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皇宫之中,白常青跪在大殿之外,求的圣旨才匆匆离去。
当夜,白府之中,庄烟斐呆在房间里面,担忧白常青找到白璇而踱来踱去。
当夜,迎阳谷中,苏靳给白璇收拾了一间房间,给她取名为苏蕈(xun)。
永康三十年,茶楼里的说书先生们依旧会重复六年前发生的两件大事:一件是丞相白常青举国大肆寻找突然冒出来的二女儿白璇,甚至求得圣旨动用了禁卫军,但依旧未果,关于白二小姐的来历,在每个茶楼都有一套说话,另一件事情那就是,白二小姐失踪的第一年,白丞相便休了自己的结发妻子,不仅赶出白府,还把之前过世的二夫人立为大夫人。西延一直国泰民安,没有发生过什么大事,当年寻找白二小姐的架势好似要将整个西延翻个底朝天,而据说白大夫人被逐出白府也与这个不为人知的白二小姐有关,于是,这位白二小姐变成了百姓茶余饭后的话题。
而白璇,准确地说是苏蕈,在这六年以来,一直细心照料苏靳,同时苏靳也将自己在医学方面的毕生所学都传授给了苏蕈,大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势。而她两耳不闻窗外事,一直沉浸在自己与爷爷的世界里面。她随了夏郁的性子,多年淡泊的生活早就淡化了她心中的仇恨,但要说,如果让她和庄烟斐坐一张桌子上一起吃饭,她还真怕自己抽出匕首刺死她。
某夜,苏靳从后山采药回来,却发现屋子一片漆黑,他以为苏蕈已经睡了,却没有想到推开门的时候,桌上的煤油灯被点亮,桌上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面上还盖着一个荷包蛋。“祝爷爷生辰快乐!”像小鬼头一样的苏蕈从桌子旁蹦到苏靳身旁。苏靳什么世面没有见过,看到这样的画面,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这个世上,最好的还是一把年纪了,还能继续享受天伦之乐啊。”
“天伦之乐……”苏蕈重复着这四个字,稍稍抬头,让泪水流回眼眶,“要是娘还在,就好了……”
苏靳摸了摸小蕈的头:“小蕈啊,又想娘了吧,你这么努力的学医,就是不想有人再无辜的死去了对吗?但是,斯人已逝,小蕈你要看向未来,就像你的亲人有一天病了你也是要回去救他们的。”
“爷爷,你不就是小蕈的亲人吗,小蕈除了娘……就你一个亲人!小蕈姓苏!”苏蕈故意加重语气,不像是在说服别人,更像是说服自己。
苏靳没有说什么,只是示意苏蕈随他走到药房,砚台下面压着一封信,苏靳将信递给苏蕈:“小蕈,若不是什么奇怪的病,你爹是不会找到我,回去,帮帮你姐姐。”
苏蕈不再看着信,而是抬头直视苏靳:“爷爷是怎么知道的……”
“小蕈啊,这个世界上只要是出现过的事物,就一定会被别人知道的。爷爷从来不相信巧合,只选择去跟随自己的心。爷爷老了,经不起折腾了,这迎阳谷就是爷爷最好的归宿了,爷爷不想离开这里了,小蕈……有些事情你要自己悟。”苏靳顺了顺胡须,便走回房了,独自留下苏蕈一人,呆在原地。
子夜,苏蕈来到后山,看着满天星光:“娘,璇儿要回去见他了,还要去救大夫人的女儿,你说他还认得出璇儿嘛,你看,璇儿已经长那么大了,爷爷说,璇儿变成了一位很漂亮的姑娘了,不是小孩子了。”苏蕈说着在星光下转了几圈,似乎夏郁看得见,听得见一样,“娘,璇儿很想你,很想你,璇儿没用,那个时候救不了娘,现在璇儿可以救了,但是……娘,现在璇儿可以救很多的人了,你是不是也为璇儿骄傲……”泪水浸湿了擦泪的衣角,苏蕈一夜未眠,清晨,照常做好了苏靳的早饭,留下字条,拿着需要的东西便出谷了。
