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开始搜索踪迹,对于追踪,这是我的拿手好戏,否则怎么能够追上王玟琳呢?特别是在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追踪更加容易。我借着火团的光芒,低头仔细搜索痕迹,发现有有一片草地上被践踏的特别严重,是多个人从这里逃过去留下的。接下来没走几步,我就上了一个坡度不是很大的山坡,看到一只行李箱扔在地上,箱子裂开了,一些花花绿绿的女人玩意儿露出来,丢在地上,看情形,似乎有人翻腾过。
我上前重新翻看,箱子里面除了一些衣物,还放了少许财物,五块、十块的有十多张,甚至还有一张少见的百元四巨头。钞票被随意地丢在一边,劫匪根本不在乎,也就是说,他的目的并不是劫财,那么是怎么回事?
我忽然想到在锡林郭勒盟遇到的那个神秘杀手老头,感觉事情越发诡异,王玟琳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以至于引得杀手不断追击呢?
我继续跟踪上去,沿途看到不少被丢弃的东西,除了王玟琳的一些行李以外,也有不少牧民、农民的东西,匆忙中有几个把自己的鞋子都搞丢了。
往上坡度开始略陡,原本是一片平坦的草地,也变成了颗粒状的石头,片刻就见到山上怪石嶙峋,竟然堵住了去路。这一路走来,我发现了不少被追击者的遗物,却没有看到追击他们的敌人,心里不免隐隐觉得颇为怪异,正思量间,忽然看到不远处的石头上,挂着一件坎肩,于是就走上前去。
说时迟那时快,猛然之间旁边的石头狭缝里,火光闪烁,随之一声巨响以后,我身边石头上崩出火光,乱石飞溅。
该死,我中计了!不知不觉间就被引入了绝地。这个地方,前面是怪石,挡住了我的去路,而后面则是一览无余的平地,我站在这边,根本是活靶。
我慌忙爬下,好在对手只是用猎枪,打一枪就要装子弹,我这才有空闲躲开。哪知对手手脚也快,没几秒就装好了子弹,又是一阵乱打。猎枪使用的是霰弹,威力不大,覆盖面极大,幸亏在黑暗之中,视线不佳,没有打中我。绕是如此,我也动弹不得,忍不住叫道:“别打了,有种我们一对一打一场。”
那边的猎枪戛然停止,然后一个女声颤颤地问道:“是你吗?恒淮?”
我一震,是王玟琳。
我从地上爬了起来,说道:“是我。”
怪石后面爬起了一个女人的身影,马上就有人把她拉住,低声喝道:“当心,怕是坏人。”
王玟琳笑道:“不用担心,他是,他是我那口子。”
我呆了一下,虽说对王玟琳心怀歹意,但是实在没脸子这样说,想不到王玟琳胆子比我大,居然当众承认。她向我招招手说道:“呆子,还愣着干嘛?赶快过来。”
我手忙脚乱地过去,窜到怪石上,翻了过去,怪石后面除了王玟琳,还有几位农牧民模样的人,男的女的都有,有几个拿着猎枪,其中一个警惕地守在怪石缝隙处,向外眺望。
王玟琳走过来,摸摸我的面颊,激动地说道:“我是不是在做梦,你居然来到了这里。”
我抓住王玟琳的这只小手,说道:“这不是来了吗?”
旁边一位拿着猎枪的大叔眉头皱皱,喝道:“好了,你们两口子少卿卿我我了,先对付敌人再说。”
我沉静下来,询问王玟琳:“到底是怎么回事?有人袭击你们?我跟在你们后面,距离大概几十里地,看到你们这边烧起了大火,怕出什么事情,我就骑马赶过来。”
王玟琳沉声说道:“我也不知道,是一个黑衣人,乘着夜里偷袭我们。他骑着一匹马,突然跑过来打枪。”
这个黑衣人的目标是王玟琳,未免过于托大,竟然骑在马背上持枪开火,运动射击,这是大忌,别看电影上那些高手跑着也能击中敌人,但是实际上如果在运动中开火的话,超过五米以上误差就极大了。人跑着就难打中了,更何况骑在马背上。而且他视周围那些农牧民为无物,但是他不免小看了这些人,由于内蒙古草原上野兽众多,不少人都拿有猎枪防身,多年狩猎下来,经验丰富之极。第一枪没有打中王玟琳,还来不及打第二枪,就马上被经验丰富的老猎手,随手抄起猎枪,迅速开火逼退。
他们人数极多,猎枪不下五只,而黑衣人只有单枪匹马,居然被老猎手们轮流射击掩护,毫发无伤地撤退。临走之际,这些老猎手们一把手点燃了拉货的马车,火光冲天,这是草原上独特的求救方式,只要方圆几十里地看到火光的人,都会不约而同地前来援助。
他们且战且退,故意在地上丢下一些遗物,试图把黑衣人引进圈套中去。这圈套没有把黑衣人引进,倒是差点灭了老子。
我听完了王玟琳的叙说,就把自己的经历也简略地谈了一下,只是周围不相干的人在,个人隐私方面的自然避而不谈,只说到我跟在他们后面,看到火堆以后赶过来为止。
那大叔名叫巴特尔,是蒙古族人,不过多伦县这边汉人极多,所以他的汉语非常流利,他是这群人的头头,皱着眉头问道:“你难道没有看到任何其他人?”
