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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缘生

【前言】

国土大地,四处动荡,六国争执,三国居之。

他,是一国臣子,心怀天下之悯,身附傲世之才,智高齐天,功过昭著却全心辅佐瑞帝。

她,是天瑞国太尉之女,贤淑灵透,倔强坚强。

是初遇还是曾相识?是各有心计还是情非得已?

然而他,一心想称霸天下,却最终为一女子痴情柔肠。

她,究竟因何逼上成龙成凤的道路?

想曾这万世,群雄四起,辗转光芒,多少前的英雄豪杰,是曾的君子之争?多少年前的少年傲气、才华、情义、因何化为生与死的别离?权与贵的比比相夺?

浮沉画,是谁将血一染天下。

蒙尘沙,万马扬尘毁他腾踏。

——国殇图

人生的风景仿佛画里识景色彩里的浓溢铺陈,时而张扬逼人,时而低敛撩人,时而周旋,时而复始,漫漫长路,没有了他的陪伴,她该怎么度过余生,贵为太尉女,是什么让她的低微不如一旁俾人,是谁让她卷进宫廷之争,让她自小习得春秋,稳得泰山,拿得女红。方长流水,为了那人拿起和亲圣旨;学富五车,又是为了那人怎般的不忘前路。

所甘愿的,所承受的,所苦苦哀求的又因何蹦碎。寒冷的宫廷之争,少了他的那份温暖,该怎么一一挨过,撑起自己的盛世王朝,成为一代传奇?

独立坚强的她素来渴望细水长流与世无争的细谨人生,又因何拿起瑞丽的武器为自己躲过一劫劫的难关?是什么启迪她的人生铺陈她隽秀的一生,书写细节里的淡抹转急,书写她人生的千古传奇,流芳百世。

血与泪的融合,是什么,让穷途末路之际,君子为何只能选择有尊严的死去。

山与水的洗涤,是什么逼迫成长的我们,总是陌陌深情却不知道怎样才能更好的坚强,寥寥长路不断权衡真心又无情被现实伤害,多少委屈,深似海,不得提,独自受的崩合,几曲惆怅才能迎合此世匍匐?多少年前的羞涩,为何蒙上岁月的落尘,雾里是非怎堪真情抵挡,怎堪岁月打磨,抹去童真的笑颜披上坚强的衣裳,怎堪脆弱的内心任由面具包裹?

但是,仿佛,所有苦痛,都是为了成全自己达到巅峰,更好的保护善良,纯真的自己,成为被错误,伤痛洗礼过的智慧女人。

痛,几时才是尽头,而最美的芳华花季是不是再最妙龄的年纪能够遇到那么好的你。

国恨仇殇的年代,是不是谱下词曲才能终断肠、烧焚心。

原来,原来,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踏上巅峰的道路。

主角:余昭质,伊谨。

配角:李涣唼,范珞,范华,虞哩,余廉。

第一章缘生

远景二年,六国战毕,三国初立世,沧海一隔,天下疆土恰三分。北上锦邑,南下天瑞,东有晔楚。

春末夏初,花为妍艳。天瑞寿典,甚是雍华。沿着街道前行,透过黄熏的微光,仿佛踏上前世的温情,越过一级级小摊贩卖,空气中蔓延的香味勾动着暗藏的味蕾。四周烛光一映,星光流落,烟火似云,展现出一副人世享乐,热闹不平的国风景图。

相传此节,乃由瑞帝临时更蒂。盛传,基于瑞帝宠爱的李皇后特别钟爱灯火,瑞帝便侍宠爱娇的下了此旨。在其生辰之夜开办灯火会。圣旨一出,仿佛巨石投进江河,掷地有声,满城风雨,风云热议。大至各国方地,小达平民街巷,纷纷嗟叹皇上对皇后的宠爱,令瑞帝摒弃宫中佳丽三千,多年恩宠未衰,皇后独占后宫。文武百官的微词;开国功臣的劝谏;盛世家族的一再联名上书缨请瑞帝下旨废除皇后;搬上古今武则天祸唐、妲己祸水的事迹来加以循循开导。

祸国之事,兹事体大,此乃家事,不得干预。就是这样一句话,瑞帝用来堵塞那些朝臣的嘴。

皇后入宫四年,其中历经两年王妃身份;历经新人新秀更蒂;历经多少绝伦女子;偏偏我们这皇上对皇后的宠爱丝毫未减,大有超越妲己,褒姒之意。

当时,就有辛夷堂收到旨意出面干预。所谓辛夷,荪壁兮水中,茸之兮荷盖。

辛夷堂采名古朝湘君的事迹来表明辛夷堂的理生对当皇的拥戴,自前朝国家分裂,各学派像轰炸了一样,纷纷投靠各国,施展学派变法来辅佐自家的主子在这乱世之中占得一席之地。

当时,理生就是辅佐的天瑞,先帝听了理生的建议,采取推农令,令天瑞在经济上霸在一方。

如今,乱世已去,三国浮于世,而弱者的命运唯有一死,只有少数各国后代还被三国的各位皇君押至牢中。

先帝一高兴,恩赐理学专门的学堂,允许收纳门生,理学也由此成了为官所必学的学科,而后先帝还钦点伊谨为辅佐大臣,身入辛夷堂,这辛夷堂的地位更是被推到极致。

皇后之事一起,虽是落在辛夷堂的身上,也就是落在伊大人的身上,此事也显得尤为自然。当时的情况是,几日不出这件事如风清云散飘过。

仔细想想,也只有他有这个本事。长年肩负使者职位、多年的在外历练、又年纪轻轻身附才学,就足够让他有了与他人不同的见识与口才。

虽此事已过,但举国上下都知道天瑞国出了这么位厉害的皇后,不知道用了手段甚得瑞帝喜爱,令瑞帝不惜违背所有爱臣们的劝告与所有人为敌,也就不免好奇这位传说的天瑞国国母到底是何模样。

就连平常到路边商贩都在议论:

“你们听说了吗,咱们当朝皇后娘娘真厉害,就连皇上都把她宠上天。”

“是啊是啊”

“听说皇上为了她还贬了一个贵妃!”

