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源俞姓先祖为杭州人,又是汉族,与当地风俗习惯差异不大,直至20世纪40年代末,均延续“媒妁之言、父母之命”的包办婚姻,“夫权至上、三从四德”的贞节观,“早婚早育、五代同堂”的八字论,并吸收丽水、金华两地区农村一些做法,形成一套俞源婚嫁习俗。
旧时俞氏讲究完整的婚仪,如媒妁之言不可少,男女双方须交换庚帖,合八字,开礼单,议聘等。
初议亲:古时,经媒人介绍,双方父母认为家财、地位等基本对称,即所谓“门当户对”,就开始初议亲事。当地流传有“表妹嫁表兄,黄干(芒草)竹叶心”,因古时有钱人家小姐,不准出房门与外界男子接触,只有表兄弟姐妹小时一起玩,有所了解,对有好感的表兄弟铭记在心,从而道出肺腑之言。到辛亥革命以后,提倡妇女解放,取消缚小脚,从此开始出现相亲。相亲即男青年去看女青年相貌,称“望大囡”。若中意,邀姑娘到男家作客,称“望侬家”,男方父母送“见面红包”。至今有的仍行此俗。女方收下红包表示同意这门亲事。
下求书:由媒人将女方出生年月日时辰用红纸条交给男方父母,请算命先生或地理先生将男女双方生辰合八字。以生肖相合、相克为主,合则娶,克则散。有的将未来媳妇与公公婆婆出生时辰合八字,相克程度如何,亦影响婚姻成功与否。如果男方满意,就请来媒人拎船篮(红漆,竹编精细长方篮),内放男方出生年月日时辰与女方初合八字红帖,请女方复合,意在尊重女方父母。
并在船篮内放桔饼、糖霜一对,红包银二十至三十两,当地称之为“下求书”,即男方向女方正式求婚。女方同意,回一个船篮送礼帽、布鞋,并办席酒,谢媒人、邻居。此俗解放后基本取消。
定吉日:男女双方父母同意婚事,男家就择定吉日,写成红帖,请媒人和一至亲两人,去女方送帖和聘金,亦称“定亲”,送聘人各提一只船篮,篮内放桂圆、荔枝包头,聘金六十四至一百二十两。女方同意男方择定日期,受聘后,女方备二桌洒席,请送聘人,家人和邻居相陪。酒后回篮有冬帽、鞋、绣花袋等。解放后简化。但20世纪80年代始,此俗恢复,并有发展,定亲价码大涨,女方要聘金六千至万元以上(俞源不富裕,并有讨价还价之风,而嫁妆也为彩电、冰箱、洗衣机等现代化商品)和馒头、面条、猪肉、鸡蛋、香烟、糖果、衣料等。女方受聘,请吃定亲酒,回男方礼物,同意按期结婚。
送口份:男方送给女方长辈(外婆、娘、祖母)的礼物。口份包括一只鹅、八斤猪肉、八只馒头。叔、伯、表外公、娘舅、兄长、姐夫小口份:一只鸡、四斤猪肉、四只馒头。收到口份,要送回礼物,有的当场送回多于口份价款红包,并对女方说“请自办嫁妆”等客套话,有的在出嫁前数天,办成嫁妆物件送到女方家中。
