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调职
饭桌上，一向聒噪的雨田默不作声的低着头，小半碗吃了半小时也没见少。
楚杨给她夹菜，她也没抬眼看他一下，兀自愁眉苦脸。
“你从医院回来就怪怪的，发生什么事了？”
雨田愣了愣，她也不知道。也没发生什么大事啊，不过是认识了一个他以前的爱慕者而已。可她很清楚这根本就不是她烦恼的来源。
“雨田？”
“好嘛好嘛，其实也没什么啦，就是在医院碰到一个叫林木林的女人，据杨阿姨说她是你以前的爱慕者来着。所以心里不痛快啦。”雨田瘪瘪嘴，将下午遇到林木林的事给他简要的说了一下。
“傻瓜，就为这事闷闷不乐？你早说啊。”楚杨笑笑，伸手握住她拿着筷子的手，“她是我高中同学，她是喜欢我，可我一直以来就只把她当同学、朋友看。说来我们也有将近十来年不见了。前一阵子她出了点事，这才找上我。我也就念在同学一场的情面上帮了点小忙。那之后就没见再过面。”
“就这样？”也就是说，小强说的话并不是胡编乱造，他看到的额那个女人正式林木林咯？还有他身上的消毒水气味也是因为这个咯？
“嗯。不然，你以为呢？”楚杨笑着反问，她是在吃醋？
“我当然以为你们前缘未了，现在重逢旧情复炽啊。”雨田戏谑道。心中的不快也渐渐消失。
“你希望这样？”挑眉。女人果然都是口是心非的生物啊。
“哼，你敢！”雨田举着筷子，“你要是敢跟她旧情复炽，我就，……离家出走！”嗯，以前都是他离家出走，也许偶尔也换她离家出走试试。
“呵呵，傻瓜，我跟她根本就没有旧情，又要怎么复炽呢？”
他望着她，微笑着。
她的一颦一笑，她的口是心非，她的坦诚相对……曾经以为今生无缘拥有的一切，如今都是专属于他的了。
有了她，今生别无他求。
三天后，星期六。
楚杨加班。雨田睡懒觉。
九点半，雨田被电话吵醒，看了眼，陌生号码。
“喂，你好。”
摁下通话键，电话那头传来柔美的嗓音：“你好，是雷雨田吗？我是林木林。你星期三做的检查报告出来了，如果有时间的话，我想请你现在到医院来一下。”
所有的睡意消失无踪，不安瞬间摁住雨田的心脏。
“好，你等我一下，四十分钟后到。”
翻身起床，换衣服，洗脸刷牙……所有出门准备工作一气呵成。
出门，打了车直奔德仁医院。
推开妇产科的门，林木林却不在里面。
“你好，请问是找林医生的吗？”
身后传来一个客气有礼的声音。雨田转过身，看到一个娇小可爱的护士。
“是林医生叫我来的，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
“哦，林医生到住院部看她儿子去了。”小护士笑道。
“嘎！？林医生有儿子吗？”雨田大吃一惊，原本以为她还没结婚，却不想连儿子都有了。
“呵呵，是啊。林医生的儿子小杨可可爱了！你要不去住院部找她，顺便看看她儿子？”小护士好心的建议着，“她儿子之前大病了一场，一值在医院住到现在。不过现在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嗯，好啊。”雨田点点头，“请问林医生的儿子住哪间病房？”
“住院部外科大楼808房。”
“谢谢。”
“咚咚咚。”雨田敲门，病房门很快被打开。
“咦？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林木林很明显的吃了一惊。
“你办公室没人，刚好碰到一位护士，她就叫我到这边来找你了。”雨田轻轻一笑。见到她，之前的不安开始呈倍数增长。
“要不要看看我儿子？”林木林回头看看坐在床上看漫画的小男孩。
“嗯，好啊。”雨田跟着进房。
小男孩合上书，好奇的打量她一眼，突然咧嘴笑了。“老妈，这位姐姐真漂亮，我长大了也要娶像她这样好看的。”
哈？雨田不自觉的咽了口口水。这小鬼怎么……那眉那眼，那笑容，那语气，简直就像是某人的缩小版。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啊！不过，为什么她没听楚杨说那个人结婚了？
“小鬼头，你可不许学你老爸那套不三不四的哦！”
“你认识我老爸？”小男孩仰起脸不敢置信的瞅着她。
“当然啦，你跟他简直长得一模一样！”
“你，确定你说的是我老爸？”小男孩撅起嘴，“我老爸不笑又不说话，成天板着脸对人，还恶劣的抛弃我们母子。哪像我，长得可爱，说话可爱，笑容更可爱！我跟他根本就没有一点相像的啊！”
这……雨田疑惑顿生。为何他说的这个人那么像，楚杨？可是，这小孩长得明明就跟伍亦明一个模子啊！
雨田不解的扭头询问林木林：“林医生，孩子的爸爸……”