“啊?为什么?”

“听说那贵妃一不小心打碎了茶杯把咱皇后娘娘的手割破了。”

“说来也怪,咱皇后娘娘,声名一向宽容大度,这次却执意跟这坎过不去,哎,别说了别说了,等下惹祸上身。”

听着周边细语,余昭质心底也不由佩服这当朝皇后国母风范,还记得两年前太后寿宴上还见过这位传闻里的皇后,只是今日再听闻,却是隔夜黄花,世态莫测。

听着大街上说书似的各种版本,余昭质丝缕的笑意尤挂嘴边,顺着街道最深处走去,这一条路上的风景,让她走马观花的浅浅看着,今夜她好不容易得到父亲的允许出来赏灯观会,心情自是舒畅至极。

一身浅黄拖地烟笼兰花百水裙,身系软烟罗,头戴一柳云钗,罗衣衬着美人兮,唯有明月知来亏。

看着街旁商贩摊子摆出的玩意,新奇之余,也不免,这一刻,这个场景,流露出羞涩娇嫩闺中少女该有的模样,不似平时在大家面前那般太过体态端庄,一言一行都受规矩自律,物物不过肆。

这天瑞国的最大优处就是风景尤美,在如此富有古老风情的国家,余昭质几次都被天地之间的灵动之美所吸引,所探究,所渴望。

虽三国争荣,一直是百姓所忧,但丝毫不影响此刻节日的欢喜气氛,顺着迷乱灯火所投射光影,余昭质走向一个小贩摊位,伸手拿起一盏莲花灯。

那里的小贩倒是机灵,见有生意可做,就上前几步吆喝,喜上眉梢:‘‘小姐真是好眼光,这个莲花灯可是这里最好的了,如果小姐有什么愿望,可以点个灯试试看。’’

余昭质浅浅道:‘‘多少银子?’’

小贩目光一亮,双手露出两个手指,道:‘‘两文钱两文钱。’’

余昭质示意,身后之人便快速递上银两。

连带身后小贩恍神的目光,繁闹大街,撩人灯火,周遭的一切好像正在被某一种力量缓缓吞噬,慢慢暗去,只剩下那月光下把手中的莲花灯搭配星光辽落映的此物主人面里红润抚人,眸光剪水。

谖草顺着余昭质的目光看向莲花灯,好奇道:“小姐什么时候也信起这个了?”

在她眼里,

小姐一向聪慧独立,从不轻信这些尤物。

更是在众人面前一向端庄得体,从未失度。

而此刻,她眼前平时端庄的小姐将脸微微一偏轻笑而不语,少女情态尽现。

脸颊初显一片绯红。

心里仿佛嘶的一下。

眸光一点一点紧了几分,又一点一点暗了下去。

也不知为何,明明是派到她身边的细作,却几次为她担忧,不忍。

明明是敌我相对暗中施诡,却对她敬畏钦佩。

犹记第一次见她,她是高高在上太尉大小姐,第一眼,她就被她脱俗的容颜所吸引。

那样的容貌,纵然出众,但在这地广人多的盛世瑞国什么美人没有?偏偏她有着一股子与众不同的风味。还记得,她开口对她说的第一句话:“你叫,艳彩?改了吧,叫谖草可好。”

她本欲回答,却听她用一种很清缓的语气接着说道:“伯兮朅兮,邦之桀兮。伯也执殳,为王前驱。自伯之东,首如飞蓬。岂无膏沐,谁适为容?其雨其雨,杲杲出日。愿言思伯,甘心首疾。焉得谖草,言树之背。愿言思伯,使我心痗。”

停顿片刻,又是意味冗长:“以前看见书上这段话的时候,总是渴望有我的一株谖草,忘忧之最当属谖草。如今,我也有了这谖草,但愿老天真的会保吾心痗。”

周围的空气仿佛也因为这一句话,显格外悲凉,难载尤意沉重,恰清风一扶倾诉往事缠织。

她抬头看着眼前的她。

就是那样一个女子,用了一种独特的方式站在她面前。

就是那样一句话,从那一刻起,从那一句话起,谖草二字,便成了她的名字。

这就是天瑞国的太尉之女,

一个十四岁的女子。

一个这样的女子…不知不觉,主仆二人走到了沧海边。

一地璃石,树叶遮月,远远望去,一通透壁石上浅浅淡淡的描蓦沧海二字。

一为沧海,何以沧海。

二为沧海,何为汇融。

眸光掠过,失落浮起。河面波澜的水纹,细抹轻抚,伴随心里那份雕琢的蓝廓也不由随着起伏。

感叹开来,原来就是这样的一条河,隔断了…三国啊。

然而,此刻的他是不是在对面锦邑国,用着天瑞派出的使者身份。

周围的微风,天上的明月,地上的芳草,仿佛因为她想到这一处,而蒙上了缥缈难解的尘。

来来往往的人儿,只觉得好不热闹,其中大多数也许也是为了放花灯许愿而来的。

也是,瑞皇那圣旨一下,那愿没有也得有。

想到这,她也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莲花灯,不由摇头轻笑,稍瞬即逝。

恰好被一旁人捕捉到。

“小姐,何事这般好笑?”

她将目光从莲花灯上移开,看了谖草一眼,又望向前方的沧海江,笑着道:“都说沧海江放灯实愿,其中有个典故,很多人都未曾听过。”

谖草一听,眉目都扭到了一起,恰似可爱有趣:“那,小姐是否知道这个典故?”

仿佛伴随四周风草的交织飒飒声响,仿佛夜色朦胧却独独残留那一轮星月,突然莫名的有了一片寂静。

她淡了会,抬眸之间残留一抹遗憾、一抹惋惜。刚欲缓缓道来,却被远处传来的声音突然打断:“这沧海江确实有段佳话,伊谨正好听过,不知余小姐可愿听?”