扛新妇(即迎亲,又称接新娘):结婚前二天,男方备办八担供女方宴请贺客的食物。大富之家亦是八担,其中二担肉(猪肉120斤),二担菜(鸡、白糖、海菜),二担糕(发糕四盖),二担酒(家酿黄酒四坛)。雇人装箩筐挑到女方,称为“上轿担”。送上轿担的人在女方吃一餐满堂红(肉、豆腐之类,一桌九碗菜)及酒、饭。饭后空箩筐回男方。男女距家远,二十里以上或走路费时且吃力,扛新妇队伍在头天吃晚饭前到达女方,吃嫁衣酒。若路近,扛新妇队伍天未亮吃早餐,天蒙蒙亮出发到女方,会同女方雇来抬嫁妆壮汉,吃头天特留嫁衣酒,而后启程。一般中午扛新妇到男方拜天地,有的要按吉时拜天地。解放后嫁妆不紧跟扛新娘队伍,而是在头两天抬嫁妆回男方。20世纪90年代接新媳妇用小轿车,男方贺喜亲朋好友坐车去女方接新媳妇,车辆逐年增多,现在发展到六辆至十几辆小轿车不等。
吵新娘(即闹新房):拜过天地,入洞房。厨师送上索面蛋。
利市嬷嬷一手拿酒壶,一手拿酒盅到新郎新娘床前,口说吉利话,斟满一盅酒,劝新郎新妇轮流各喝三口,谓之吃“和气酒”。接着宴请宾客。请新娘坐中堂,最上一桌中央交椅(俗称上横头),谓之“请新娘”,跟帐姑娘(即女傧相)及男方最亲女客人相陪。其他酒席随意坐满即可开席。中午请女客人为主,晚上请男客人为主。晚宴后,新妇归房,坐床前等待新郎。晚宴请男客,新妇位置换由大舅坐,改称“大舅席”。将近半夜,一些好玩亲友,伙同厨房帮工,串通新妇房内利市嬷嬷、帐姑娘,趁本村小孩、中青年女子看新妇、讨七子(瓜子、花生、红枣、栗子、红绿染色花生果)即喜果,满房是人,赞美声、嬉笑声热闹得不可开交之时,暗地偷出新妇的棉被枕头、头饰、花鞋、蜡台等中一物。待半夜后人散时,便要大舅赔钱,而且讨价还价,谓之“吵新妇”,亦称“闹洞房”。大舅拿出钱赎回窃物。其钱大家推选一人第二天到商店买酥糖、冻米糖。召集参与者及厨房、新妇房人员,论功分“赃”,但一般还按人头分尝。少数大宴请新妇三天三夜。第一天“贺礼酒”亲朋好友四十桌以上,中餐女,晚餐男。第二天“会族酒”亲房叔伯、母亲祖母娘家至亲,亦中女、晚男。第三天“大舅酒”本家至亲相陪。晚餐“请厨师”,所有家人、帮工、至亲均相陪。
送大舅:晚上设专席请大舅。第二天备糕、粽子、馒头等物,插香柏、万年青,馈送大舅回家。如有大宴则推至第四天送大舅。
扛新妇(即迎亲)队伍,以扛新妇牌排场,分成六个等级。
一等:大吹,为大富或虚富(空有其名,借债娶媳)之家。队伍庞大,为五十至六十人。花轿为木制,四面雕花,外罩红绸绣花套,轿盖四面挂金丝须,锻打圆球压轿顶心。扛新妇队伍排列:大筒(类似喇叭、下半段约三寸直径圆筒,其声呜呜)一人,喇叭(俗称先锋)一人,二面大锣二人,二支唢呐(俗称仙引、梨花)二人,吉子(俗称三寸)一人,笛子(俗称声)一人,小锣一人,淌淌锣一人,镫镫锣一人,铜钹大小各一人,十景一人,一对大灯笼二人,一对小宫灯二人,二面红绸方旗二人,二根子孙竹各挂小登料灯二人,抬花轿八人,护轿二人,红色小盖伞一人,大舅轿二乘四人,拎船篮(兼放鞭炮)二人,扛嫁妆(女方雇送)二十四人。共六十多人扛新妇。远路头天到女方家,因人多只得楼上铺稻草,和衣过夜。
谱例清末,曾有俞开榜嫁女盛事。迎新队伍后面,嫁妆有家具、农具、书房用具、五金器具、衣布等八十杠,扛肩红头绳连绵十里,称之“十里红”。并加“伴丽田”(陪伴美丽女儿的良田)租谷二十担(田契)。