“没有,别说人,就是马也没有看到过一匹。”
黑衣人是骑马过来的,连马都不见,有可能是这人离开了,也有可能埋伏在黑暗当中,伺机带我们露出破绽,就前来追杀。
那巴特尔大叔攻防经验丰富之极,便说道:“眼下这里最为安全,攻防合一,敌人是没法子打进来的。黑暗是我们目前最大的困难,我们不知道敌人藏身何处,等到天亮以后,敌人就难以隐匿,到时候我们就杀出去,干掉他!”
其他人都是以巴特尔大叔为主心骨,我也没有必要争执,坐等天亮即可。巴特尔大叔将一起来的人分成了几批,一批批地放哨。至于我和王玟琳,则没有分派任何任务,估计他认为我们是客人,抑或认为我们对于狩猎一窍不通。没有必要放哨。
长夜漫漫,我和王玟琳有许多话要倾诉,可是周围电灯泡实在太多,我们只得干瞪着眼。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奔波了大半夜,劳累之极,渐渐地睡熟了,直到王玟琳推推我,低声叫道:“醒醒,天亮了。”
我睁开眼睛,天果真亮了,看看手表,其实才五点多。内蒙古草原纬度较高,夏季昼长夜短,日出很早。
我居然睡在王玟琳怀里,她早醒了,我摸摸脑袋,爬了起来,看到那位巴特尔大叔满面严肃,趴在怪石上仔细地张望,过了一会儿拍下来,松了一口气说道:“安全了,敌人没有呆下去,已经跑了。”
恐怕他是见我们严阵以待,不得不撤退。
当下大家从怪石上面爬过去,走下山坡,我和王玟琳一边走一边收拾她的行李,返回昨天的营地,除了一匹死马和烧焦的马车架子以外,什么也没有留下。
巴特尔大叔暗叫晦气,让大家收拾收拾丢下的东西,我则顺便搜索一下周边,看看敌人有没有留下值得分析的线索。根据王玟琳的指点,我走到了昨天黑衣人突然现身开火的地方,在草地上仔细找找,找到了几个弹壳。
我眯着眼凝视这几个弹壳,感到非常奇怪,我好歹当过兵,拿过枪,各式子弹都见识过,但是这种弹壳非常罕见,是一种我从来没有见过的型号。从弹壳长短看,应该是一种步枪子弹,但是我国以及周边国家,从来没有这种口径的子弹。既然不是苏式系列武器,那么剩下就是美式系列武器了。可是我在南方轮换的时候,见识过美式武器,也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口径的。怪了。
我正在眯着眼睛思虑,远处有人叫道:“有死人!有死人!”
我一惊,赶过去,众人已经围了起来,不远处的草丛里趴着一具尸体,翻过来以后,居然是二缕子。难怪一晚上没有他的消息,我以为他是胆小,跑了,原来是死在了这里。
我叹气道:“是我雇来的车夫,当时看到火堆,我先赶来,他跟在后面,想不到被人害了。”
车夫是被人在脖子上抹了一刀,下巴和胸口满是血,已经凝固成黑色了。
其中一位农牧民说道:“我认识他,他是在车站那边赶车的。唉,命真差!”
大家商议了一下,打算把他送到村子里面下葬。大家找回了昨天遗落的马匹,把尸体和行李搁在马背上,人则是步行,因为路已经不远了。
翻过昨天躲避的那座小山,沿着一条石子路走了半天,约莫七八里地,就到了王玟琳要来的元上都遗址附近。这里有田有草原,大多是农牧结合,村子里面的人既种田又放牧。村子的规模倒是不大,只有两百多户,七八百人,那带头的巴特尔大叔,将我们安排到他小儿子的房子里面。我过意不去,拿出一百块钱要酬谢巴特尔大叔,分给一路来的人,要不是他们,王玟琳和我就惨了。哪知巴特尔大叔滴水不进,推辞到最后,似乎有点恼火了,我这才收敛下来。
我暗自奇怪,询问王玟琳怎么搭上巴特尔大叔这般人的。王玟琳说道:“很简单啊,我说我是北京来的大学教授,想来考察遗址。巴特尔大叔问我能不能帮他们订一下小孩读书用的教材,我说可以,回去以后寄过来。巴特尔大叔很高兴,就带着我来了,一路上拼死保护,幸亏遇到他们。”
原来如此,再苦再穷,不能让下一代没书读。听说村里有个小学,代课老师就是巴特尔大叔的二儿子,靠着村里人的支持,小学还能维持,就是教材未免太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