刹那!

仿佛风回地转。

仿佛月明星稀。

仿佛来自天际的声音。

那深深的恐惧,扑面而来,带动了心脏跳动的频率。

这声音…万物逆转,

原本喧哗的街道仿若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量压制的毫无生息,一切压得她无法喘息。侵蚀着,吞噬着…

袖中的手不由放到胸口,紧抓胸口那片衣襟,眉心紧锁。

那份情绪里交杂着期待,悸动,以及最后失望的恐惧所混成的力量鼓舞她缓缓转身,

轻瞥…

纵然七海连天也会有一日枯竭干涸,纵然万里之路艰辛遥远也会有一日在街头偶遇,就像此刻,梦里千百回才知道,往往缘分相遇,只需要你唤住我,亦或者,我唤住你,如此简单。

是他。

抓住胸口部分衣襟的手缓缓松开。

真的真的是他。

畏惧真相的目光舒坦开来。眼前的人,一袭紫衣,风姿依旧,面容依旧。彼时,温润扶人,此刻,略微沧桑的纹理配上如玉通透之性更显出众。

仿佛带你领略四季繁华,春秋不忘,四海相接,只为你一点而开苍茫;仿佛掠过整片绵蜒河流,划过整个酸楚岁月,奏完所有的阴柔月曲,咏尽词楚断肠。那眉目,才添上无尽柔和与谦逊,那目光,才炼尽最最清水的波澜,举手投足所处,风范无及,更像是画里识景,模糊撩人。

紫色晃人,恰似春水碧于天的紫。

这算不算心有灵犀,刚一会会还想河对面的国家里是否有他,如今,这个人就真真的出现在了她面前…

暗想,人往往过于沉迷当时的场景,沉迷于当时的感受,就会觉得眼前的事物好不真实,哪怕这个人真的是在自己面前,也尤显明日薄云难以牢牢握住自己手心。

手心无力。

那熟悉的眉眼,熟悉的轮廓,熟悉的刺眼,熟悉的挣扎,熟悉的害怕,仿佛有千万个声音在她耳边说话,下一刻就会冲出耳廓。

是他。伊谨。

一袭紫衣,以狐绘图作衣,负手天下,温儒尔雅。天上星月,地上所物。心怀天下之悯,身附世傲之才,智高齐天,功过昭著。

那个,

令她倾慕,令她仰望,令她追逐,

令她渴望却不可及的他,伊谨。

第一次相遇,第一眼相触。

众人群中她的目光接触在他身上那刻起。

原来,世上竟有…这样一个人。

时光在微光里开始荏苒,岁月在往事渡轮略微暗淡。

那一年。

那一年…她还是待字闺中即将及笄的太尉之女。

那一年…他是被众人捧到天上的天瑞国第一人,伊大人。

那一年…

思绪仿若回转,一幕幕仿若在眼前浮现。太后大寿上,他就站在月光之下,

负手与众人谈笑风生,落满明星光耀,被天地光芒包裹,恍若那天人下世,甚至让人产生一种错觉,只要有他的存在就可以让所有的一切为之化解。

她的眸光一点一点闪耀,一点又一点紧缩。

他的出场。

就在大家都谈论着这位罢高位的伊大人,无一不赞,才貌双全,年纪轻轻,便早早立下诸多汗马功劳成为这天瑞国大地的第一人,他的睿智就连圣上都颇为惊叹。

世界上最难做到的,就是都夸赞于一个人,不管做的多好,总会有所缺,而他竟可以做到圆滑着这些待人处事,既身在官中又在官外…

她的确好奇,他们嘴里的人物会是怎样的一个人。

接下来的话,她也不由留心起来:

在这天瑞国,都在盛传,贵胄子女之中,丞相小女莞唼与他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丞相之女相貌脱俗,美艳无比,虽是女子却饱读诗书,用有众人难以拥有的高贵身份又具有男子都难以比拟的文才。

一个是文才兼附的第一人,一个是朝堂之上手握重权的丞相之女,真乃万古绝配。

这时耳边闲暇的传来谈论声。

“这伊大人真是厉害,听说请柬自贬文官,但是这才华终是无丝毫掩盖,最近又刚平复边界乱党归来,着实了了皇上一大心患,只怕这次皇上也会对他更加的重用咯。”

说话的此人正是吏部的王大人,模样刚烈,横眉绕撩,看上去丝毫不像吏部的人,倒更像是条纯正的野汉子。

只闻另一方打趣:“王大人是在吃醋吗,哈哈。”

他一急,反驳道:“嘿!你这李老儿少撬老夫歪门子!”

说完又急眉上眼的补了一句:“都知道你昨天偷走了我一靴子去穿,今儿个还在这里撬老夫门子,李老儿你咋就越发的德行了呢。”

只见那李大人一副无奈想笑模样,然而又笑不出只好摸了摸胡须的模样,两人煞是一对有趣的老顽童。

这下惹得周边的人都笑声四起,余昭质在女桌听的这一句也不由轻笑。难得官场之上,还有如此真性情,以及这份损来损去的情谊,官场深暗,丝毫无动容二人之处,还能保持最初的纯真,也实在可贵。也难得平日的权位之争,勾心斗角,在此刻大家卸下那层皮囊阔谈一方。

都闻,李大人与吏部的王大人感情甚好到穿同一双靴子,如今一看,李大人位高一阶,王大人也是毫无顾忌的言损,可见二人感情之深。

就在她还在心底默默感叹二人纯粹友情时,另一边有一个人开口打断尴尬:

“听说这伊大人从来不过问官场,自从那次自荐普通文官舍弃候爷袭位就再也没见过他了,也不知道这次太后寿辰会不会来。”

