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消息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每个人的表情是呆滞的。甚至有一瞬怀疑自己的听力出现问题。
姚青禾和澹暠嵃更是惊讶不已。昨日老里长还亲自赶着牛车乐呵呵的回家去了,还感谢姚青禾为他们一家人谋了个好营生,子子孙孙都不怕饿肚子,不怕没钱娶媳妇了。怎么今儿就传来噩耗,老里长死得也太突然了。
“桂芹,二壮,桂芬,你们三个留下看家,我们去瞧瞧。”刘氏简单安排,与澹木石一前一后匆匆离开。
舍命让桂芹去后院把药汤滤出来给二壮喝,他也跟去看看。虽然来村子里的时间不长,但他与老里长俨然成为忘年老友。也许老里长突发疾病休克,并没有撒手人寰。
澹暠嵃和姚青禾也随着一起赶去村中心的老里长家。
老里长家的宅子与村中心祠堂一墙之隔,这也彰显老里长在村子的崇高地位。
村民们从澹木石家一路跑向老里长家,距离越来越近,哭声也越来越清晰。
跑在最前面的村民高举双手,啼哭着大喊一声:“老里长!”
顿时悲怆之声起起伏伏,随着村民们渐渐聚集过去,把老里长家的院门口堵得水泄不通。
澹木石,刘氏和舍命挤在人群里,像夹馅饼似的往前寸步难行,后面又推推搡搡。
姚青禾和澹暠嵃则另辟蹊径,他搂着她的小蛮腰,丹田运气,轻身凌空一跃,轻轻松松翻过院墙,落在寂静的院子里。
“你们两个真是……哎呀。”澹春明被吓了一跳,抹抹脸上的泪,又不忍责备小夫妻。
“春明大伯,老里长怎么会……”姚青禾欲言又止,不经意瞥见东厢房门口被春明媳妇扶出来的白发老妪,平日里慈爱的面容此刻悲恸欲绝,要倚靠着儿媳妇的力量才能颤颤微微的行走。
“娘,你怎么出来了?”澹春明急忙走上去,和妻子一同搀扶着老母亲,“娘,你身子不好,怎么不躺着呢。”
“我想去瞧瞧你爹。”老太太抽噎着,甩开儿子的手,由儿媳妇搀扶着走去正房。
姚青禾让澹暠嵃去找舍命,让他瞧瞧老里长是不是真的回天乏术。老里长的死太快、太蹊跷,不得不让人起疑。
澹暠嵃走到院门口,用身体堵住要挤破门的村民们。他眯起眼睛在耸动的人群里寻找澹木石,刘氏和舍命,目光巡视后定注在中间的某一点上。
“义父。”大喊一声,澹暠嵃长臂一伸,大手向着舍命。
舍命亦伸长胳膊,手握住戴着假皮的胖胖的手。两厢同时用力,舍命提升丹田之气,身体往上跃起,顺势承澹暠嵃的拉力快速踩着村民们的肩膀抵达院门口,堪堪落在澹暠嵃身前。
“老里长死得奇怪。”澹暠嵃只在舍命耳边低语一句,推着他往院子里面,而他高高胖胖的身体仍然堵住大门口,不让任何村民闯进去。
姚青禾提起裙摆,跟着舍命一起跑进正房。
此时老里长的尸身已经停在正房的中堂,身上盖着一块白布,唯有脸露出来,让老太太瞻看。
舍命踏进门内,突然眉心一皱,他在空气中嗅闻嗅闻,脸色亦阴沉。
澹春明见状,心里莫明疑惑。叮嘱妻子将老母亲扶回东厢房歇息,他和姚青禾站在屋门外,看到舍命背着手站在老里长的尸体旁边,专注而仔细的观察。
时间仿佛凝固一般,姚青禾感觉自己的呼吸声都变得轻浅。旁边的澹春明也同样屏气凝神,两只眼睛始终盯着。
舍命拿出一根银针在老里长尸身的喉咙,胸口,胃部,腹部,下身部等等一一扎过,皆无异状。
“老里长,你果真是暴毙而亡吗?”舍命蹲下来,平视老里长的脸侧,仍无异状。
院子外传来一声轻唤,澹春明转身出去,只留下姚青禾守在门外。
门外烈阳已近正南,一束光直接照在屋门口。
“老伯,老里长的头顶有东西。”姚青禾弯下腰调整角度,眯起杏眸盯住花白发间的一点闪光。
舍命移到老里长的头前,他拿出一根银针在花白的头顶发里慢慢拨动,果然在发顶的百会穴寻到一根深深刺入的绣花针,穴位处亦有凹陷的重击伤。
他伸出手延着凹陷处向四周按按,完整的头皮下头盖骨竟有细细的裂纹,可见凶手力大无穷,并且使用钝器重重敲打百会穴置老里长于死地。
“老伯,是……他杀吗?”
