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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长生无道(三)

轰!轰!轰!

又是几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三人所在的牢房震越发厉害,墙面裂出一道口子,随着剧烈晃动,黝黑的石块落雨似的往下脱落。栅栏外,无数火焰如流星下落,瞬间点燃了数间牢房,熊熊烈火腾地燃起,眨眼间就蔓延开来。人形怪物惊叫着,抱头四下乱蹿。运气好的,全身而退,匆匆离开这里。运气不好被火流星砸中的,纷纷化为火球,凄惨嘶叫着,滚来滚去连成一片火海。

方塘起手掐诀,打出一道青雷。墨阳见状,也上前帮忙。数道青雷劈在栅栏上,发出金石轰鸣脆响。栅栏嗡地从中部裂开,哗啦啦地碎了一地。

“趁现在的机会,我们逃出去。”方塘喊道。

三人匆匆跑出牢房。此时的牢房外,早已一片混乱,火星坠落,焚烧着一切可以吞噬的东西。他们所在的位置并不是最底层,脚下还有无数牢房,连着他们所在的这一层,一圈一圈叠加着不断向下,伸向宛若黑洞的深渊里。

地上有许多烧焦的尸体,仔细辨认还能看出原有的模样。如墨严所说,其他牢房里都关着半人不鬼的怪物,如今它们也同三人一样,趁着这火海翻腾之际,纷纷破牢狂欢。

无限向上延伸的圆筒形监牢里,尖叫、哀号、长啸、低吼……各种不同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尸体遍地,烧焦的、被撕裂的、残肢断臂凌乱地散了一地,同越烧越旺的烈火一起,演绎着一幅火海地狱图。

三人使了轻身术,踏风前行。方塘开路,她伤得最轻,墨严在中间,他最是虚弱,墨阳则殿后。这圆筒形的监牢又高又深,三人一面躲着火流星,一面与不断冲出来的怪物搏杀。

轰!

又是一声巨响。远处牢房爆出无数火团,半残的尸体从头顶上坠落,横插在断成半截的栅栏上,断头将升降用的木梯砸出大洞,在地上滚了几圈后,从裂缝处掉进脚下的黑暗中。浓烟蔓延开,眨眼间就遮蔽了前方的路。

该往哪里走?

方塘脚下一滞,一只狰突地从浓烟中冲出。这如赤豹般的妖魔矫健敏捷,额上尖角抵着方塘手中雷电化成的长剑,硬生生将她往后推。它口中呜咽有声,音如击石,拍打着浓烟,隔着空气一下下震打她的神识。

方塘咬牙凝神,强迫自己不受影响。她手指抹上长剑,鲜血顺着剑身流过。长剑一染血,登时就迸发出无数青光。青光如刃,绵密如针,齐射向狰。狰一跃而起,迅速向后躲去,然而青光又快又急,眨眼间便穿体而过。穿体之后,余劲未消,依旧刺入浓烟中,将隐在暗处窥看的袭击者一一击毙。

狰哀嚎一声,歪倒在地。石板地面承受不住它的重击,碎成无数块,带着它的尸体一同坠入深渊。

三人继续向前,在斩杀了无数妖魔怪物之后,终于来到最上层,跃上真正的地面。

“到了。”方塘刺中一只妖魔,将它踢倒在地。她灵力使用过度,手中的雷剑发出不断发出滋拉声响,似乎下一刻就要炸裂消失。她深深吸了口气,打起精神,回头查看身后两人情况。

墨阳脸色灰暗,汗水混着烟尘抹满了脸。墨严脸上布满纹路,双眼猩红,身形似乎有了变化。方塘心中一惊,气息突然岔开,猛地咳出一口血。

“师妹,我与你换过。你的伤最轻,最有可能逃出去。”墨阳走到她身边。

前方的出口被堵住了,这里也是一片火海,烧焦的尸体发出刺鼻的气味,熏得人头昏脑胀。

“不行,我们要一起走。”方塘摇头。这火来的突然,但却帮助他们逃离了那监牢。一路上虽有怪物不断袭击他们,但却很少再见到那些人形怪物。看它们之前慌张离开,怕是在别处发生了比这里更要紧的情况。

方塘抬手施了一个落雨术,青光如潮涌般扑向出口处的火,瞬间与之交缠起来。火蛇与青鱼相搏,蛇牙咬中鱼身,蛇身也要缠上,但青鱼鱼尾一摆,扫中蛇身,将火蛇拍得老远。两厢对峙之下,出口现出了一条路。

“走!”方塘扶住墨阳,回头喊墨严跟上。

“你走便可!”墨阳不动,喊道。

“师兄!”方塘用力拉扯他。

就在这时,青鱼被火蛇吞噬,出口立刻又陷入一片火海。火海中,有只三人高的人形怪物,拨开火焰,慢慢走出来。它与之前所见的人形皆不相同,形容枯槁,肚大如球,微张的血口附近漂浮着黑色的雾气,如砂如虫。火蛇****着它青绿的皮肤,却无法灼伤它。

方塘与墨阳后退了几步。身后是如深渊一般的监牢,两边是高不见顶的石墙,墙上只有斑驳的壁画,穹顶漆黑一片,出口只有眼前这条路。

人形怪物张开血盆大口,仰天长啸。石墙受到了震动,原本就已残破的壁画霎时裂出了无数蛛网般的细缝。黑雾散开,混进了浓烟中,飘到他们身边。墨阳连连猛咳,嘴角流出黑血。方塘见状,立刻闭气,然而黑雾如丝如缕,细细钻入她的皮肤中,顿时就让她体内灵力翻涌,似要走火入魔。

“师妹,你走!”墨阳抹去嘴边黑血。“我掩护你,你带着墨严离开!”