丝丝话语入耳,余昭质偏头眉心一蹙,心底仿若被蒙上一层纱,如芳华被薄雾笼罩的神秘,到底会是怎样的一个才能人物竟让文武百官齐口称扬,话不断口。

舍弃了候爷袭位,选择一个小小的文官…

微风抚人,星光映射心底那抹好奇,她的眉心微微恍惚,看着周围的人。

就在这一际,在她的揣测中,所有人的期待中。随着宫人那长音落定一句伊大人到,他就那样奇妙的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出现在所有人的视线里。

伊侯爷…亦或者,伊……大人。

太后寿辰,普天同庆。就是这样一句话,就是这样的时刻,因为仅仅有你的存在而感到不一样。

伊谨…

还记得那天大殿上,瑞皇发话:“今日母后寿辰,普天同庆,邀各位爱卿携家眷前来共度寿宴,只是小小的家宴罢了,尔等无需拘束”。

那时她还是刚出府邸的稚嫩小姐,身处在最不起眼的角落,仿佛被日月明朗所覆盖,看着他一步步走进宫殿,每一个步伐,每一分靠近,每一次的展开笑颜。

在她心里顿时觉得,这几步,就仿佛硬生生的站在她面前,站在此刻手足无措的她身前。

明明那么远,明明难以碰触,却好像其实是那么近,近到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心底仿若一潭清泉叮咚叮咚。

对于一个极少出过府邸的官家小姐,对于一个只见过父亲兄长一心为家族谋略的男子,然而,眼前这个男子,确实,太特别…

从小身在官府,深知官场险恶,人心复杂的她看到此刻的他却是犹如深谭的清泉。

他不像其他官员那般恭维,浅浅的听,淡淡的答,没有刻意留意哪种距离,却又保持了和周围的距离。

那围着他的官员脸上堆积的笑颜恰好映衬他简单点头一笑。

看着他的目光,突然片刻的恍神。

当那么一个人,被众人高度评价捧着出现,尤其是当你怀揣着好奇去看这么一个人,那么这个人所有的一切就开始变得那么神秘。仿佛梦境才有的,不真实,害怕,想上前抓住他,但又怕…怕抓不住。

一袭蓝衣,竹叶绘图作衣,那是他第一次出现在她面前的模样,也是第一次知道他。

他的一笑一退,衡量的恰好。

那时候她还想,真是一个翩翩公子,如此风雅的一人竟是那些人嘴里说的那般厉害…

温文尔雅,步步有矩,抬手之间尽是皇亲贵族的风范却又多了份贵胄却少了尘世间的俗气…

或许,她就是那样,那样被他所吸引的,除却凡夫俗子所触及不到的高度也是高雅贵胄们所不能拥有的,他仿佛被上天披上了一张神秘的面纱。

今日参宴她挑选了最喜爱的青色,蓝与青就自成一家,如此一配,倒是相得益彰。

想到此,她不由微微低头莞尔一笑,全因有这半分联系。

是曾想,

少女时,谁不曾怀揣对美好的向往?谁又不曾怀揣小女儿心态去倾慕那么一个人?

她,余昭质也终究也是个女子而已…

大殿上,琥珀连地,璧石作椅。

殿前龙椅的位置自然是当今瑞国最大的主子范珞。

只见他微微眯眼的动作让人很难揣眼前这个主子的心思,而又释放看着殿下众人露出满是欢喜的表情。

大殿上采用上等材质铺地极为铺张奢华,朱色红漆门,这也应了瑞国的盛世王朝之辉煌,坐在众人之上的伊珞,以龙绘图,金衣蔽体,一针一线皆乃动用十八上等绣女用金丝一手一挽制作而成,除开皇帝谁能着衣如此奢侈。

这就是皇上,主宰她们命运的皇上。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他,虽然贵为太尉之女,但从来都不参争斗。大殿上,众妃子分别端坐瑞皇两侧,

一边左下侧,是由范珞那时恩宠的妃子柳贵妃带头端坐。

一边右下侧,则是由一国之母李皇后带领。

而寿主太后则于范珞同台在其正右侧。

太后寿辰,皇帝下旨四品以上的朝臣可携带家眷两人参加,大殿外居坐的皆是满朝文物携及家眷,按官级居坐,她也在其中。

余昭质,太尉之女。

除去母亲,作为太尉大人独女自是参宴首选之人。

只听一语入耳:

“臣妾祝母后福如东海,特意送上百洞珠一枚,愿母后福寿安康”。

说话的这人正是坐在皇帝左侧的柳贵妃,身材轻盈娇媚,面容妖艳,妩媚之至,一勾一放,一袭红雪莲摆水裙将她的妖艳衬到极致。

“哀家老了,经不起折腾了,往后,还需宫中各位协同皇后一起辅佐好皇帝,至于寿宴,大家乐乐就好。”

寿宴之主,太后,细眉柳梢,慈眉善目,其容貌不比哪位妃子差多少,只是经过岁月的摧残,有了世事沧桑的痕迹,可以看出,太后年轻时容貌是极为出挑的。

“皇上,今日母后生辰,臣妾觉着怎么可以就是吃顿家宴如此简单了,当然要有些彩头咯。”

听到柳贵妃的提议,范珞轻佻眉稍,

反问:“哦?爱妃有什么点子?”

见皇上愿意听她讲下去,柳妃心中不免窃喜,低头笑了笑,眉间闪烁半分骄傲,妩媚更是尽显。

续言道:“臣妾早就听闻伊大人与丞相之女莞唼两人的传闻了,就一直思想,见见传闻中这对公认的天作之合,真否如传闻中的般配。”说完还不时看了下面的他几眼,又顺着话道:“不如就…让伊大人和宰相女答题来让大家尽尽兴,不知皇上觉着如何?”

