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心回到车队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几点繁星已经迫不及待的探出自己的身影在天穹上闪烁着，车队中已经升起了火堆，十几个关中大汉围着火堆在唱着不知名的曲。
他随意的找了个地方坐下，接过那个叫小雅的姑娘递来的食物，在含笑答谢后自顾的吃着。
周围的歌声粗犷苍茫，在关中人特有厚腔下，显得有些空旷悠远。所有的人脸上都带着笑，或许这就是满足。
“沈姐姐的食物我已经给她送过去了，本来想带她出来透透气的，可是看她的样子还是很疲惫。”小雅歪着头，双手支着脸颊。
“她前段时间生了一场重病，如今算是痊愈了，只是身子还很弱，需要慢慢调养。可能女子生病就容易想家，她娘家又在洛都，即便是担心她的身子，也拗不过她的意思。”
“本来是一个大家闺秀，跟了我算是尝遍了酸甜苦辣。”
李玄心有些‘唏嘘’，尽心尽力的扮演一个落魄丈夫的角色。
“小雅倒不这么认为，在家里的时候，母亲与姨娘都经常说过，女子只要找到一个真心对自己好的，富贵不富贵的，她们都不会在乎。”少女学着大人的样子劝导着李玄心，一副你要振作，她不会嫌弃你的样子。
李玄心莞尔一笑，点了点头。随即状似不经意的问道：“这是什么曲？听起来很震人心神。”
小雅听到他说自己家乡的东西，脸上荡漾着甜甜的微笑：“这是我们关中陇右一带的乡曲，名字叫‘望乡魂’，我们行商在外的关中人经常唱这样的曲子，代表着思乡。”
“望乡魂？好名字，我要回去了，出来太久怕她担心。”李玄心站起身，拱着手，歉然一笑。
他往沈婉所在的马车走去，营地外三三两两的马队好手在值夜，在夜色下显得有些静谧。
刚走至马车旁，就听到沈婉清冷的声音传了出来：“不管你是想要引出可能存在的刺客，或者是真的去伤春悲秋，你一个人走出去，都是相当不智的行为，如果你想死，也请不要带上我一起。”
李玄心身体一怔，随后掀开门帘走了进去。他看着半天不见似乎脸色好了许多的沈婉，带着些许释然。
“方守信身受重伤不可能前来。道兵何等重要，如果得手，他也一定不愿别人知道，更何况降服道兵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所以他不可能让朝中高手同僚过来，甚至以他的性格，他都不会让他最亲近的人知道。”
“如此一来，他所能用的人就不多了，以他现在的状态，第二境的强者他怕自己掌控不住，而第一境的人，我在战场上也杀过不少。”
李玄心再次来到沈婉背后，一如从前，将真元继续渡给眼前的女子。
似乎是知道再说什么也不可能改变李玄心的做法，也或许是已经习惯了，沈婉并没有再做出任何拒绝的意思，任由李玄心施为。
李玄心嘴角泛起一丝微笑，将兽皮垫子盖在沈婉的身上，掖好角，再次轻声说道：“而且这次我独自出去，至少确定了一件事，如果真的有刺客，现在的我已经不重要了，一张进入枢密院的名额，远远无法和道兵相比。当然，如果能顺手收走我的小命，方守信自然也乐见其成。”
“我想知道方守信的伤到底严重到什么程度？第二境的修者与第一境相比强在哪里，还有修者世界的一些见闻。以前都在军中，虽然也有些修为，但还是不甚了解，还请婉姑娘教我。”
说到这里，李玄心神色郑重，抱拳请教。
沈婉静静的躺在狭窄的床上，没有了与方守信决战时的盖世英姿，反而多了一股病若西施的意味，分外让人怜爱。
“修者第一境统称为修身，分三个境界，淬骨、浣身、炼真，这个境界是打熬身体的最佳时期，也是最重要的时期，第一境几乎可以决定大部分修者未来能走多远。而在第一境，最重要是功法与修行速度，功法要看家世底蕴，修行速度要看资质。”
