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冷静的人也被姥姥激怒了:“姥姥,亏我千里迢迢地送你回东海,又拜了你为师父。你要徒儿做什么事,就算是千难万难,徒儿既拜了你为师,定然会全力以赴。可你!又何苦再给徒儿下这种毒?你太……我再也不做你的徒弟!你简直就是不可理喻!”
姥姥我行我素道:“师父本来就从不喜欢常理!师父要你做的事情,你只怕未必愿意做。师父一生最爱最信任的人却给师父下了毒。此仇不报,师父死不眠目。但要报仇,师父需要一样宝物。”
“什么宝物?”古青鸾几乎失控了。
“天音琴。”姥姥既冷且绝。
“天音琴?就是江湖人都在传说的宝物之一天音琴?师父要天音琴,就非得给徒儿下这样的毒么?这是哪门子的事情?”古人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可师父为老不尊,给自己的徒儿下毒,这算哪门子的师父?这样的师父,不要也罢。
“这天音琴是紫霞岛岛主司空烟雨的宝物,我若向他借用,他必不愿意相借。别说是姥姥,这世间任何人,只怕都难以借到司空烟雨的天音琴。除非是用你古青鸾,青鸟凤凰的主人来作交换,那自然又另当别论了。”
“为什么?你想用我来交换天音琴?一张琴有何了不起?你徒儿不比一张琴更好用么?还有我的青鸟,不是比一张琴更加有价?”古青鸾气极,反而无悲喜了。
姥姥的声音忽地变得温柔而又阴冷道:“因为天音琴是锁魂琵琶的克星。鸾儿,你只要乖乖地听姥姥的话,待会儿让青鸟凤凰降落后,你让青鸟凤凰别飞走,留在这岛上,陪伴司空烟雨十天,他必愿意借天音琴给姥姥用十天。”
“为什么?那什么锁魂琵琶不就是一个乐器?难道还是一个琵琶精不成?姥姥,你越说越离谱了!你用西瓜换芝麻么?这世上还有什么比得上你徒儿我更有用的?”
“别老是问为什么,你不必知道太多。只要你帮了姥姥这个忙,姥姥要是赶得及的话,你根本就不用变老。你只需照姥姥的吩咐做事就行,你的功力尚浅,姥姥的仇,你帮不上忙。”
“那所谓的天音琴很厉害么?”
“那是上古宝琴,是锁魂琵琶的克星。锁魂琵琶便是白露那贱人最厉害的功夫。倘若是在从前,姥姥自然不怕她的锁魂琵琶。但如今姥姥虽然恢复了武功,却只有从前的七成功力了,只怕抵抗不了那贱人的锁魂琵琶锁魂销骨之音。”
“那你还是没必要给徒儿下毒哇。你要是不给徒儿下毒,等我们借到了天音琴之后,徒儿也可以和你一起对敌。”
“只要能借到天音琴,那贱人绝对不是我的对手。但天音琴的主人又岂会轻易将琴借给别人?那当然得有相当于天音琴价值的东西做抵押了。比起天音琴来,这青鸟凤凰和你古丫头加起来,绝对是超值了。”
“你要将我和青鸟凤凰拿去卖给天音琴的主人么?”
“丫头,总算聪明一次了。”
“姥姥太过份了!姥姥太让我伤心了!”
“姥姥在教你一件事情,将来,无论多么亲近的人,都不要相信他。现在,你让青鸟凤凰降落这个小岛吧!只要你帮了姥姥这个忙,姥姥会赶回来教你解毒的。”
古青鸾正让青鸟凤凰徐徐地在小岛上降落时,忽地侧耳倾听,先前那阵悠扬如天籁般的琴音这时更加清淅地传入耳中,古典优雅,美妙动听,如闻天外仙乐,顿时令她因姥姥的变态而急怒攻心,悲愤难抑都减少了许多,奇迹般地安静了下来。
正在这时,一个比琴声更加动听迷人,清冷而柔缓的男子声音自岛上飘渺如烟般传来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那声音显然是用内力缓缓地送出来,散于空中,令人听之于耳,和着海浪惊滔之声相衬托,竟然轻柔如在耳边,一点也不象来自那么远的地方所发出。
那人语音刚落,白霜姥姥立即回道:“上邪仙尊!我乃蓬莱岛上的女主赛白霜,今日冒味登岛拜会,是特地为上邪仙尊送来两件无价之宝,想和仙尊做一个买一送一的双喜交易。”
古青鸾有些傻眼了!她傻眼的是白霜姥姥的声音。这一路上,她听惯了白霜姥姥残酷阴凉的声音,实在难以接受她此刻突然变得如此地温柔巴结,诚惶诚恐的声音。
稍顷,那男子的声音温柔如春风沐过,轻飘飘地再次漠漠传来:“原来是蓬莱岛上的女主赛夫人,失敬失敬!不知夫人想和司空雨烟做何交易?这世间,似乎并无我司空雨烟想要,而又要不到的东西了。”
古青鸾从未想过,一个人的声音让人听了之后,虽然悦耳动听,性感迷人,却可以让人感觉那么空寂漠漠,旷古幽幽。似乎这人长久以来,就已经寡漠千年,离群独居,于天外月宫中生活一样。
这时,只听得白霜姥姥道:“那么,不知上邪仙尊想不想见到青鸟凤凰和驾驭青鸟凤凰的主人一面?”