皇上顿时满脸笑颜,抚眉的动作显得格外笑意难掩,更似是柳妃说到他心坎,就连看向柳妃的目光也温柔了许多。

这皇宫里的人,都围着一人转,转来转去,皇上终究只有一个,圆滑的懂得讨巧,不通人世的不知道待在哪个清冷处。

然而…

伴随柳妃的话,范珞的笑,四处热闹,所有都映衬他。

她看向他。像是隔了好几座山水。

仿佛周围的一切都跟他无关,依旧不为所动站在那。

人生因纯情而动心,因纯真而驻步。

她没想到,会有一个人的出现,让她觉得世界是如此不同,与往日都要不同。

他,会如何接下。

与他匹配的宰相之女。

“小女莞唼愿意与伊大人答题”

先接下话题之人却是宰相小女,莞唼。传闻中把她描绘的国色天香让人见了如何为之欲动。

余昭质倒是没想到身为丞相之女会如此主动,好奇的望向发声的方向。

只见莞唼娇柔的身躯被鹅黄色的薄纱包裹芊芊有礼的走向中间行跪拜之礼。

她越走进,就离她愈近,随着她的靠近,她那传闻中的容貌慢慢的显现,愈发清晰。

她突然心里一紧,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传说中与他天造地设匹配之最的女子。

那是比她父亲官职还要高的丞相之女。肤若凝脂,极柔的弱骨,一双撩人心魂的眼眸,染上丝丝底蕴,竟生的如此楚楚动人。

不知如何形容她的美,让人如此难以移开眼,

仿佛那滋养的花儿娇艳玉滴,又似堪比画中仙子辗转天地。笔墨般秀黑的眉目,傲挺的鼻梁,透在眉眼那丝丝骄傲更显得周围的一切在她面前低下了头。如此美的女子连她一个女子也不免有所感慨。

仿若世间万物会因她的存在而黯然失色。“好,如此爽快的女子,宰相家真是出好女阿。”

那时候的范珞真的显得很是高兴,夸赞之词更是毫不吝啬。

“伊谨不智,还望莞唼小姐莫讥笑伊谨。”

他接下了…

好像失落又很期待。

看着他的目光又紧了几分,那时候的她,都不敢把目光离开一下下,生怕错过了什么。

心里的感受也一点一点增强。一旁莞唼见话题中的另一主角作出答复,面色不由红润,微带羞涩,回了句:“怎会”。

到底是宰相之女家教是极好瞬时就控制了自己的情绪。

到底是众人追捧的倾国倾城之色,娇羞起来让人无法不为之动容。

老天爷可真是把所有好的东西都给了这女子。

如此美丽的事物,连她都喜爱,

这种喜爱,

就像儿时天真无知的孩童摔了会哭,绊倒会疼;就像疼爱一样最喜爱的东西,失去会很痛很痛的。

所有的反应不过本能二字,看着周遭所有人对那一女子投向的垂涎目光,她的眸不经意暗了下去。

世间万物都喜爱美丽的事物,这种喜爱反倒显得特别纯粹。

想到这些,她的心底又多了一分特别的情绪。

他了,会像众人一样也同样喜爱吗,他,会喜爱吗…

这一个念头在她脑海里一经徘徊,随即又不由压下去。

美丽的东西都会喜欢,他应该也会喜欢吧,伊谨。

她把目光投向他,眸光又仿佛被注入了生命活跃起来,想从他表情里窥探出什么。

那时,他只是退之一笑,恰恰这一退,却在那时候的她眼里形成了深刻的对比。

单单这一独特的举动。

那时候她才发觉,

原来睿智的表面下,本质竟也如此德良…

他不会因为那美的不可直视的人儿而垂涎,他不会因为周围对他的评价而乱了那份平稳,他不会…

因为这份独特的不会,他的所有又在她心底加深了几分。

只闻那丞相之女轻问:“还请柳妃娘娘出题。”

现在才发觉,她的声音也是极好听,娇柔委婉,有如清泉之水,让人不免陶醉其中。

“今日宴会,皇后姐姐才是国宴之母,还是让皇后姐姐出题吧,不知姐姐意下如何?”

柳妃满脸谦卑,看上去倒是一副不敢造次的模样。

李后,当初六国之一的公主,因联姻嫁入瑞国,如今却亡了国。身为一国之母,心思缜密,行事谨慎,处事深得太后喜爱,也甚得皇帝宠爱,只见她笑而不语,并未立即回答话题,转而对上太后:

“今日母后生辰,儿臣愿母后金安,这出题,那就全当讨个彩头也就接下了。”

说完轻瞥了正前方柳贵妃一眼,眼光中闪过的凛冽一点都不符合正笑颜如花的她。

又接着续言道:“本宫自认才疏学浅比不上在座的各位,自是不能拿出何等文学作题,母后生辰,妹妹拿出百洞珠,可知,这百洞珠曾有个经典?”

见矛头突然转向自己的柳妃,顿时无措,看向对面的李皇后,心下不由深沉,责备竟不知这百洞珠里还有另番乾坤。

斟酌片刻后详装笑颜道:“这,妹妹还从未听过有何经典,还请姐姐指点其中乾坤”

本欲让李皇后在众人失面如今却自己吃憋的柳妃,心中有火,面上也不好发。

李后笑了笑,伴随头上凤钗清脆地交鸣声:

“妹妹莫急”

说完便转向太后,绝美的容颜挂着和悦的笑容更是契合。

“母后可否将这百洞珠借与儿臣片刻”

太后笑着回复:“哀家也很期待皇后的出题。”

说完便挥袖让一旁宫人递上百洞珠。

这态度很明显了,

太后想看。

那一端开口:

“这百洞珠,名为百洞珠,其实还与它本质材料有关,此珠百洞,九十九洞却为虚洞,只有一洞才是实洞并可与入口相通,人眼是观测不出哪洞为虚哪洞为实,造珠之人将内部精心布置。

今日,柳妃献珠,本宫出题,请伊大人与宰相女想出一计,找出哪洞乃实。”

只见莞唼蹙眉,

余昭质微微侧眸寻找那人的身影,只见那人退去光华,退去明锐,星光滑落,只剩下宛若木偶毫无生气,毫无表情,这跟刚入殿的他少年风气天壤之别,没有那份自信,没有那份光明。

