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识回归之后,我当即前往大雷音寺。
路上碰见了小花,只是这次冥游,我得了不少谶语。其中一句就是关于小花你的,正如世尊所说,大道末法,好似真无解。
“和尚!和尚!欸,这里!这里!”林间除了那蜿蜒的青石道,处处是那白色的天涯花“金蝉,你那日说好会来看我,为何许久不曾来呢?”
“小花,你可知我这次冥想过了多久么?”我蹲下身子看着那个在花瓣上幻化出的小花“你被召来世尊此处一千年了,一千年来我冥游世界每一处,看到了很多啊,变化太快了。小花,下次再见,可能就要很久了。”
“什么嘛?奇奇怪怪的!对了!金蝉,你上次跟我讲的那块大石头变的小猴子我看到了耶!”天涯花换作的小人在花瓣上蹦跳起舞,比天仙更似天仙“那只小猴子可好玩了呢,喊我做姐姐呢,哈哈!”
“哈哈,那只小猴子可是这世间不多的纯净之心了!很有趣的小家伙呢,好像菩提师兄也对他感兴趣呢?!”想到那只小猴子,我也不禁笑了起来。
“哈哈,下次还要去看小猴子!”
.......
“世尊,你还在吗?可是你回来了?”我慢步走向大雷音寺,金光闪耀,那座镇魔大阵还在......
于寺前打坐等待世尊出关的时候,我的灵识便再度出游世界。首先去的不是小花那,而是不在界内在世间的菩提师兄那。菩提师兄并不是世尊弟子,只是我思来想去也不知如何称呼他,菩提师兄便出了个让我叫他师兄的主意。
“天魔已经开始向界内大能出手了,末法时代已经有开始的预兆了!”我向菩提师兄说明了世尊的遁去以及天魔的乘入等等情况。毕竟,西天佛徒我能相信的只有他了。
同世间所想不同,不管世尊的如来尊讳还是哪位菩萨、罗汉的佛号皆是冥冥大道承袭赐下。故而,如来非如来,世尊及初代仙帝等人亦须远去诸天寻求大道果以拯救此方世界。
“镇魔之法,半数以上是靠世间信仰之力,信仰越强,杀戮、恶念越少,世尊的肉身便会一直困住天魔直至磨灭它。”菩提师兄脸上浮现一抹苦笑“只是这世间似乎很令人失望啊,哈?!”
“谁说不是呢?!”灵识幻化的我盘膝坐在菩提师兄对面,“可是,因为存在,因为稀少,才值得终生去追逐啊!”
“哈哈,你觉得他怎么样?”菩提师兄突然笑了,将沏好的茶倒了一杯给我。
“噢,你是说小猴子啊!哈哈,能让小花主动接近还心生喜爱的这世界可没有多少了,他能不好吗?!”我接过茶,笑道。也是时候去接引小猴子了呢。
“是啊,说不好,这满天仙佛妖魔,谁能与之匹敌?哈哈!”菩提师兄笑了。现在的他,满头白发,好像凡间的古稀老者啊!当年,初化形的他可不是这样子。可想而知,世间魔气于他也多有影响啊!
毕竟他可是以世间为水,自身为茶叶的净世之人啊!我看了眼杯中青绿的茶水,叹了口气,仅凭一己之力就想做到影响、改变世间,太难了啊!
“那我先去看看小猴子?”我将茶水饮尽,而对面那个微笑看着我的菩提师兄点了点头。
......
小猴子在干嘛呢?这可不像他啊?
“小猴子想什么呢?!”我来到那座名为花果山的人间圣地,看到了小猴子独自蹲在一片海边崖壁上。上次见到他,好像还没出世吧?冥游之时,无意看到一块当初染上神魔之血的怪石,怪在它是补天石!如此一来,他可谓是尽得造化。我随后便取了一缕云朵将小猴子的消息告诉了小花,没想到他们居然能玩起来。
“欸,你是神仙!”看见我的突然出现,小猴子吃惊的跳了起来。
“我?我算是吧!哈哈。”我笑了笑,“我是你小花姐姐的朋友呢!”
“哦?是这样吗?!”小猴子疑惑的绕着我转圈。
“当然啊,小花姐姐叫我来看看你现在过的好不好呢!话说你在这干嘛呢,遇到什么事了?”我干脆坐在他边上,芭蕉放在崖壁外晃荡。
“唉,老通臂猿死掉了呢。大家都说死了就再也见不到我们了,也不能吃好吃的水果了,也不能在树上荡秋千了!”小猴子蹲在边上,抓耳挠腮说的就是他现在的样子。
“你想不死吗?”我看着他。
“当然啦,我还想看见姐姐呢!还有那么多好吃的果子!......”小猴子跳了起来眼中熠熠发光,可突然又暗了下去“万一明天我就死了怎么办啊?”