“嗯。”
舍命点点头,起身走出来,用随身的白棉帕擦净双手,“丫头,你去把老里长的儿孙们召集来,这件事情恐怕要报官啊。”
“好。我这就去找春明大伯。”
姚青禾跑去找澹春明,在后院里见到正在商量办理后事的澹家几兄弟。澹春明是长子,有一个弟弟和两个妹妹。因为两个妹妹嫁得远,到现在还没有赶回来,所以兄弟俩先商量。
“春明大伯,春谷二伯,老伯请二位去前院。”姚青禾行了礼,又怕自己说错话,故而没有明言。
澹春明和澹春谷对视一眼,兄弟站起来跟着姚青禾返回前院,在正房门口恰巧撞到舍命。
“老神仙,不知你有何事指教?”澹春明拱手作揖,态度恭敬。
澹春谷亦无声作揖,亦是恭敬有加。
舍命让兄弟二人进到正房,指着老里长的头顶,说:“我已看出令尊非暴毙而亡,恐怕这件事情要报官啊。”
“万万不可!”澹春谷大惊,忽然按住舍命的肩,压低声叮咛:“老神仙是好人,小侄也知道你与父亲一见如故。他的去逝,我们全家痛彻心扉,可他的死因还请老神仙藏在心里,千万不要与人言啊。”
澹春明悲叹一声,含泪拱手道:“多谢老神仙来送父亲最后一程,我兄弟二人感激心内,在此叩谢!”
两兄弟跪下来给舍命“咚咚咚”磕了三个头,悲恸之情无以言表。他们明知道父亲是被杀害的,却苦于不能言。
都说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可凭借他们的弱势,如何与那凶手周旋。恐怕大仇没报,反害了他们全家人命不保夕。
舍命似乎察觉出两兄弟的苦衷,他理解人微言轻的无奈,也知道老里长被杀,两兄弟根本斗不过凶手,只能暂时将仇恨含泪咽下。
姚青禾站在门外,想到老里长含冤而死,两兄弟无力报仇,她同情他们,却也心有余而力不足。
“娘子别伤心,我会暗中派人去调查,一定还澹家公道的。”
不知道何时来到她的身边,澹暠嵃揽她入怀,戴了假皮的胖胖手指为她拭去脸颊上的泪珠。
“是谁这么狠心,连年迈的老里长都不肯放过。”姚青禾小脸埋在他的胸膛前伤心哭泣,“相公,等抓到凶手,我们一刀一刀的折磨他,让他尝尝死神降临的滋味。”
“好。”澹暠嵃笑着揉揉她的头,墨漆眸子寒冽的眯起,透着点点杀气。
于小夫妻而言,老里长是大恩人。一次次被刁难,老里长总是护着他们,也让马氏等人怨声载道,气老里长太偏心。
“相公,我们也拿出一些钱来帮着春明大伯为老里长办后事吧。”姚青禾抽噎着说,迷离的杏眸里满是泪水。
“你瞧瞧这是什么?”澹暠嵃摊开手掌,里面有五两碎银子,足够为老里长办一场光光风风的葬礼。
姚青禾笑着点点头,“还是你想得周道,把钱带在身上。不然我又要跑回家去取钱来。”
“走吧,我们送钱去。”澹暠嵃拉着姚青禾的手走过去,此时舍命也拿出五两银子送给两兄弟,叮嘱他们一定要把老里长的葬礼办好,千万不能委屈了老父亲。
两兄弟感恩戴德,跪下来磕头叩谢。
“还有我家的。”姚青禾让自家男人把五两银子送上,说:“春明大伯刚刚买了草驴子,家里的钱也花光了。春谷二伯的身体不好,常年吃药,恐怕钱袋子也没几个钱。老里长生前帮着我们家太多了,这点银子是我们一家人的心意,请二位伯伯千万不要拒绝。”
澹春明失声痛哭,双手捧着十两碎银子,跪在地上“咚咚咚”磕头,“谢谢!谢谢!来世当牛做马,定会报达你们的恩情。”
澹春谷也哭着跪下来磕头。
都说穷人膝头软。不是他们没骨气,而是大难面前,身无分文的情况下何谈骨气?