二等:中吹,为较富之家。扛新妇四十至五十人。红轿为竹制架,外罩红绸套,轿盖四面挂黄色丝线须,也用圆锻顶。乐队比大吹减少,有大灯笼、十景、吉子、笛子、大筒、二旗、盖伞。
三等:小吹,一般富裕之家,二十至二十五人,租用中吹之大红轿。乐队仅用二面大锣、一对唢呐。子孙竹小登科灯二支,各由持镫镫锣和铜钹之人背敲。二人拎船篮(兼放鞭炮),四人抬红轿,紧跟一顶大舅轿。
四等:小轿(过山龙或乌壳轿),贫农之家或二婚亲(女子第二次嫁夫),不足十人,小轿二人抬,无乐队,拎船篮媒人一个(兼放鞭炮),迎亲二人,大舅跟着走。
五等:无轿,主要是“童养媳”,贫农之家,重男轻女之户。至民国时期,个别聪明小伙子,因家贫就去领养五岁小女孩,善待至十四岁,得以自愿嫁三十多岁养哥,总算有妻。亦有自知家贫,难娶媳妇,领养童养媳,待其长大,请算命先生合八字,求族长或房长亲友吃餐满堂红。令儿子与童养媳各吃一碗索面蛋,便可同床合被成夫妻,接上香火。如上宅俞佐魁一妻生十子(后十子各成家,称十家头),且家境贫寒,常租不多,衣食无着,因为难娶媳,就先后领养童养媳九个,匹配成双。由于后来勤耕勤劳,第十子学贵,才用小吹娶媳。童养媳又叫“舍新妇”,遇着恶婆婆,其苦难言,有的命丧黄泉。这是封建社会制度下的牺牲品。
六等:典妻买妻,不坐轿,女人作商品。有的男人家本来富裕,由于不务正业,吃喝嫖赌,任意挥霍,家业败光,只得卖妻。
买得者领回便可上床成夫妻。还有家庭原贫困,生有子女,加之丈夫生长病,无路可走,而另有富裕户妻无生养,就向贫困户典妻。典三至五年,以图生男孩传宗接代,族长亲房参加写契约,吃过素粉干酒,就到男方家。生下儿子才能入谱、吊红线。
新妇轿:清朝末期,俞李君根据上祖破旧花轿样品,重新制作构件,造成新的花轿、红轿各一乘,及凤冠霞帔一副,大统衣(似古戏富家小姐穿戴、红色绣花裙)一套,进行出租。从此,全村用“三吹”娶媳妇,大多向俞李君租新妇轿。富有之家均有小轿,放堂楼上备用。
20世纪40年代大富之家俞晶均娶媳妇,用大吹,租李君家花轿到陈弄大富之家(李子荣之女)扛新妇。50年代初废除包办婚姻,自由恋爱,文明结婚。1952年,俞荣炎与岩坑廖月香行文明结婚,为俞源村第一对举行新式婚礼的新人,乡长和农会主任亲临,组织秧歌队送到男家进洞房,非常隆重。
俞源还有一个重要习俗,由于婚后生女不生男,或无生育,又不喜欢兄弟之儿为嗣子,同时宗祠又规定不准女婿改姓为子,因此,为后继有人,而且得子后能入谱、吊红线,有的就令媳妇“扮大肚”,即让媳妇常在有人地方走动,在衣内肚皮贴肉处,每天贴一张利市(卫生纸),利市逐渐增厚,衣外看就见肚子大起来。家人亦行张扬,说她会呕吐,爱吃酸,如此到所谓十月怀胎,一朝临产。
而暗地已托人在物色差不多同时将生儿、且属多子、要将再生男孩出卖的,商定交钱后,秘密将新产婴儿放在长壳空(竹篾编制,长方形,有盖小箩篮),偷偷送到扮假大肚房中,将婴儿抱出放进假产妇被窝,从而大胆宣传,某媳今天产下一贵子。有的思子典妻,若典来的妻产下一女,亦令典入和典出之家人保密,封锁消息,生母女婴不出房,而放出空气已生一男孩。实际上,典妻户已暗派人寻找同月出生之男孩,且多子又贫困、愿以子换钱的,双方商定半夜后放某地方男女婴调包,典妻换得男孩后出房门,装成自己出生的男孩。上述计谋的最终目的是为传宗接代入族谱。
