“所以，这就是你的目的所在了？”
“什么？”
“你之所以把我从石不讳手中救下来，之所以跟我解释这么多，其实，就是想要我沿着这条路继续走下去？”
“并不是我的目的。”冯辛摇了摇头，否决了陈遵的猜测，“你是否沿着这条路走下去，是否能够成功，我并不关心。”
“即便是没有你，只要有人觉得不合理，就同样会有人尝试去走一条自认为合理的新路。”
“我之所以这么做，说这些事情，是因为陈尚陈仙人在意，在他发现你没有灵根的时候，他就觉得或许你可以为凡人走出一条新路。”
“当然了，他不想将这样的期许直接告诉你，毕竟他承受过类似的压力，他明白如果从一开始就按照一个既定目标努力的话，过程所带来的影响反而是不可控的。”
“所以，他抱着希望，又不想让这份希望束缚你，这种复杂的心情，或许只有他自己才能够明白。”
“尚父……”陈遵喃喃说道，眼前浮现了那张苍老的面容。
“如果你选择一直待在这里，一个人生活下去，不再关心什么悸动、补天之类，也是可以。不过，我希望你在选择之前，能够明白你曾经面对什么样的选择。”
如果在之前，陈遵知道自己可以一直生活在燕慕山，那么，不管有什么样的选择，他都会毫不犹豫的选择这一项，但是，在经历这么多事情之后，了解了这么多内容之后，他的选择反而没有那么确定了。
沉默了一会儿后，陈遵才缓缓开口，“尚父当年并没有让我一直留在燕慕山，既然他不在了，留在这里也没有太大的意义。”
“既然你不愿意留在这里，那是已经想清楚要去哪里了？”
陈遵的脑海种闪过与乙七小队队员生活的经历，闪过所看到的凡人生活，对他来说，或许这样的生活才是现在的他能够适应的生活。
但，他很清楚，因为自己身上力量的暴露，现在已经没有和他们一起生活的可能了。
他带给他们的不再是依靠和保护，而是伤害，或许，连附带伤害他们都承受不了。
“你不是已经告诉我了么？”陈遵在离开峪头村，前往镜乾主城的时候，就已经有所心理准备。“乾域。”
“乾域，的确是一个好地方，不管是对仙人来说，还是对凡人来说，但对于你，并不是最好的选择。”
“你要说出你的建议么？或者说，你要告诉我，我应该走什么样的道路，才是对自己最好？”
“就当是我作为长辈的最后一点建议吧。”冯辛的语气十分平柔，的确像是长辈告诫晚辈的语气。
“你既然决定走这一条陈仙人所希望的路，那你就要明白，这条路所要求的，不仅仅是你的力量与决心，更是你在面对不同选择的情况下，依旧能够坚持那项从一开始的选择。”
陈遵想了想，语气中有了迟疑，“我不觉得这是问题。”
“你之所以如此确定，只是因为你现在面对的选择并不多，当你看到了更多更好的选择后，是否还会再如此的确信？”
“你会去想，既然有更好的选择，那为何不选择更好的呢？”冯辛的语气倒像是在回忆，“只是，这种更好，是你自己认为的，还是别人告诉你后，你才认为的。”
“在面对这种选择的时候，没有人能够帮助你，只有你自己才能够帮助你自己。”
“我想说这句话不错，但是不错的话太多了，反而对我来说没什么作用。”陈遵内心并没有因为冯辛的话而有所触动，“真的想要给我建议，不妨直接说出来吧。”
“你想走这一条路，到最后，所要面对的是各种各样的仙人，面对仙人，力量，并不是你的短板，你与他们的差距，在于阅历。”
“像石不讳这样的仙人，他们见识了太多的人，经历了太多的事情，在你看来是第一次面对的事情，在他们看来，已经面对过无数次。”
“所以，他们能够轻易地瓦解你所组织起来的一切理由，让你怀疑自己。”
陈遵想起了与石不讳相处的经历，他产生的源自内心深处的憋屈，并不是在力量上无法匹敌对方，而是无法反驳对方的话。
甚至，到了最后，他在去镜乾主城之前，心中也有几分跟对方走也能接受的想法。
“你觉得我应该像尚父一样去面对、去经历，认清自己究竟是谁，认清自己的选择。”
“是，不过是以凡人的身份、凡人的视角。”
“我明白了。”
就像冯辛一直所说的那样，仙人和凡人从一开始就站在不同的位置上。如果他以后要选择面对仙人，代表凡人去面对仙人。
那么，他所要认知的一切，就要从凡人的生活中获取，跟从白鸠的车队，自行前往镜乾主城的经历，恰恰说明了他原本所见识到的凡人生活太多局限。
也正是因为这样，在面对石不讳时，同仙人说凡人的事情，他却有些哑口无言。
“冯仙人，”陈遵开口，语气中带着尊敬，“我还有再同他们告别的机会么？”
“告别还是可以的，只是你确定要这么做么？”
“算了。”回想起同于东阳再一次见面的情形，陈遵最后还是放弃了，既然黄亮已经看到了镜乾城外发生的一切，那选择不告而别，反而是最好的方式。
“他们不是你，他们比你更清楚自己的凡人身份，更明白怎样以凡人的身份活下去。”
陈遵回想起展堂在获得了自己力量种子之后的表现，他同样不得不承认，对方或许会必他更好的运用这股力量。
“冯仙人，我还有一个问题，既然尚父和你身上拥有同样的悸动，那么，他和你做了什么，或者说你们身上的秘密是什么？”
“陈仙人身上的秘密，我并不清楚，他觉得乾域会有他的答案，不过他最后却放弃了。”
“至于我，”冯辛缓了一口气，“石不讳石仙人曾经给你讲了一个故事，一个凡人杀掉仙人，却又选择成为仙人的故事，但是，他并不清楚那个凡人的名字。”
“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他的名字。”
“冯辛。”
（全书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