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家空无一人。
就连刚刚走进去的乔云舒,也在一瞬间消失不见。
乔家三十五口人,都去哪儿了?
吴金文明明亲眼看到乔云舒进了乔家的大门,为何一个人也见不到?
吴金文决定冒险进去看一看。
这一去,是吴金文的悲剧开始。
为了保险起见,他徒步从小丘上走下来,悄悄溜到围墙边。乔家的围墙有些奇怪,并不是平整的墙面,而是有些奇怪的凸起,像是用完整的、没有修整平滑的大石头直接垒成的。这倒给吴金文很大的便利。他先伏在墙上,耳朵贴着墙面,听了一会儿,确定并无埋伏,一个纵身,手攀上墙头,踩着墙上的凸起处,一翻身,骑在了墙头。
他甫一往里头看,先是被乔家的豪华震惊。方才在望远镜中,还只是看到冰山一角,像看万花筒一样而已,这一眼看到却是实实在在的奢华。乔家发迹在中古,而在中土西化的时候,又是最先接受西方先进文化的那一拨人,因此乔家的建筑也是中西结合。以传统的方正端庄为主题,西式的高楼错落有致相堆砌。墙上的朱漆因年代久远有所脱落,虽有补刷的痕迹,却正因此显现出乔家的久远历史,越令人觉得高不可攀。
吴金文再往里看的时候,觉得有些儿不太对劲,但是是哪里不太对劲,他一下子又说不上来。他正在沉思,飞来了一只蝴蝶。蝴蝶不太怕人,大喇喇扑着翅膀停在了吴金文的肩上。吴金文正想去碰一碰那只蝴蝶,手表忽然响起了尖利的警报声。
手表是与他车中的车载电话相联结的,吴金文连忙接通。一接通,那头就问:“师兄,你在哪儿呢?”
吴金文一边说话,一边去碰肩上那只蓝翅的蝴蝶:“我在乔家呢,乔云舒竟然回乔家了。”
那头发出一种极为震惊的声音,问:“师兄,你说你在乔家?”
吴金文声音放低,应道:“是,我是翻墙进来的,很奇怪,乔家竟然一个人也没有,乔家上下三十五口人,都凭空消失了,就连乔云舒,一进门也不见了。这里头肯定有点儿门道,我先进去探探。”
那头似乎更为震惊,声音有点发颤,问:“师兄,你……你到底在哪里?”
吴金文对他的一再相问有点奇怪且烦躁,说:“乔家啊,我不说了吗?”
“我是问……具体位置……是……是哪里……”
“晟京郊外,大约东经123。4度,北纬41。9度。”
可怕的沉默,那头一句话也没有说。吴金文似乎感觉到了呼吸声中传来的恐惧感,他也不说话了。沉默,可怕的沉默。
在警报声中泰然处之的蝴蝶,此时却突然惊飞,直直往前飞去。
那头终于不再沉默,小心地说:“可是……师兄,那里,那里是一片荒地啊……你……你哪来的墙可以翻?而且,乔家在国内的住所在五年前遭遇了火灾,之后他们就一直在国外定居,这里……这里哪来的乔家啊……”
吴金文一点儿声音也发不出来,因为他看见,他看见那只惊飞的蝴蝶,直直向前飞去,撞在了墙上!
然后!
然后!
墙
墙
那只蝴蝶穿过了墙。
墙
墙
它没有被墙阻挡,而是直直地,直直地,直直地穿了过去,就像一个人穿过一个灵魂一样,毫无阻拦,毫无停顿。
吴金文一点儿声音也发不出。
荒山的鸟声、虫声、风声,消遁无形,吴金文睁大了眼,却毫无神采,空洞洞的眼睛里面,只有恐惧二字透出来,盯着眼前的乔家看。
吴金文觉得自己身处一个鬼故事中。
乔家早就被火烧掉了,乔家早就不在国内了,乔云舒走进乔家之后,猛然消失。荒山野岭……
吴金文心里忽然想,是不是乔云舒早在车祸时就已经死去了?
这个想法,让吴金文如浸凉水。
吴金文忽然又想起那天,自己想要继续追查下去时,头儿欲说还休的眼神。
也许……
乔云舒早在车祸那天就死了,然而吴金文,由于那天打草惊蛇,造成三车相撞的失误,使整个国际刑警追查银夜组织的计划暴露,心有不甘,心中的执念,使他得了臆想症,在脑海中幻想出了乔云舒,幻想出了由追影假扮的乔云舒,跟踪她,逼问她,跟着她来到了……“乔家”!
如果仔细想想,车祸之后,何以作为众人焦点的乔云舒没有出现?何以以乔云舒名义捐建的小学剪彩仪式,乔云舒没有出席?
因为乔云舒,根本已经死了!
不不不,那为什么没有找到乔云舒的尸体?
因为乔云舒根本没有回国!她不是死于车祸,而是死于五年前,乔家的大火!
乔家的大火……
那时候,吴金文还不是国际刑警,他在报纸上,看到了乔家大火的新闻。那时乔家刚被黎长庚从财政危机中拉出来不久,又遭遇凶险的大火,险些灭族。吴金文那时正是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看到那条新闻,尤其地注意,他还记得,在大火中丧生的,一共有三个人!
这三个人,一个是乔家的老仆乔克俭,一个是乔家长孙乔云飞,还有一个是……
是……
吴金文一把抓起手表,几近疯狂地喊着:“喂,喂,你快告诉我,五年前的乔家大火,死了三个人,一个是乔克俭,一个是乔云飞,还有一个是谁?还有一个是谁?是谁?”
吴金文喊得眼睛发红,喉咙发哑,他简直成了一个癫狂的疯子!但是信号早已经断掉了,空旷的山谷里,只有极其难听的“刺啦”声,叫得人心神不安。
就在这时,吴金文又忽然看到……
他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