丧葬
生、老、病、死乃人类自然规律。对死人的处理,俞源俞姓与本地区风俗大同小异。20世纪90年代改土葬为火葬,丧事简办。
俞源历史悠久,办丧事类型多,本篇追述数百年,直到解放前,办丧事旧俗对研究丧葬文化史,有借鉴作用。俞源办丧有比较完整的丧仪,概括起来有如下主要程序:
送终:儿孙守床前,老人病死,全家举哀。一面给死者沐浴、含袭、更衣、正冠履,移入灵床,燃长明灯,敬香,烧纸。另一面给将死者生前席垫及纸伞拿村口焚毁,伴烧锡箔利市、香,称之为“送幽灵上路”。
报丧:母死后,儿子披麻戴孝,用红纸包一包茶叶米,先到娘舅家报丧。见娘舅,撒茶叶米,跪下说:“娘过辈,儿不孝。”娘舅家烧点心给外甥吃,此所谓“报死不空肚,报生不空手”。接着,舅母啼哭着送外甥出村口,俗称“不哭送要晦气”。到其他家报丧亦类此。
穿寿衣:给死者穿寿衣要单数,或上七件下五件,或上十一件下七件。有的将寿衣先披“孝子”肩上,称“暖衣”,然后用秤钩钩一件,众人喊一声“千斤万两”后,再给死者穿上寿衣。有的帽、鞋、袖口各缝一颗珠子,说是给死者在阴间照明。有的还给死者手握锡铂做的“金元宝”、“银元宝”,意为“金银买儿孙”。身前放黄纸做的“金牌”,写上死者姓名、出生年月日。若死者是女的则挂耳环、戴头饰。
入殓:棺内放白布包稻草枕头和踏脚,并用砖垫实,枕上放锡箔剪的月亮、星星和红纸剪的太阳,棺底垫木炭、草纸。入殓时,由亲人把死者连同灵床抬放棺材背上,谓之“上泰山”。然后由亲人捧头、抬脚,把死者放入棺内,把头、脚放正,用石灰包凑实,称“天空地实”。接着盖“寿被”,先用儿子送的蓝色布,将死者从头到脚盖严,再盖亲友送的白布红头被。最后盖一床用红纸画成的“抢花被”。入殓后进行祭奠。
出殡:一般停灵两天即出殡,称“三日撞”。而富有之家择吉日,停灵甚至多达一个月。出殡时,子、女、媳全身孝服,女媳辈跪天井两旁,每边五至七人。头顶一条白布,称“金银桥”,意为让死者灵魂过桥升天,抬棺材队伍走过后才站起来。随后请一人杀鸡并将鸡血淋于停过灵柩的中堂各柱脚。意谓“惊走摄壁鬼”。对出殡队伍有如下要求:二面大锣开道,其次孝子、孝孙,从大到小排列,个个手持哭丧棒(一尺五寸长小竹段,留柄全身缠贴白纸丝),全体躬腰走路。老大兼拎香碗,老二兼分路钱(利市条)。当队伍暂停行进时,孝子们要跪地等候。从出门到坟地不能回头看。队伍一人奉位牌(现改镜框像),一人放火炮,及亲友奠轴、白色素旗(现改花圈、绸被面)。接着是灵柩,女婿戴青(兰)色布帽扶柩,柩后女眷跟随哭送。最后为戴白帽的送殡者。到达坟地脱去孝服、白佩系上红头绳,提红灯回家。同吃“长寿饭”,亦称“利市饭”,从此守孝吃素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