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之中的哀求之意甚浓,甚至有的已经扯出了哭腔。
在没有弄清楚它们是什么东西之前,霍凡并没有同情心泛滥,现在他所期盼的只是快点想办法恢复对身体的控制。
这种鬼压床似的感觉当真糟糕,面对一群重叠在一起扭曲变形的人脸,听着如同哭丧般的凄凉哀求,想动,动不了;想喊,没声音。
霍凡只觉得心中无比的憋闷。
他无法听到房间里其他人发出的声响,无法感知秦天他们现在在做什么。
徒劳的挣扎一番之后,霍凡只能寄希望于事件的始作俑者——站在一旁的严绿珍了。
他希望严绿珍能够早点看出自己的异样,赶紧来解救自己。
如果再晚一步,恐怕自己就要与那些恐怖的人脸,做一次亲密接触了。
“这是她的琴,她应道知道其中的古怪才对”!
霍凡努力安慰着自己,以求让自己内心重归平静。
但他却并不知道,自己身体周围确实已经表现出了异常,而严绿珍却根本无法伸出援手。
当霍凡面对古琴闭目“凝视”,注意力完全集中在琴弦上时,那把琴上忽然流窜出五颜六色瑰丽的流光。
流光以古琴跟霍凡为中心,迅速向周围撑开,瞬间便形成了一个彩色圆形结界屏障,将霍凡与古琴笼罩其中。
站在一旁,还未来的及作出反应的严绿珍刚好被隔离在了球形屏障之外。
一切发生的那样突兀,见到出现这种异状,就连严绿珍也是大惊失色,她知道这把琴的来历,也知道这把琴的凶险。
她没想到这琴竟然做出如此疯狂的举动,这少年身上到底有什么东西吸引着它。
十年来她一直想解开这把琴的秘密,听说霍凡能够听到琴声之时,她便迫不及待地想借助于霍凡来找到这古琴上的秘密。
这屏障柔韧异常,就连身为中天强者的严绿珍都拿它没办法。
她挥舞着玉锥接连不断的向着屏障催发着最强武技,就连原本简陋的小房子都被炸掉了一半,但那屏障却未有丝毫浮动。
古锋早已跑出向家族求援去了。
秦天使不上力,只站在一旁望着屏障干着急。
正在这时,似乎是受到了某种力量勾动,霍凡只觉的内心深处有一股无形烈火开始逐渐涌动起来。
霍凡大叫“不好”。
这正是练功走火入魔的先兆,武者体内真火外泄,如同火山喷炎,真火灼热刚烈,游走心窍经脉之中,轻则重伤残废,重则立时毙命。
“怎么回事?”
这种炙热之火涌动以后,霍凡只觉周身一个寒颤,只觉一股冷流沿着四肢开始向心脉流动。
两者相遇,冰火交融,火气外宣而不得出,寒气内侵而不得入,霍凡只觉得周身冷热不定痛楚难当。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霍凡看到,那些人脸忽然安静了下来,它们那些歪歪斜斜了无生气的眼睛竟在同一时间一齐盯向了霍凡。
那是一种十分复杂的目光,每张人脸所表现的都不相同,有的愤怒,有的温柔,有的幽怨,有的平静,有的冷漠,有的悲伤,有的欢喜……
但是,在这些不同之中,有一点是相同的,那就是他们全都安静了下来,面孔不再扭动,不再发出任何声音。
霍凡也觉的自我意识也不再被他们吸引着向下坠落。
寂静,寂静的可怕,但霍凡却没心思害怕,因为此时他正接受着痛苦的考验。
冰与火在他体内争斗不息,相互侵蚀,只害的他浑身经脉甚至就连每个毛孔都如针扎般的刺痛。
霍凡不记得这种痛持续了多长时间,大概两者斗成了两败俱伤,火消冰散。
长长的舒了口气,觉得自己像是刚刚被从一场极为惨烈的战争解放了出来一般,虽然他自己根本什么都没有做。
但情况仍旧不十分乐观,他现在还无法动,而且一番折磨下来,早已把他搞的精疲力尽了。
在霍凡觉得寒热交迫之时,屏障之外的严绿珍跟秦天看到的却又是一番景象。
他们所看到的霍凡一直端坐在椅子上保持着“闭目养神”之状。
但是,放在霍凡面前的那把古琴却灼灼生光,如同魔王降世一般,不断向外散发着氤氲紫气。
这紫气持续弥漫了一会之后,忽然,九根琴弦竟自中间一同崩断,九根琴弦一下变成了十八根,这十八根琴弦一齐向着霍凡心口刺去。
然而,还未等严绿珍发出惊叫,在琴弦刺出的一瞬间,霍凡胸口涌出六根漆黑的锁链,六根黑锁与十八根琴弦撞在一起,竟然发出乒乒乓乓的金铁撞击之声。
活了如此久,严绿珍还是第一次如此离奇之事,她唯一能够猜测到的是这少年身上一定携带了就连古家家主都没有的护主神兵。
六根黑锁与十八根断弦如龙蛇飞舞一般缠斗在一起,六根黑锁分别以一敌三却并未落得下风。
原本琴弦上明亮的光芒却逐渐被黑锁消磨变暗,直至退回到古琴上重新连接成九弦。
那六根黑锁见击退了断弦,继续挺进试图追击,却被古琴上涌动的流光弹了开去,几次拍打未果,那六根黑锁仍然没有缩回到霍凡胸中的意思。
而是如蛇一般盘绕到古琴周围,围着古琴乱转,待黑锁伸展开来,严绿珍这才发现,那些黑锁竟是由一个个黑色符文串联在一起组成的。
也就是黑素停止转动的下一刻,那琴中竟发出一阵轻柔的弦音来。
严绿珍只觉得这弦音是那样的熟悉美妙,她想起了十年前的那个傍晚,月夜下,小河边,那个坐在树梢上抚琴的男人,那时在他怀里就拥着这把琴,弹奏着这段轻柔的曲子。
终于,她又听到了这首曲子,十年,这段曲子在她脑海中整整萦绕了十年,当然日思夜想的还有那个男人的影子。
霍凡也听到了这段琴声,但他与严绿珍看到的却不同。
他看到琴身上那些扭曲的面容忽然间全都不见了,却多了一名若隐若现的白衣白发的老人站在了他的面前。
此时那老人显得极为狼狈,蓬头乱发衣着破裂,身上还结结实实地捆着六道黑色锁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