“如果我说孩子的爸爸是楚杨，你会生气吗？”林木林苦涩一笑。
雨田瞪大了眼，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吗？为什么她一点也觉得她是在开玩笑？
“念杨，告诉阿姨，你叫什么名字？”
“白痴老妈，你自己不会说哦！”小男孩瞥了母亲一眼，回眸对着雨田甜甜一笑，“我叫楚念杨。因为我老妈说，我老爸叫楚杨。”
这回雨田算是彻底傻眼了。感情这女人爱楚杨已经爱疯了吧？
“雷小姐，我告诉你念杨的事，并不是想要破坏你和楚杨，只是觉得有些事楚杨不该瞒着你。”
唉！雨田已经无语了。如此明显的事实，她还用猜吗？
她摇摇头，苦笑着，不再纠结于此。孩子的父亲是谁，就留给林木林自己迷糊吧。她不需要插一脚进去搅合。
“林医生，你一早打电话叫我过来，有什么重要的事吗？我的检查报告是不是出来了？”
林木林略微一顿，沉沉的点头，“你跟我去办公室吧，我拿给你。”
心再次慌乱起来。为什么她有种不祥的预感？是林木林故作深沉吓她，还是她庸人自扰吓自己？
从医院出来，雨田像刚刚经历过一场浩劫，耗尽了全部的精力，整个人显得病恹恹的，有些萎靡不振。
回到家，楚杨还没回来。
她失魂落魄的回到自己那屋，和衣躺上床，被子一掀一盖，将自己整个儿埋起来。
在怀里，紧紧的抱着她最喜欢的那个银白色手提袋。袋子里，放着那份检查报告。
晚上，楚杨回家的时候，发现灯统统关着，心里不觉有些失落。
她不在家吗？他还以为她会做好饭等他呢。
才两三个月的时间，她就把他惯坏了。
打开灯，回房换了衣服。走进厨房，却发现他一早给她做的午餐还原封不动的放在冰箱里。
他皱皱眉，探头望向雨田的房间。自从两个多月前那晚开始，他们一直同睡在他的房间。早上他离开的时候，她还在他的床上呼呼大睡。而这会儿……他的房间没有人，那她的房间呢？
楚杨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觉得她也许跑回自己房间睡觉去了。可是，当他打开她的房门，看到床上那个蜷缩成一团的熟悉身影时，他情不自禁的扬起嘴角。
“雨田？懒虫？还不起床？”
他小声的叫了叫，见她没有回应，便退出来，准备做好饭再来叫她。只是，转身的时候，他似乎听到一声类似于低泣的声音。再回身，仔细一听，却又什么都没有。他什么时候变得疑神疑鬼了？自嘲的笑笑，退了出来。
雨田压抑着内心的痛楚，将自己抱得更紧。
过了不久，楚杨再次开门进来，还没走近，雨田已经沉声应了句：“你吃吧，我不饿。”
“你怎么了？”担忧爬上眼睑。
“我没事。不用管我。”
“雨田……”
“出去！我想一个睡会儿觉，别来烦我！”
雨田突来的暴怒，让楚杨措手不及。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不到一天的时间却让她变了个人似的。
如果是以前，楚杨一定会听话的出去。可是现在不同了。他们是心心相印的真正的夫妻，他们之间没有不能说的秘密。
楚杨走过去，想要掀开被子，却发现被子下的她整个人都是颤栗的。
“雨田？”伸手过去轻轻的拍拍她，却被她连人带被子滚到一边。
他起身走到另一边，直接将她和着被子一起抱住。可是被子下的雨田却依然不依不饶，死命的挣扎着。最后无力的在他怀中安静下来。
“发生什么事了？告诉我，别让我担心。”楚杨用下巴轻轻的磨蹭着她的头顶，抱着她的手丝毫也不放松，生怕一个松懈，她又逃开了。
“雨田，我们是夫妻，还有什么事不能跟我说？你这样让我好担心！看着你这样折磨自己，我也跟着你难受！你希望这样吗？”
雨田在楚杨怀中僵了一下，最后从被子中伸出手来回紧紧的抱住他。没有说话，只是用行动告诉他，她对他的信任与依赖。
她不知道要怎么告诉他，也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她只知道此刻她心里很难受，很想在他怀里大哭特哭一场，一直哭到累哭到倦哭到乏，然后沉沉睡去。
而她也的确这么做了。
第二天，楚杨起床的时候，发现嗜睡的雨田不在身边，顿时慌了神。翻身起来，急匆匆的走出房间。
“你起来啦？”雨田站在餐桌旁，笑嘻嘻的跟他打招呼，手上还端着煎鸡蛋。仿佛昨晚的事根本就是他一个人做的梦。
可是，楚杨很清楚的知道，那并不是做梦。
一向贪睡的雨田竟然破天荒的起床做早餐，而且还做了她自己最不喜欢的煎鸡蛋。
看着和平常一般无二的雨田，楚杨却莫名的不安起来。
一整天，他哪儿也没去，一直待在她身边，陪她玩斗地主，陪她看《网球王子》，陪她做饭，陪她洗碗。