好像,明明他什么话都没说,什么事都没做,什么表情都没有流露,半分越矩都没有,却偏偏染上了一丝悲凉。

是什么,让他如此悲伤。

顺着那份眸意,余昭质看到皇后低头同皇上咬耳窃窃私语,那般和谐。朦胧月光将他印的格外缥缈脱俗。

望着他,她眸光不由深邃下去。

“莞唼想看下这百洞珠。”

只见她上前一步作揖,妙嫚的身姿无法掩盖,犹如一幅让人百目不厌的图画。

李后美目一瞥,身后宫女便自觉递与百洞珠于莞唼。

映衬的刚刚好。

百洞珠拿至手上,才知其材质极好,晶莹剔透,珍珠般白。

莞唼秀眉微蹙,绝美的容颜显得愈发楚楚动人。

“莞唼愚笨,毫无思绪,不知伊大人可有策略。”

听到此话,众人目光皆转而看向他,连同她的目光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期盼着这天瑞国第一人的解答。

而他…毫无紧张之色,

他将用的会是什么方法,她心想。

面对众人紧缩的目光,他只是微微面向李后并未表现出任何情绪。

“皇后娘娘可否赐伊谨一只蝼蚁。”

此话一出,惊动在场所有人,除开角落的她眉心微蹙。

四下议论

“这蝼蚁可以解题?”

“蝼蚁?”

“这。”

“伊大人这次是什么对策?”

一直端居在上沉默的范珞也不由透出一丝好奇,眸里闪过一道咧光:

“哦?伊大人有何良策?”

只见他神色淡然,退出一步,用行动解答众人的疑惑,

从宫人手中接过琉璃瓶。

随即又看向莞唼,轻言道:“可否取给伊谨一根发丝。”

温雅如初。

莞唼不由脸色微红低头作羞涩点点头,秀手兰指温婉的从头上扯断一根秀丝递与他。

“能否再将百洞珠借与伊谨一用”

莞唼随即娇涩的将百洞珠递上。

羞涩之余目光更是紧缩他的一举一动。

那时候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蝼蚁从琉璃瓶中取出用发丝缠住。

然后再把蝼蚁放入洞口,连同百洞珠另一端放入烛灯三寸前,手中这端牵着发丝。

众人皆注,

他依旧不急不躁

温雅自我。

半盏茶时间。

大殿静若无人。

突然,百洞珠另端其中一个洞口出现蝼蚁探出前身的景象。

原本寂静无人的大殿瞬间唏嘘四起。

众人皆悟。

这,这,不愧是天瑞国第一人。

在场无一不叹。

“好一个伊大人。”皇上手指抚过头冠,目光星星闪耀。

李后却是格外的无措,看向皇上,不禁意之间看到他的目光眸光会有半分闪躲,只是微微轻瞥对面的柳妃,略微深沉。

四周之内包括莞唼皆是投向敬佩的目光。

他,就像天上的一颗皎星,被众人投向钦佩仰慕的目光。

唯独余昭质不由拧眉。

拧眉之余接着就是疑惑,好奇。

又好像,松了一口气…

在他提出蝼蚁,她好奇却又…害怕,惊喜他的下一步又不敢去揣测他的那份明锐…

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又开始深深的担忧。

倘若…答不出,那么他第一人的位置在天瑞国就会被质疑,所有的人都会对这个原本这么传神的人物开始动摇。她不愿意,所有人都不愿意,就像一开始你崇拜一样事物,有一天你发现不是这样的,和你想的不一样,你会感到难受,心痛。

那么伊谨,在她心里就是那份所崇拜的,所仰望的。

所以她不愿意这么优秀这么好的人被轻易诋毁,绝不愿意啊。

人有时候在自己认为美好的事物里往往是不可理喻的,因为那份独特的与众不同…

看着周围人对他投向的敬佩目光,她的心里有一处仿佛被填满,眸光也开始闪耀,嘴角突然就那么莫名其妙的跟着上扬,好像被赞许的是她,被荣誉围绕的是她,她也同他享受着这半分自豪呢…

“皇后出题自是精湛,只是伊谨儿时好玩,喜欢绑着蝼蚁钻小洞找其出口,实乃可笑,恰巧答上皇后的题。”

就是那样的他,伊谨,天瑞国伊侯,天瑞国第一人。到此余昭质不禁摇摇头,万般情绪化成心底一句:幸好答出来。

今日这人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

她以为与他不会再相见,时隔两载,

如今,她早已出落成熟。

他就在眼前,一袭青衣,温儒尔雅的模样依旧。说着:“这沧海江确实有段佳话,伊谨正好听过,不知余小姐愿听?”

传闻中与宰相小女莞唼最匹配的伊侯,伊谨。

心中突然激起一片涟漪。

是高兴、是犹豫、是复杂。

脸颊映上绯红,隐藏在衣袖下的手不由紧握交织在一起搅拌着。

伴随心底的情绪,羞涩,紧张,窃喜,仿若在此刻喷发,周边有的只有他和她。

那一种感受,哪怕学富五车也难以描绘。

所有情绪只好最终化成她微微低头含羞的模样。

她没想到平时待人温和平稳,从未展露过半分慌乱的她此刻竟是如此手足无措,双手也不由握的更紧几分。

谖草丫鬟的身份自是没去参宴,更不知眼前这人是传闻中的伊大人。

从小接受训练的她自当警惕的挡在她身前。

她却是感到那么的…幸福。

因为,这一刻,她感觉周边的人做着的事都是与他和她有关,莫名其妙的和他好像近了几分。

而他依旧那般温柔的透过谖草望着身后的她,没作任何言语。

他还是那样,待人的态度永远如出一辙。

让人看着不知道被推到多远的距离。

“愿闻其详。”

她淡淡的回道,绵柔的音色透过淡薄的空气传到他身边。

见自家主人已作出答复,谖草稍放警惕退到她身后。

伊谨看了一眼她,点头一笑。

被这一瞥,这一笑,顿时让她觉得浑身不自在,小鹿乱撞般忍不住羞涩,甚至,有那么一刻,她都觉得自己是在梦境。

不由低头,连心脏的跳动都忘了。

只听他说:

“其实.所谓沧海汇融讲述的是一对情窦初开男女的爱情故事罢了。”

说到这,她看到他嘴角不自觉的动了动,眉目微微抽搐了几下,然后一副平和的模样慢慢化开在脸上。

伊谨接着道:

“典故里的男子名叫曹沧,女子唤为余海。女子出生贵族,而男子却只是一介清贫书生,像平常故事那样,女子家里得知后极力反对,一直想拆散此二人。”

此刻,他已然走到河边,负手而立。

河水被月光映得耀耀发光反射到他身上,仿佛临降的仙子被繁华笼罩,又被清水劈开。

这样的人,怎能在尘世间。她又竟然如此的幸运的可以遇到他,即便不能在一起,即便不可以,她也是满足的啊。

看着那抹背影,连四周的嘈杂声仿佛都被自动隔开,耳边嗖嗖,存在的都是他的声音。

这时,伊谨突然把眸光望向那隔断三国的沧海江,流露出一起愁落,和难以言喻的目光。

柔情中染上丝丝底蕴。

看着他此刻的目光,她不自觉的感觉那么难过。

明明如此举世的人,却在他身上存在那样不相符的孤寂。

到底会是怎样的境遇才能让这个人有如此悲伤呢…

他不是被众人追捧的第一人吗?

不是睿智如他一展破题吗?

不是传言正直如他为国为民吗?

是权利荣位让他不开心?还是心意的人让他不开心?

这样的一个人,竟然也会难过。

以为像这样一个人,永远都没有困惑,不会迷茫与痛苦,就仿佛天上仙子。总有一种预感这样一个人拥有的,经历的,是常人所没有的,所难以经历的。

是什么才成就了他此番的优秀。

某一刻,优秀即是痛的代名词又是幸的代名词。拥有幸的力量能够让一个人完美,就像丞相之女莞唼,生来的优越条件足够她变得优秀,甚至想不优秀都难,然而,有一种人,拥有着痛的力量,靠着那样一股力量成就一个完美的自己。

而他,是怎样的…

伊谨,我是多么想知道,你的一切。

她对她确实有种难以言喻的崇拜之情,从他人嘴里听到的他,是那么优秀,那么完美,可自己见到的他,又好像和其他人所描述的有点不同,偏偏说不上哪里不一样。

风声飒飒,如泣如诉。

她上前一步,接下话:“后来,那名男子却在一日里无故失足落水,落水的地方就是这江,沧海江。女子自从得知男子已死于这里,便赶来到这江边大哭一场,所流下的泪落到一旁空旷土地,原本是没什么,后来百姓发现她眼泪所落之处的那片土地,长出一种奇特的花,只有一片花瓣和一片嫩叶,更为奇特的是,此花在白日只有子叶,不见其花瓣,但一到晚上叶与花便会同时出现,这花更是一季度才一开,着实难见,因为难见,所以后来很多人称这种花为沧海泪连这江也成了沧海江。”

他点点头,一笑:“确是如此。’’

余昭质开口:‘‘以前听到这传闻,心里还想竟与古时湘妃泪大有异曲同工之妙。古时候的纯美典故之多真是令人多有感慨。’’

他笑了笑:‘‘早有耳闻太尉之女德才皆备,却不知竟是一名难得的才女,古迹信手而来。”

她脸上一红,低下头,又抬头,开口:“那,公子可觉着这扶尘的典故是否真实。”

原本她以为他会一番才华作答,就像当初破题一样,却偏偏只是摇摇头笑笑:“可信,也不信。”

格外落寞。

接着又听他开口:“毕竟沧海江沧海泪都已存,不论是否真实,百姓都只知这花与河无人问津缘故。”

无人问津——

所以众人都不知道这个沧海的典故。

不自觉间,心底某种情绪翻滚,或许摆这个故事所打动,或许是被眼前的人感伤,不由开口:“沧海沧海,

你是沧我乃海,自是有缘相见相触无以相濡以沫。愿我所爱,如沧,如海。虽不相见,却有永爱。”

话一入耳,

他看着前方的目光又是温和一笑:“沧海泪,虽乃凄美,但终究是往事以丧,伊谨没想到余小姐也是感性之人。”

倒是听他这么说,她脸上一红,竟…如此失态。冉冉上升某种情绪让她在心底突然撑起了一股勇气:“往事虽丧,但留物永存。今日夜深,而这沧海泪,花叶并开只有一个时辰,一季转换,如今早已过了花叶并开之时,再一开要等上一季度,不能一睹这传奇实属遗憾,不知伊大人在花开之际是否愿意与昭质一同睹这传奇。’’

其实,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很怕他会作何感想。只是自己太冲动了,也难以遏制心中的渴望。心底纠缠几分,气氛尴尬,刚准备开口,只听他说:‘‘早就听说太尉之女赏花独具眼光,时节节气拿捏的也是不俗,没想到伊谨如此幸运。’’

她刚准备开口的话生生的停在嘴边。

袖下的双手刹那松开,才发觉手心里的湿度,片刻,眉稍不由微微上翘。

那抹开心的情绪渲染在她眉间。

说道:‘‘不敢,昭质只是略懂一二而已。’’

她看着他,思绪万千,难分征仲。不知道为什么,仅仅是那简单的话语,一个细微的举动,都可以让她有开心的理由,比任何一件事都要开心,就好像…有股清新的暖流从她身体窜动,从身体的各个部分开始。

又好像,不管遇到再多伤心的事也会因为这句话而情不自禁的开心;不管经历过多少寒冷也会因为这句话而感到温暖,不管受挫多少历经风霜饱受委屈,也会因为这样独特,温暖的笑而觉得满足…