清晨,苏靳走到厨房,桌上只有早餐,没有往日苏蕈活蹦乱跳的身影,碗底下压着一张纸条:爷爷,小蕈治好了姐姐就回来。苏靳如常坐下吃起早饭:“小蕈,原来真的长大了。”
苏蕈原本以为自己会对这个六年没有接触的地方感到陌生,却发现,弹指一挥间的六年,那土地几乎没有发生变化,或许变得就是那些人了吧。
路过一间茶楼,说书先生激昂的话语流入苏蕈的耳中:“当年白二小姐失踪不久啊,这白大夫人也被白丞相赶了出去,还不允许白府的人去救济她,白大小姐想要溜出去被抓回去打了一顿啊,据说啊,不出半个月,那白大夫人就死了映月桥下,那好好的鸳鸯桥,如今没有人再去,怕招惹什么不好的东西。”
苏蕈停下脚步,她愣在原地,原来大夫人已经……虽然这些故事大多被添油加醋,但事关人的生死,何况还是一国丞相的结发夫人,恐怕也是没有人敢胡诹的。她刚想离开,茶楼里面便传来一阵尖叫呼喊声,苏蕈再次张望进去,里面已经乱成一团,隐约看见几个黑衣人……而有些百姓已经被黑衣人弄伤倒在地上。想必里面有什么大人物吧,但怎么能伤及无辜。黑衣人已经迅速和一些人打斗起来,苏蕈猫着腰,壮着胆竟进去了。
一个黑衣人马上注意到了苏蕈,她实在太醒目,所有人都往外跑,唯独她一个人还往里钻,马上把她当作了帮手,长剑就朝她刺了过去,苏蕈正专注替身旁的人处理伤口,根本没有意识到身后的危险。一盏酒杯突然飞了过来,打落了黑衣人手中的剑,苏蕈听见声响,这才转身,看见了抽出匕首朝自己捅过来的人,毫不手软的将几根银针飞了过去,她当然知道刺那里最痛。黑衣人倒地晕厥,苏蕈不再理会旁人,继续做她溜进来的初衷。
“有意思。”苏蕈闻声抬头,一间雅座里坐着一位男子,正平静的品着茶,珠帘挡住了他的脸,“在下沈昱筠,敢问姑娘芳名?”苏蕈并没有理会那个公子,依旧替那些无辜的人包扎伤口,那些人道了谢就拔腿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原先的黑衣人早就已经撤退。
“谢沈公子救命之恩,我替你救了这些百姓,算是扯平,你也不用谢我了,既是萍水相逢,我就先走了。”苏蕈收好自己的东西,正要转身离开。
“姑娘请留步。”说话间,男子已经起身,站在旁边的侍女拉起珠帘,“姑娘怎么知道在下与姑娘只会是萍水相逢?”
苏蕈这才看清他的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这怎么会有长得这么好看的男人,太妖孽了,一身深紫色的华服更加衬得他器宇轩昂,腰间挂着一对勾玉,有种说不出的高贵。
“你们有钱人都是这么搭讪女孩子的吗?不过,我确定,我们一看就是萍水相逢的样子。后会无期。”苏蕈虽心里惊叹,但惊叹过后还知道自己有事情要做,不再浪费时间。
苏蕈刚迈步就听到身后什么东西坠地的声音,如果当时不是好奇回头,那么之后就一定不会发生那么多事情了,一定不会。
她转头看到的,是那位公子倒地的样子,却一点都不狼狈,她本着医者仁心的态度上前,号了他的脉,眉头紧蹙,看着风光的样子,内里却积淀了不少毒物,且非一两日。
每一位医生都有自己尤其擅长的方面,像苏蕈这种精通医理的,虽然都样样精通,但最突出的还是解毒。茶楼根本没有她需要的草药:“想要你们公子活,把他交给我,半月后保他安全回来。”侍从不可以思议看着她,公子的毒从小就有了,她难道能解?看着公子不反抗的样子就叩头言谢。
苏蕈一咬牙心一横,把他带到了自己住的客栈里面,解完毒就给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