姚青禾和澹暠嵃将两兄弟扶起来,又安慰几句。才和舍命退出院子,将堵在门口的村民们引去村南边的晒麦场。
同在村子里生活,老里长又是德高望重的人,所以村民们听说要给老里长办场风风光光的葬礼,众村民没有一人反对。
大家达成共识,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当然姚青禾没有说她们小夫妻已经拿出五两银子给澹春明。
澹木石和刘氏私下商量,想和姚青禾商量给老里长家送些粮食。毕竟葬礼七日,流水宴也需要不少的粮食和银子。银子拿不出,就送些粮食吧。
姚青禾和澹暠嵃不敢独揽大权,决定全家人商量着该给多少粮食。
澹二壮没有意见,澹家两姐妹也没意见。澹老两口商量着给二十斤,姚青禾和澹暠嵃则加了十斤。
最后,澹暠嵃扛着三十斤粮食,跟着澹木石一起送去老里长家。澹春明和澹春谷兄弟正在为粮食发愁,见送来的三十斤粮食激动得他们千恩万谢。
澹木石嘴上说着应该的,心里却很骄傲。以前都是他接受别人的施舍,以前都是他低三下四的作揖磕头,千恩万谢。没想到今儿竟轮到他接受别人的感激,有种小小的骄傲油然而生。
回家的路上,看到澹木石背着手一副“沾沾自喜”的模样,澹暠嵃快步追上来,低声说:“你高兴什么啊?今日能扬眉吐气,还不是沾了我娘子的光儿?”
澹木石顿时阴沉脸色,抬腿踹了傻儿子一脚,哭笑不得的说:“呸!你个娶了媳妇忘了爹娘的混球,谁知道我们死了以后,你能不能像春明大伯一样风风光光的发丧呢。”
澹暠嵃眸光闪闪,“爹长命百岁,死不了。”
澹木石心里高兴,脸上仍然阴沉着,啐道:“你个娶了媳妇忘了爹娘的混球,谁知道你以后是个孝敬的,还是不孝的。哼,我懒得听你说傻话。”
“不听算了,我还不愿意说呢。”澹暠嵃小傲娇的扬起头,大步朝着家门口跑去。他早就瞧见小娇妻站在院门外等着,哪儿还有心情和澹老头斗嘴。
“娘子,你在等我吗?”
“废话,不等你,难道等别的男人吗?”
姚青禾娇嗔一句,笑盈盈的拉着他的手转身进到院子里,指着小木桌上的一盘炒豆子,“这是我留给你的,感动吗?”
澹暠嵃高兴的点点头,“感动。不过……”墨漆眸子闪动丝丝欲念,他倾身附在她的耳边轻声低语:“如果娘子准备的是糖豆子,我会更感动。”
“你在减肥中,不准吃糖。”姚青禾嗔怨的白一眼,扭动着身子挣脱出他的怀抱,笑着与进门的澹木石打招呼,说:“爹,娘在屋里等 着你商量事呢。”
澹木石瞪了傻儿子一眼,低声警告:“整天粘着你媳妇不干正经事,也不嫌丢人。”
澹暠嵃努努嘴,拉着姚青禾的衣袖子憨憨的撒娇,“娘子,我要吃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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