好想这一刻能够一直停留,经时光泯灭,她还能此般在他身侧,该多好。即便做不得恋人,朋友的陪伴也好啊。

伊谨。

“天色已晚,还是由伊谨送小姐回府吧”。

他微微侧身,让路于她。

温雅如他,心思也是如此细腻。

只见她抬头看了看天,又低头浅浅回复:“劳烦伊大人。”

二人一路同行,街道上,她立于他身侧,月光拉长二人身影。

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为化影,因他们的存在而失去色彩。

双手在袖内不由握成拳。这还是第一次,离他这么近。

还是与他并肩而行。

如果,此刻周围没有人,没有他,她恐怕真的会做出什么来缓解那份无法压制的幸福,即便她是太尉之女,身份高贵,习得伦理,善于理性,终究也只是普通的女子,在心意的男子面前也会失了分寸。

她只是如此、如此、简单的女子而已啊。

如果,这是梦,那老天爷真的太眷顾她了,她何德何能在梦里有如此梦境,能有他在身侧。

只愿永远都不要清醒才好呢…

映衬着那份月光,四周的寂静,她突然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突然开口:

“伊大人可有心意之人?”

随着这一句话的说出口,四周显得更加寂静无声,

心里又开始后悔,后悔自己的冲动。

即便是后悔,但又或许再来一次,她还会做出这样选择。

喜欢一个人,明明很想靠近,却又害怕,害怕知道,害怕靠近。

既然话已经说出口,既然心里想知道,既然想靠近,那就不要退却,不是所有的机会都会为你停留的。

他并没有立刻回答,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停滞下来,她突然恐慌急促,

立即手足无措开口:

“只是觉着伊大人如此睿智,想出众人皆未曾想到的蝼蚁找出洞,想来,仰慕者众多。”

他一笑,提及半年前之事,如若不是这偶然一问,他或许早已遗忘,曾经自己小小的耍了个心计:“如此之久,没想到余小姐居然还记得”

此刻,她凝望着他,不言不语。

她多么想开口说出,

我当然记得,怎会不记得,伊大人,智慧如你,出使无数,关于你的所有,我怎么会…忘记了。

碰撞他那温和的目光她才感受到自己的失态,急忙将头偏转,尴尬之余扯出一笑,轻启素口:“只是颇为好奇,伊大人如此睿智,连沧海江的典故都如此了解,想必也知道所谓的蝼蚁找出口其实也是个典故,难道公子真的是因儿时颇为玩劣喜好蝼蚁?”

听闻此话,伊谨又是一笑,摇了摇头:“早已听闻太尉之女余昭质聪明睿智见识颇广,今日伊谨算是见识到了”

只见他又转而看着前方,

续言:“确实,伊谨小时候并未喜好蝼蚁,更从未玩过所谓的用蝼蚁找出口,只是一日伊谨闲时在一书上所看,古时,曾有一使者在出使的过程中,他国便出了此题,使者就是用此方法来破解。”

余昭质的眉心在听到这个答案慢慢释放,又紧蹙,眸光里的情愫只剩下仰慕,钦佩。

伊谨看着她那副模样不由好笑:

“伊谨只是希望万物和平。”

她为之一震。

果然是伊侯,睿智如他,怎会不知这典故。

她猜测是对的。

那日,

柳妃出珠

皇后出题

若是连出珠之人都不知有这典故,想来在众人面前柳妃自是无面可言甚至落得人后讥笑。

李后是处事深虑之人,自是知道柳妃让她出题的用意,如若不反击岂不遭世人耻笑,虽是怀恨,利用典故想让其失面,但是毕竟众人在场,若是当场让其难堪,反倒落得一国之后却是小肚鸡肠妒恨之人倒也不值。

本是为难之际,他的出现,让其困局顿时解破。

即破解出题提高了自己在众人心目中的威望,也抬高了李后,众人只会觉着能出此题之人该是如此聪慧的人物。

随后又以儿时玩劣喜好玩蝼蚁的谎言破解柳妃的尴尬困境,高贵贤淑如妃,怎会去玩那蝼蚁,这般想来不知其中典故也是情理之中。

不愧为天瑞第一人,他的睿智善良远远比之那日破题。

不知道为何,在应证是自己想的那样后,与之前只是猜想的感受就开始变得完全不一样。

他的温雅他的才智他的善良。莫名其妙,就开始藏匿在她心里,住在最微妙的地方。

那份善良,那份睿智,除了景仰仿佛还掺杂着另一种奇妙的东西。

果然是伊谨…

你可知道当你那般出现我的面前,我好像真的没有办法抵挡那样优秀的你,因为你的优秀才能,开始欣赏你,因为你的善良愿世界和睦,我又开始了解你,因为你不会像其他人一样垂怜那份美丽,而我又开始喜欢你。

喜欢或许是没有理由的,可你,给了我太多太多的理由。

倘若错过,也许是自己一生的遗憾。倘若有一天,我也能站在你的身侧,被众人追捧,被人说着,我余昭质是你伊谨最匹配的人,那该多好。

你是那么的善良,才实渊博,无人能比。

我喜欢你,

只是希望能够与你有那么一点点哪怕半分的联系;让别人提及你的时候也会想到我,余昭质。只是希望自己有能力与你共同承担所有即将面对的一切分担你的疼痛;仅仅希望能够成为你最匹配的人啊,伊谨…

寥寥风萧,寒蝉凄切。

不知不觉,迎来一座府邸,府邸大门前以金为墨铺成“太尉府”三个大字。

这一刻她才发觉自己从未有过像现在这样这么不想见到这三个字。

甚至觉得脚下的步伐明明刻意放慢却还是快的让人害怕。

二人不约而同止步,默契之至,俾人随即在后。

余昭质强装镇定,收起那细微的情绪,然后稍作转身,

笑颜一展:“今日,幸得伊大人送我主仆二人归府,昭质就在此谢过。”

只见他礼貌一笑后退一步,转身离去。

望着远去的身影,渐行渐远,迷离扑朔,消失在末尾,心里的甜蜜化在风里慢慢碎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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