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一直有小孩子的哭声。一直在我的耳旁回响着，可是不管我怎么去找，眼前的世界除了漆黑还是一片漆黑。
一道白光之后，我悠悠转醒。
醒过来时发现我又在医院了，身旁坐着的是许少晏。他的脸色很是苍白，握着我的手同样是冰冷的。
“少晏……”我下意识地摸着肚子，轻声喊着许少晏的名字。
他惊喜地望过来，同时把眸子里的悲伤给收敛起来：“木木你总算醒过来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摇了摇头，与许少晏四目相对，“我睡了很久？”
“一天一夜了。”许少晏倾身，替我掖好了被角：“现在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小冬呢？他怎么样了？”我的记忆，还停留在被推下石阶的那一天。
许少晏柔声道：“多亏你护着他，他没什么事，只是有点儿轻伤。”
“那……孩子怎么样了？”我闭了闭眼，终于问出口。
久久没有等到许少晏的回答，我忍不住抬起眼皮，只看到许少晏那复杂的神色。好一会儿，许少晏哑声道：“你知道自己怀孕了？”
我静默着：“……”
许少晏的手紧握成拳：“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别过脸，翻了个身整个人背对着许少晏：“上个星期前知道的。”
“为什么不说？”许少晏的声音，完全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我紧闭着眼睛，有咸咸的液体从眼角渗出：“孩子怎么样了？”
“孩子，没了。”许少晏终究还是吐出了一个让我心酸的回答，泪水终于开始肆无忌惮地拍打着脸颊。
许少晏握着我的肩膀，没有控制好的力度捏得我很疼。“为什么之前不说？为什么？”
我当做没有听到许少晏说话，一味地继续哭着。许少晏也没有强迫让我回答，只是捏着我肩膀的手，始终没有松开过。
病房的气氛真的很糟糕，闭着眼睛的时候，我依稀听到了从许少晏喉咙间发出的一声悲鸣。
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着。
许少晏扳过我的身子，长长地叹息着。他伸出手，用指腹温柔地把我脸颊上的泪水给抹去。
我慢慢地拥着被单坐起身，无声地望着许少晏，只知道默默地流着泪。
许少晏终究还是忍住了，不在责问我为何不把怀孕的事情告诉他。
他拥着我入怀，我温顺地窝在他的怀里。当婆婆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
她的眼睛有些发酸，声音听起来是同样的沙哑。“孩子……还会有的，木木你不要哭坏了身子。”
可是婆婆这样的安慰，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反而是让我刚刚有了那么点儿停歇的眼泪，落得更加欢畅了。
“作孽啊……”婆婆揉了揉眼睛，在许少晏松开了我以后，拉住我的手。
我的面容上全是麻木，除了哭，还是只会哭。
这样更加让婆婆对我多了份疼惜，“木木啊，你们都还年轻。别哭了啊……”
说着说着，婆婆更加是把眼泪给抹上了。
许少晏已经在婆婆坐下以后就出去了，于是，这里慢慢变成了我和婆婆哭成了一团的场景。
这情景还没有持续多久，就被一个探头探脑的身影给打破了。
许煜冬在门口探着头，他的胳膊被裹成了木乃伊的样子，杵在门边呆呆的样子看起来有着滑稽的可爱。
察觉到有人的目光，婆婆这才擦干了眼泪。单手拍着我的手背，另一只手给我递上了纸巾。
“小冬，你站在门口做什么？”婆婆朝许煜冬招了招手。
许煜冬有些忐忑地望着我：“我对不起小妈，对不起小爸，对不起小宝宝。”
我哑着声音道：“可就算你在门口站成了望夫石，失去的宝宝也回不来了。”
许煜冬这才走上来了，吸着鼻子用没有受伤的左手抱住了我的胳膊：“小妈，真的谢谢你啊。”
许煜冬在一旁，又是谢谢，又是对不起的说个没完，听得我耳朵都长茬了。
婆婆在背后叹道：“小冬啊，你要真是觉得愧对你小妈，就好好地听她的话，不要再生事了。”
许煜冬的头已经垂得不能再低了，“是，我知道了。”
婆婆拎出了她带过来的保温盒，给我盛了一碗鸡汤：“这是我炖了很久的，木木你多少喝一点儿吧。”
鸡汤很香，扑鼻的香味迎面而来，可是我一点胃口都没有。婆婆也知道这点，哄着我喝了一小碗。
之后她把许煜冬打发走了，叮嘱我好好休息以后，她才轻手轻脚地给我带上了门。
我掀开被子，光着脚丫子站在窗台上。宽大的病号服松松垮垮地穿在我身上，我摸着肚子，想着那个还不知道是男是女的孩子。
没想到，终究还是失去了他。
地板有些凉，站在那儿好一会儿，我才觉得累了。可是躺下以后，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在我闭着眼睛假寐时，病房门被轻轻地推开了。眼睛微睁开一条缝，我便看到了扶着妈妈的吕小妍两个人拎着两袋东西眼圈微红地进来了。
看到妈妈来了，我不由得悲从中来。连忙趁他们不注意时，扯过被子盖住脸。
我不想让妈妈看到我伤心难过的样子，不想让她陪着我继续伤心难过，更加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姿态对面对妈妈伤心难过。
她们就站在我的床前，也不说话，就那么静静地凝视着我。
“阿姨，您也别再伤心了。木木还年轻，还有机会的。”吕小妍轻声地安慰着妈妈：“您还要好好地给木木补充营养呢，不可以倒下的。”
吕小妍的这番话，让妈妈摸着我脸颊的手慢慢地不再那么颤抖了：“你说的对，我还要好好地照顾木木。”
说实话，我很是感激吕小妍。如果不是她在妈妈跟前，充当了妈妈的半个女儿，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我这个热闹的病房，继妈妈他们出去以后再次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