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之中几点绿光一闪即逝,我眼睁如牛瞳,脑袋也清醒得很,见那玩意儿越发张狂了,赶紧紧张地坐了起来,猛地拿着枕头就打。香儿点了烛火进来,连连打着哈欠:“小姐,你说这都几时了,你怎么还睡不着?”
我气得鼻子一歪,“我就奇了,今天晚上眼前总是有东西,我想睡却睡不着!”我想起了之前杨昭的话,不觉有些泻气。他之前说‘说谎的人今天晚上睡不着觉’,此时此刻我确实失眠了,那又说明了什么?
香儿见我这般,替我捏好被褥,又连打了好几个哈欠,“小姐,你就睡吧,免得明日又起不了!”我闷闷地叹了一口气,躺下身刚想睡觉,时间似乎一下子全都静止了,香儿也不动了,回头怔怔地看着我,我冷静地坐了起来,屏气静听了一瞬。香儿吓得双眼猛扩:“小姐,这深更半夜的,怎么还有人吹箫?”
我随意披了件衣裳,赶紧推开窗户,翠竹小轩里,赫然立着一白色身影,微风拂过,白色衣裳飘飞如蝶。我手握着门栓,浑身一僵,身子情不自禁上前一步。逸寒听到了我的脚步声,侧脸而过,望着我微微一笑:“怎么了?这么晚了还不睡觉?”
我鼻音一哼,翻过亭栏,坐在他的身边,探头望着他手上的东西,他白皙的手指紧紧的捏在一起,我很好奇,伸手去夺,他吃吃一笑,把手往后放了放,眉眼中依旧带着柔和:“你就顽皮!”
“逸寒。”我撇撇嘴,故意尖着嘴,“逸寒已经不疼我了,现在什么事情都瞒着我!”我意有所旨地说着,逸寒脸上的笑有些僵硬,“疼你的人太多,我已经不算什么了!”他依旧在笑,我心像被人挖空般疼痛,赶紧捏着他的手:“在我心里,你的地位是无人取代的,逸寒,你疼我一分,敌得了别人疼我十分。”
他静静地看着我,我渐渐的昂起脸,目光与其对视,他的手轻轻顺着我的刘海直到我的脸颊,我渐渐的合上眼,心里莫名的有些渴盼,我承认,那一瞬,我希望他的唇能够吻下来,不管是什么样的吻,温柔如水的,还是热情如火的,我都不管。他重重叹了一口气,手轻轻环着我的肩,让我倾入他的怀里。我僵硬地看着他起伏的胸膛,嘴里喃喃道:“逸寒。”我有千言万语要说要问,我要问他,求皇上赐婚的事是真是假?他是真心想娶我还是纯粹想解我和杨昭的难题?可是话在嘴边,我又强行让它回去。
“嗯。”他点头。我默默地躺在他的怀里,不觉间竟感觉到有东西扎入我的头发里,我怔怔地看了他一眼,顺手将那玩意儿从头上拔下来,那是一根金色的珠钗,珠钗上面镶着一个宝蓝色的玛瑙,玛瑙两边刻着几朵分外精致的花,而那花拼合在一起,正恰恰是我的‘宁’字。
逸寒眼中带起一丝笑意:“秀宁,民间有人在传你的故事。”他说完,轻轻地从我手中拿过珠钗,将它安稳地扎在我的云鬓上。我怔怔地看着他,有些不解:“传我什么故事?”
“现在民间盛传了这么一句话:予我胭脂色,不施朱丹红,弄潮戏胡儿,巧舌令簧风。”他笑着看着我,我听得有些糊涂,问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现在世人都知道你长了一张巧嘴,连民间百姓都在夸你!”逸寒顿了顿,忽又道:“过几****带你出宫去玩一次,如何?”逸寒的笑,依旧温柔得让我浑身发麻。我鼻子一酸,心里有千言万语要说,“逸寒,你知道么,你的笑,总让我觉得心疼!”
他顺眉望了我一眼,笑了笑:“为何这样说?”
“我总觉得你连笑时都带着些许的无奈与伤感,逸寒,我希望你能够答应我,无论遇到什么事情,请你一定要记得,祸与福,相倚相斥,我希望你能够打开心扉真正的笑。”我的手指轻轻理过他的眉毛,他愣愣地看了我一眼,食指轻轻地按着我的嘴唇,半晌,才低声道:“你的话我都记得了,秀宁,我为你吹一支曲吧听完你便回去睡觉吧!”
我静下心来,微微点了点头。他吹的箫声让我痴迷沉醉,声音婉尔悲凉凄楚。我怔怔看着他绝美的脸庞,他的沉着与冷静曾给过我无穷的力量和支持,他的温柔与脱俗曾给我无限的希望与寄托,明明他就在我的面前,我却不敢去碰触去接受他,如果,如果我不是宁冰,如果我是真真正正的李秀宁,那么我就可以大胆的接受他的感情,就算他不喜欢我,我照样可以大胆的去追求他,可是,可是我是宁冰,我是一个不完整的李秀宁,纵使我有千般不舍,我依旧不能……
一曲罢了,我手摸着珠钗,眼睛却不敢与其对视,逸寒缓缓站起身,嘴角浮出那抹我曾经异常熟悉的温柔:“晚安,秀宁!”
晚安。我在心里默念着。原本浮燥的心却突然缓和了起来,我对着烛火,呆呆地望着头上的珠钗,我想看出这珠钗上面的深意,我还想要推测出逸寒的心意,可是对着烛火好久好久,久得连我自己都开始分不清哪个是字哪个是花儿,我依旧没有猜出来……
清早醒来,第一反应是找珠钗,谁知手在枕头上摸了半日依旧扑了个空,我急得满脸通红,舌头开始打结,又在头上摸了半天,依旧没有,怒道:“我的珠钗呢?我的珠钗呢?”香儿被我一吓,浑身一抖,有些手忙脚乱的骇问:“小姐,什么珠钗?小姐不是从来不带那些头饰的么?奴婢没见着什么珠钗!”
“怎么可能!”我在原地打个圈儿,一寸一寸地的找了一遍,香儿也跟着蹲在我旁边,我行一步,她也后退一步,语带哭音地连连求道:“小姐,你再说说,是什么样的珠钗,奴婢这就给你去找!”我脑子里一片空白,明明记得在睡觉之前我将珠钗包裹好放在枕头边的,怎么回事,珠钗又没有长腿儿,它又不可能自己爬起来逃掉!难不成谁半夜跑到我房间里来?
我怔怔想了一瞬,胸中的怒火猛地一喷,能干出这种事儿的人除了杨昭还有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