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不是南楚这地方对易雪歌来说特别有缘分,自南楚出来,易雪歌便被查出是有了身孕。因为这个,他们不得不放弃原先要去魏国看看的念头,回秦国养身体。
这小小的生命在父母的不知不觉间就来临人世,他与母亲一起看过南楚的刀兵血海,也许就如他的父亲一样,乃是上天所赐的刀剑丛中、铁火之中的王者。
即便是萧沉渊,初为人父,也不免有些无措。他小心翼翼的凑近易雪歌的小腹,伸手抚了抚,指尖有些颤抖,声音却依旧很稳:“雪歌,我们有孩子了。”他渐渐平静下来,甚至微微的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一种雪原上冰片在水面浮动的美感和凛然,“这是我们第一个孩子。”
易雪歌有些倦了,她怔怔的看着窗外,正值夏日,外边一片皆是绿影。她心里一时反应不过来,好一会儿,才看着萧沉渊道:“你不知道,我有些怕……”她握紧萧沉渊的手,紧紧的,“楚国初亡,我至今每日里都会想起那些咒骂你我的人。这孩子这时候来,我真有些怕……”
萧沉渊反握住她的手,语声不自觉的温柔了下来,就像是怕惊起一点尘埃似的轻:“你怕什么,雪歌?”
“我怕我会保不住这孩子,”易雪歌的脸色十分苍白,几乎没有血色,可她的眼睛却是漆黑的,黑得就像是深沉的夜空,可以把星光都吞噬了,“我听人说,生孩子就是过死门关,倘若我……”
萧沉渊抱住她,把手附在她嘴上,不叫她把下面的话说下去。他就那样抱着易雪歌,沉默了许久才轻轻道:“我还没和你说过我的身世吧?”
易雪歌靠在他的怀里,摇了摇头。
萧沉渊垂下眼,轻声说道:“我的母亲乃是皇祖父的养女,皇祖父将她当做女儿一般养大,和真正的公主并没有什么差别。后来,皇祖父见她和父皇情意渐生便将她嫁去了魏国。可惜,魏帝好色而无德,她也心有所属,所以她在魏国过得并不好。父皇登基之后便寻机将她接了回来。然后,他们就在一起了。”
萧沉渊抱着易雪歌,静了好一会儿才接着说道:“我母亲是在生我的时候死的。父皇几乎疯了,他借酒消愁,几乎疯狂。后来却寻了一个和我母亲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自欺欺人,连累着六弟生而失母,孤身一人在云州长大。”
易雪歌抿了抿唇,没有再说什么。
萧沉渊却笑了笑,非常平静、非常淡的笑:“我那时便想,父皇的爱不过如此。倘若是我,”他抬眼看着易雪歌,一动不动,就像是佛庙中的神像看着下拜的凡人一样,不动如山,“倘若是我,若死的是我最爱的人,无论是万里江山还是懵懂幼子,都休想拦着我与她同去。”
他说话语气十分冷淡,但唯其冷淡才能衬出做这其中的决然和坚定。
易雪歌的眼眶红了红,把头靠在他的肩上,轻轻道:“嗯,我不会有事的。”她顿了顿,压下哽咽,静静的道,“我们的孩子,我们自然是要一起看着他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