“哈哈,老了才会死,你才多大啊!”我摸了摸他的头,笑道。
“老猴子说啊,阎王让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万一有一天那个叫阎王的人不开心了,随便一勾就要我死怎么办啊!”小猴子叹气道,用爪子撑着头。
“哈哈,那我告诉你哟,你跨过这片海就能找到一个老神仙,他会教你怎么不死的。”我收回摸他的手,可转而又拍了一下他的头“别想了,就准你自己去。再说了那么多猴子一起去,外面可是有比小花姐姐打败的那只大老虎更凶的东西哟,万一小猴子和老猴子被抓了怎么办!”
“嘿嘿!”小猴子讪讪的笑了,眼珠子却还在滴溜溜的转。
“好啦,我要走啦!”不给小猴子多问的机会,我瞬间离开。
又是冥游了许久,小猴子也到了菩提师兄那里。只是听菩提师兄抱怨说,小花经常去找小猴子玩,两个人老跟自己作对,都快带坏小猴子了。我也就笑笑,菩提师兄那里常年就一个人,这下子多了些活力,他自己肯定乐在其中还不自知呢,哈哈!
只是,好像天魔没有打算给我们足够的时间准备反击。小猴子便第一个成了牺牲品!
可能的确是小猴子被小花惯坏了,东海龙宫借走金箍棒,索要了一副铠甲都不算什么。金箍棒乃是混沌灵器,有缘者方得之。当年东海做的错事,大禹以金箍棒钉入海中威慑,没想到后来竟成了东海的私有物品?贪欲这东西,仙亦不可免吗?呵!至于那套光鲜有余,毫无实用性的铠甲。用小花的话来说,也就是四海龙王欺我小猴子天真。至于小花不惜取来神物重铸紫金铠,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可大闹地府销毁生死簿即便是情有可原,但罪却不可逃了。
某些早就被天魔取而代之的仙,便借此欲打杀小猴子。几番往复,招安弼马温,有名无实齐天大圣,蟠桃宴之祸,不过是故意激怒小猴子,以造成不可调解的争斗罢了......
雷音寺前盘坐九百八十一载,我去过天宫、下过世间、游过四海、行过八荒,看见了天魔在人心中肆虐生长,那滚滚如狼烟般的魔气简直是对那场大战中死去的神明最大的嘲讽。终是给我等来了它的出关。
那日,界内震动不止,当初世界残破的景象似乎再现。雷音寺金光万丈,寺里一座禅房内盘坐九百八十一载的它动了。一股满是邪恶意味的滔天紫气从那身体中涌出,弥漫了整个身体,可转而又被一股慈悲大善的佛光扫过。那具肉身醒了,可却不再是他了。
“金蝉,你在寺前苦等如此之久,如今我已将天魔驱逐,你无需多虑。回去吧!”雷音寺外,他巨大的法相显现,一具金身凝实无比,嘴角的微笑如此温和。
“世尊,我还有一事不明。”我收住内心的苦涩,没有点出面前的他,不是他。毕竟,有谁会相信呢,连我自己都不太相信。或者说不愿相信。那么强大的一个人如果都给击败了的话,剩下的佛陀们还能坚持吗,能的话又能坚持多久呢?这无异于是一场灭世毁界的灾难。
“哦,说。”天外有天,天女散花。漫天花开,天涯花在这场花雨中还是那么耀眼。佛陀拈花,指上可有那么一瞬的黑化?
“弟子冥游之时,观世间许久。不明为何世人贪念、执念、欲念,乃至恶念是如此之多,如此之深。不明,为何,人心向恶者如此之多。”
“世人之不明,皆因其明而不明。世人之恶,皆因其善而恶。”他松开手中的天涯花,看着漫天花雨笑道“明天下故知其明之不明,故而笑人笑己,故而难为明人;善天下故知其善之不善,故而善人非善人,故而难为善人......”
“既如此,世人明且善,为何世道如此不明不善?”我疑惑问道。
“天魔之乱,纷战之乱。魔物何至于此?!”他露出沉思状,佛陀怒目。“世人不明,世人不善,无非人心不足,失了平等心。我有佛法大乘,可渡世间人。却需一位传道者。金蝉你觉得谁适合?”
“你先回去吧,九九天数后我会举行一场讲佛会,届时告诉我答案。”他温和笑道,佛光闪耀而不刺眼。却,多讽刺?!
“是,弟子告退。”我离开了雷音寺,又不知去哪,便随手招来一朵白云躺在上面随风而去。
依稀瞥见东方一抹流光掠过,直直奔着雷音寺去了。是仙?是魔?...
花果山,一根参天巨柱上挂起一面锦旗,上书:齐天大圣!
小猴子已经变成了大猴子,那紫金铠穿着可不就是个美猴王嘛!风姿绝伦,那一棍扫去,扫去多少妖鬼精怪?可笑,有人容不得他。
小猴子还是小猴子嘛!看见我随云而过,上来给我送了一壶据说是天宫的绝佳天酿,还有蟠桃?
哈哈,既然想我世间沉沦,那便去一趟咯。反正,大乘又不是你的大乘,我也不是没有听过。你这魔物怎知?
饮酒醉去心无痕,乘云笑看世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