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堂的大门敞开着,外面的水池边亮着几盏复古的石雕灯笼。
每天一入夜,修女们就会把里面的白蜡烛点上,为寂静、颓废的花院增添一点儿生气。
此刻,那些石雕灯笼正亮着。
迎着那一点儿微弱的光亮,楚凡拉着弟弟们在一排排残破的座椅间飞奔,身后是仰面摔倒在祭坛上的神父狂乱的咒骂,听上去可怕极了。
前面不远处,就是孩子们急需的光明与自由,看似遥不可及,却又那么可亲。
眼看就要跑到门口了,楚凡拼尽全力,也不管身后的弟弟们因为跟不上他,有的已整个拖在了地上,哭闹声震得圣堂穹顶的灰尘都“扑簌簌”落下来,他却像根本没听到似的。
就在他准备奋力一跃,跨出那道高高的门槛的紧要关头,被吵闹声引来的三个修女,像从天而降的幽灵那样,突然出现在了门外。
她们根本不看也不听孩子们嘶哑的尖叫与哭求,“砰”地一声关上了那两扇沉重又巨大的石雕门。
接着,孩子们就听到了铁锁被锁起时的“哐当”一声。
来不及刹住脚的楚凡一下子狠狠撞在石雕门上,猛然间,他的整个身子痛得像要碎裂了。
几个弟弟被再次降临的黑暗吓坏了,在他的身后又哭又叫。这让他什么也顾不得了,回身一把搂住那四个孩子,感觉他们被恐惧紧紧揪住的小身子,像快散了架似的乱抖个不停。
“好了,别怕,有我在呢!”
楚凡一边流着泪,一边这样温存地安慰弟弟们。
尽管圣堂里黑极了,就像一个无底洞。但习惯了之后,楚凡还是很快将暗地里的一切,看了个一清二楚。
这种夜视的能力,很小的时候他就觉察到了,其它几个弟弟也是如此,只是有着些许的强弱之分。
楚凡眼看着神父从祭坛上爬起,他一手按在腰上,一手攥着祭坛上最大最重的一支银烛台,正摸着黑往这边走来。
他的怒气都堆积在脸上,看上去可怕极了。
可楚凡看着他,却只想笑。
他此刻的样子活像个睁眼瞎,因为看不到前面,只能飞快地用脚尖试探着,一步一步笨拙地往前挪。
孩子们的哭声无疑为他指引了方向,楚凡刚意识到这点,就趴到弟弟们耳边,低声喝斥道:“快别哭了,神父要过来了。”
那个年纪仅次于楚凡的孩子已经五岁半了,他是几个孩子里最聪明的,赶忙伸手捂住了两个弟弟的嘴。楚凡则把那个最小的孩子抱进怀里,让他的小嘴贴在了自己冰冷的胸膛上。
哭声戛然而止,这让神父一下慌了神。他把头仰得更高了,竖起耳朵听着:“真是活见鬼了,你们这些狼崽子,难道都被恶魔拖去了不成?”
那个五岁半的孩子名叫永灿,他看着神父止不住闷声笑个不停,一边还向楚凡丢着眼色。祭坛前的那个寸步难行的老男人因为看不见,就像个刚学会走路的孩子一样,跌跌撞撞的。
可他又怒气冲冲地破口大骂个没完,过分的激动令他更显笨拙,一不小心竟撞在前排的祈祷椅上,整个人差点儿栽进了下一排里。
永灿看到这儿,到底没忍住,“扑哧”笑出声来。
“好呀,在那儿呢,等我过去砸摔了你们的脑袋,撕烂了你们的皮!”神父稳住身子,裂开嘴得意地笑着,真的朝这边一步步挪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