琴声“咻”地嘎然而止。
古青鸾正觉得,那么美妙动听的琴音,怎么停了呢?她还想继续听下去。
正可惜之际,但见面前不远处的一片万木丛中,一个白衣飘飘的男子冉冉升起,似乎会飞一样,身上却没有翅膀。
他墨发散下,三千青丝迎风飞扬,身段欣长玉立,衣袂飘飘,右手负后,左手抱了一张古琴,如仙似幻,神祗般飘然而来,让人怀疑他绝对的不是人,而是神仙。
古青鸾眨了眨眼,以为自己的面前出现了幻觉,但他却已经飘飘然地来到了面前,正于她面前不到十米远的地方停下,伫足而立。
白霜姥姥让古青鸾继续降落,直至落于岛上,足下已经是一片樵石,白霜姥姥问道:“上邪仙尊,看仔细了么?她就是青鸟凤凰的主人古青鸾。”
男子五官完美无瑕,玉面生香,一双比美人更美的凤目眸光凝聚在古青鸾的脸上,潋滟着微微的流波,不动声色地问道:“你想要什么?”
白霜婆婆从来不笑的脸上现出了笑容道:“我只想借仙尊的天音琴一用,十天之内必定归还,仙尊觉得如何?这个交易是不是买一送一?青鸟凤凰和它的主人一起,仙尊此生无憾了吧?”
“好!”司空雨烟只轻轻地说了一个好字,仙姿缓缓地落于一个突起的尖石上,空灵飘渺,如幻境中的仙人,却是活生生的一个绝世美男子。
赛白霜道:“只要仙尊将天音琴借我十天,她和青鸟凤凰就在岛上陪仙尊十天,如何?”
“好!”司空烟雨袖手轻轻一摆,他手中的古琴立即随着一股真气送出,飘到了赛白霜的面前。
赛白霜拿到了天音琴之后,大喜,倾身向司空烟雨拱了拱手道:“多谢仙尊!十天后,姥姥自会来归还天音琴。”
她说完,抱着天音琴立即翻身而去,好象生怕司空烟雨会抢回去似的,急着离去。
古青鸾虽然被眼前的美男子迷得三魂不见了七魄,但姥姥这么急着离开,她还是收回了心神,有些惶恐不安地问道:“师父,你没有青鸟,如何到蓬莱岛去?”
“这个不劳徒儿费心,师父自有办法。”赛白霜很快到了海边,回头对司空烟雨道,“上邪仙尊,既然你需要青鸟凤凰作陪,那么,你借我一只海龟代步可好?”
上邪仙尊走到海边,袖手间,手指向大海,一道白光入水,很快地,海面上波涛急涌,一只巨大的海龟浮出水面,向海边迅速游来。
姥姥立即旋身而起,双足点于水面上,一个掠身,双脚落在那只海龟的背上,海龟将她驼走,转眼离开了这个紫霞岛。
“师父!你保重啊!”面向海边,虽然师父给她下了毒,但相处了一段时间,叫过她师父,心里还是塞住塞住的。
远远地,传来了师父的声音道:“小徒儿,记住师父的话,不要对别人太好,要对自己好些。人不为已,天诛地灭。”
师父,人人都太自私的话,这世界也太不美丽了!人要为已,也要为人。人人为我,我为人人,世界不是更美好吗?
古青鸾回头面对司空烟雨时,只觉得,他不象一个凡人,怔了半天,见司空烟雨仍然将目光锁在她的身上,久久没能移开,她不由得猛地吞了一口唾沫,问道:“你是人,还是神仙?”
司空烟雨薄唇微微地抖颤了几下,终于嚅动着,回答道:“这重要吗?你害怕,怕我不是人类?”
“不,不是。你认得我?”古青鸾本能地,觉得这人好象认得她。但是,问出来之后,她又觉得自己太无语了。
她从未见过他,他又怎么可能认得她呢?但是,他给她的感觉也真怪!明明是第一次见到,他这么看着她的眼神,当真就象认识她千年万年似的。
“本来不认得,但现在认得了。你叫古青鸾,不是吗?你师父将你卖给我了,从此刻起,你就是我的人了!”司空烟雨微一思量,生怕吓着了她,原本不起微澜的脸上,此刻开始,漾起了一丝笑颜。
古青鸾不禁呆了!这男子不笑时,已经象天上的神仙一样,美貌得惊人!此刻笑起来,更象天地万物都要为他生长,百花为他开放一样,太能摄人心神了!
但是,她可不是他的人!这一点,她必须说清楚。
她润了润被海风吹得有些干燥的唇,表明态度道:“我是我自己的,不是任何人的。姥姥虽然是我的师父,但也不能代替我。所以,你可别误会,我不是你的人。既然我师父借了你的宝物,顶多我就停在这里十天,等我师父来还宝物给你时,我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