什么事也没发生。她还是那个她，时常嚷嚷着，在家里她说了算，所以他要无条件的吃完她不喜欢的菜，也要负责收拾桌子，当然还有她最讨厌的洗碗。
看着坐在电视机面前追看勇往直前的雨田，楚杨有些迷惑了。
是他多心了吗？
星期一，天气阴沉，低矮的天空压抑得让人难以呼吸。
DS集团办公大楼第十一楼人力资源部部长办公室内，一股强有力的台风正在迅速酝酿中。
八卦的张琳琳死拽着贾姐躲在门外窥视，却被狂怒中的楚杨无意间扫过来的一眼吓破了胆，忙不迭拉着贾姐躲回楼下去。
想到还身处台风中心的雨田，张琳琳只能无赖的举手明誓，贾姐作证，不是她不讲义气，实在是活命要紧啊。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生的如花似玉的她了。
“这是怎么回事？”
楚杨握紧了拳，眼中怒火正旺。
在他面前的办公桌上放着一张调职申请。申请上，各位老总已经签署了同意意见。只要一张调动函，她就可以去C市，DS集团下属的投资公司出任分公司人力资源部副部长了。
“诶，就是你看到的这样啊。”雨田干笑着，向后退了一步，“我这是升职了耶，你应该为我感到高兴才对啊？”
“高兴？我见鬼的为什么要高兴？”楚杨怒道，“投资公司在C市，离总部好几小时的车程！”
“嘿嘿，也不是太远啊。周末的时候，我还是可以回来的嘛。”雨田讨好着。只要他同意放人，她就可以离开了。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想怎么做，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她现在只想离开他远远的，让自己冷静的想一想。想想那个无法解决的问题，也想想他们的未来。
“我不准。就算总裁同意，主席同意，我也不同意！我不同意，你就休想调出总部！”楚杨铁青着脸。这么大的事，她竟然不跟他商量一声，就擅自做了决定！实在可气！可是，这事为何来得如此突然？会不会跟那晚的事有关？
“喂，你讲讲理行不行？就许你当部长，作威作福，就不许我到分公司过过当部长的官瘾？你也太不公平了吧？”雨田嘟着嘴，眼神哀怨的瞪着他。
“真的只是为了工作？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楚杨从办公桌后起身逼近她，近距离直视着她闪烁不定的眸子。
“工作，是为了工作啊。”雨田快速的点头，继而不正经的奸笑两声，“当然啦，也为了钱啊。去那边当部长，我的工资也跟着见长呢！又有名头，又有利益，傻瓜才不去呢！”
“真的只是因为这些？”阴沉的脸色，低沉的声音，幽暗的眼眸，……还有肃杀的气氛，无一不让雨田心惊胆颤。可她还是决绝的点了头，撒了谎。
机会他已经给她了。是她选择不相信他的，就不要怪他仗势欺人了。
“好了，你先出去吧。”
楚杨冷漠的吩咐着，径自走回去坐下，将桌上的调职申请顺手撕烂丢进垃圾桶。
“你……”雨田不敢置信的看着垃圾同理的碎纸片。这可是几位老总都签过字署了大名的有效文件耶！他竟然敢撕烂了丢进垃圾桶！
“在这里，我说了算！”楚杨抬起头来，勾了勾唇角，扬起一抹近乎邪恶的诡笑。
“你……”雨田再次傻眼了。这样的笑容，她以前从未见过！
雨田在办公室等了一天，等到的结果却是，楚大部长以人力资源部人手不足为由，强行将雷雨田留下。并以借调的方式从另一个分公司指派了一人到投资公司应急。
“可怜的雨田啊，好端端的升职加薪梦被咱们楚大部长给打碎了！啧啧。”张琳琳故作惋惜状。天知道，她心里有多不愿意雨田离开呢。
“琳琳，你少说两句。”贾姐出声指责，“雨田已经很难受了，你别再火上浇油！”
“贾姐，你这就不懂了吧，难受就要说出来啊，不说出来闷在心里，闷坏了自己怎么办？”
“诶，这倒是。”
“雨田，你预备怎么办？”张琳琳眨眨眼，“要不要琳姐帮忙买麻袋套在部长头上，让你狠狠的揍他一顿泄愤？”
“琳琳，你这是什么馊主意啊？”贾姐无力的摇头。
……
张琳琳在一旁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可雨田却一句也没听进去。
她该怎么办？
在她想出可行的办法之前，她真的不想待在他身边。
他对她越好，她就越觉得愧对他。他越想将她留在身边，她就越想逃开。
她只是想要一个人静一静，想一想，这样的要求很过分吗？
“贾姐，帮我请一个星期的假。”
一个星期应该够了，够她想清楚到底该做什么，怎么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