方塘立刻摇头:“不可,要走一起走!”

墨阳却伸手后向一抓,凭空就把站在几步之外的墨严拉到手边。

“我二人一身是伤,只能救一个。他走,我留!”墨阳将墨严推到方塘怀里,笑道:“你答应我,若是出去了,定要把墨严师弟治好!还要记得告诉碧筝师妹,师兄我答应她的事做到了!”他目光依旧如平日那般有神,眼中一片坚毅。

方塘眼睛一酸,拼命摇头。那不断靠近的人形怪物猛地甩出长手臂,带着凛冽的风势,化开黑雾浓烟,朝她头上打来。她没有躲,却是墨阳替她挨了这一击。手臂抽过之处,鲜血渗出他的皂衣,如细泉不断涌出。

“师兄,我也留下!”墨阳的灵力虽即将枯竭,浑身无力,但还保持着清醒,一见墨严被重创,伸手就要掐诀。然而似乎是那湖水的作用,如今他的声音低如猛兽,与那些人形怪物的嘶吼并无二致。他听到喉间发出的野兽之音,愣愣地看着发绿的手掌,一时间竟忘记了该结印。

人形怪物抽回手臂,伸长脖子朝三人嘶吼数声。黑雾扑面而来,方塘拎起墨严,闪身退后,轻身术加上御风诀,趁着墨阳起阵挡住它的间隙,看准了破绽冲向出口。途中长臂再挡,被她用青雷击断。待越过它落地后,她又扬手打出青雷,击毁左右石墙。石墙倒塌,堆砌的碎石块隔住了双方。

倒塌的石墙后,传来了墨阳的大笑。方塘看不到对面的情况,却能感受到一阵剑意,划空而过,剑气沛然,伴随着人形怪物的嘶吼,激荡着石墙后的空间。

地面在震动,剑气闯过缝隙,刺入未坍塌的石墙上,又刺落了一地碎石。

“师姐……”墨严艰难出声。

“莫停!快走!”方塘一把拎起墨严,吃力地踏风前行。墨严的身形早已不再是普通人的模样,但他还清醒,还有救!

前方是长长的甬道,狭窄昏暗。但抬头可见夜空,便可知他们已经逃离了地下,即将出去。然而前行许久,甬道却没有尽头。方塘越发疲惫,体内灵力似乎也即将耗尽。这时,手下一直无声的墨严突然呜咽了一声。她低头一看,发现他头上发髻脱落,露出了青绿头皮,黑色纹路爬满肌肤,似乎还在隐隐鼓动。

要快点离开!还要再快些!

方塘再次提气,加快脚步。不知又过了多久,风声从前方传来,冰凉的夜风拂过她满是泪痕的脸,使她精神一阵。

“师弟,我们马上就要出去了!”她低头喊道。

青绿的脑袋闻声抬起,一双血红的铜铃眼望向她。

悲戚涌上方塘心头。

风声鱼贯而入,夜风将两人的道袍吹得猎猎作响。两人跳出甬道,清新的空气立刻灌入五脏六腑,将浊气一扫而净。也是这时,方塘体内压制住的毒,顺着经脉开始流转。周围无人,别说怪物,连半点火星都没有。夜风凉如水,呼呼在林间刮过。

暂时安全了。

方塘松了口气,放下墨严后开始运气调息。墨严一落地,身形便迎风而长,抬起头仰天长啸,他扬起一条手臂扬起,袭向方塘。方塘猝不及防,瞬间就被甩出老远。她重重摔在地上,腹间内脏几乎被击得碎裂,每吸进一口气,便咳出一口血。

呜呜……呜……

墨严呜咽着,似悲痛,似张狂。

方塘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却明白这不是她的师弟。

呜……呜呜呜……

此时的墨严褪去了人的模样,化为了怪物,赤红瞳,铜铃眼,青绿肌,长手臂。四野空旷冷寂,唯有它的呜咽声顺风四散而去。它一步步朝方塘走来,方塘却无力再挣扎,只能仰躺在地,看着苍穹浩远,满天星斗璀璨。

闭眼。

有风迅速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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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这种短剧情一超过三章就觉得特别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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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工作是嘉兴市中级法院的一名法官。已发表小说100万余字,散见于《小说选刊》、《中篇小说选刊》、《中国作家》、《江南》、《山花》、《百花洲》等期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