“第一流的功法，是被人证实过可以修炼到三境之上的，比如你的三象源神经，比如大汉朝众所周知的最强功法‘皇天秘诀’，往后便以此类推。不过有些功法的特异并不仅仅局限于平常的认知，甚至有些三流的功法，在某些方面比一流的功法更强。”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眼睛直视了一会李玄心，然后又再次说道：“至于资质，人体有十二脉门，开的越多，资质越好，你开得五处脉门，资质算是中下。不过你或许有什么特殊之处，刚好适应你的功法，所以进境在你这个年纪应该也算快的了。正常来说，而立之年若能够进入第二境，便是常人口中的天才……”
“军中曾经有过一套测骨术，测试骨龄准确度相当高，我观婉姑娘年纪应该与我相仿，至多不会大我太多，而且听方守信说过，婉姑娘你的修为已经达到第二境的巅峰，若是有什么能使修为快速精进的法子，还请不吝赐教。”李玄心打断了沈婉的话，讨要别人秘法似乎没有半点不好意思的样子。
他脸上一片希冀，赤诚的说道：“若是以后我有得到婉姑娘需要的东西，一定不会吝啬。”
沈婉看着他沉默了一会，似乎没有预料到李玄心竟有如此的厚脸皮一般，说道：“我不一样，就像你天生就对风雨雷有特殊的感应一般，我天生修为进境就非常快，不只是修为，我的什么都很快，包括说话，吃饭，走路，还有你知道的出剑速度。我到如今为止没有修炼过任何的术法，但是只凭快到极致的剑，便没有任何同阶的修者可以匹敌，直到我的修为蹿升到第二境巅峰，我才感觉到，如果再快下去，我会像流星一样，短暂划过天空，然后就死去。”
“从两年前开始，我的修为就在不停的开始冲击第三境，我知道，如果我不能慢下来，进入第三境的时候，就是我的死期。从那时开始，每当修为达到第三境的临界点，我就会找人或者找凶兽大打一场，把自己打得修为跌境。所以你不必以为我是为你多做了什么，只是当时我又到了第三境的临界点。”
李玄心沉默了下来，他开始后悔说出刚才还有些为之得意的笑话，他实在没想到修为进境的快竟然也是一种要命的事，他也没想到，眼前这个在此时看起来有些柔弱的女孩，竟然经受过如此多的折磨。
马车内一下子陷入了平静，什么声音都消失了，只是还能间歇听到外面唱着的乡曲，车内两人四目相对，谁都没有再次开口，这沉默的气氛就如此持续了下来。
沉闷的有些压人。
不知过了多久，沈婉收回盯着李玄心的目光，再次说道：“至于方守信的伤，他至少两年之内不能与同阶修者动手。方守信当时比我高半个境界，他是一只脚已经踏入第三境，另一只脚也已经跨进去大半，他先是激发天冲精血，催动三阶‘邪目雷符’，然后又被我借于明淳留下的阵法力量将他跨入第三境的双脚都斩了出来，他不像我，只是跌境，他是已经伤到了天冲魄，如果想要恢复，至少要两年不间断的使用天材地宝，并且不能与人动手。”
“也就是说，如果我进了枢密院，也有两年的时间让我过渡，不会直接面临方守信的压力，而且我参加考核时，遇到的阻力也不会那么大。”
李玄心低声喃喃道，像是说给沈婉听，又像是低声自语。
沈婉神色平静，似乎没有听到李玄心在说什么，自顾自的说到：“一境修身，二境修真，三境修神，四境之上，便不知是何概念了，或许便是传说中的真仙境。”
“难道世间就没有修为达到过四境的强者出现？那一流功法又是怎么划分的？”李玄心疑惑道。
“四境啊，据说海外蓬莱宗以前有一任宗主曾经达到过第四境，当时大汉还没有建立，前朝皇帝在那位宗主来到中原之时布下大阵，合举国上下所有三境高手之力与那位宗主一战，据说是打的天昏地暗，朝野高手死伤殆尽，最后甚至出动军队，发动人海战术。也不知为何那位宗主竟然也没有遁走，就那样一直打了三个月，最后生生被人海战术堆死。这便是赫赫有名的屠仙之战。”
“也是因为这样一件事情发生，举国上下民怨沸腾，各地纷纷起义，最后三十六路义军齐聚前朝都城之下，拥立本朝太祖为三十六路义军天王，趁前朝国力最为空虚之时一举攻下前朝都城，建立大汉基业。”
“而一流功法，也是自大汉建立之后的说法，当时太祖建国，分封各路诸侯之时，便定下功法流派之说，为了平衡各路诸侯，顾全名声，除太祖之外的其余三十五路义军首领所修功法都定为一流功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