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晨,崇祯帝再次召见文武诸臣,半晌大家都沉默不语。崇祯帝流着泪恳请大臣们想办法,大臣们也是泪流满面地回应。忽然有位大臣大梦初醒一般,凑向前欲奏对,崇祯帝一见,马上将泪水收住,准备细听,只听这位大臣说:“当务之急为考选科道。”原以为是什么良策,不想又是老套话。可这位大臣一开头,许多大臣也跟着说这人当起,那人该用。崇祯帝早就不耐烦了,俯首在御案上写了七个大字:“文武官个个可杀。”起身示意退朝。
崇祯帝在位17年。朝中阁臣、尚书要员像走马灯一样更易。先后出任阁臣的50余人,吏部尚书13人,兵部尚书17人,刑部尚书17人。由于他的喜怒无常,滥施淫威,这些阁臣,尚书下场大都悲惨,多数是罢官,遣戍,有的被关入牢狱,甚至被诛戮。作为朝廷钦差的总督、巡抚,下场亦惨。其中总督为他所诛者多至11人,巡抚被他所戮者亦达11人之多。这不仅在明代,就是在中国历代帝王中都是罕见的。他这样凶横地践踏朝臣,群臣自然也不会死心塌地为他效劳尽忠。崇祯帝所固有的罕见的猜疑,使他直到临死之时,还认定他不是亡国之君,而臣下则全是误国之臣,亡国之臣。在这种异常的心理状态下,使他对朝中大臣没有一个不存戒心,这种多疑多忌,使他与朝臣之间产生了一条难以填补的鸿沟,并使他机关算尽,作茧自缚。其间,崇祯用人的做法,的确发人深思:
一是朝三暮四,随意择相。如周道登,正式任命后又觉其奏对浅薄,立即罢去。文震孟正值盛年,一心持正讽谏,崇祯遂以其讥己,仅两月即罢去其职。其他阁臣或数月,或半年,或一年,或二年即去位者,比比皆是。
二是待贤无方,有才不用。如韩扩是崇祯再次召回的知大局识大体的顾命老臣。崇祯元年十二月到任,三年正月罢去,任期仅一年。孙承宗才兼文武以阁臣兼治兵,崇祯二年十一月受命于危难,四年十一月罢去,任职仅两年。办事极有活力的刘鸿训,只因背后说了句“皇上毕竟太年轻”,就为崇祯所忌恨,必欲置之死地,因众臣力救才得免死,充军后死于戍所,其在位不足半年。
性宽厚、识大体的成基命,在袁祟焕问题上一再请求崇祯处置慎重,被少年自负且气盛的崇祯斥之为“因循”;成基命以为多事之秋,治国如理乱丝当逐步理出头绪,崇祯则以为治国当操切,要纠之以猛。总之,其见解不合崇祯的口味,在位不足半年就被周延儒代替。
明代的一大科学巨匠徐光启,在边政困难之年,从科学的观点出发主张强化武器的杀伤力,强调练兵铸造西洋大炮用于“辽事”;在民生问题上,主张屯田垦荒,着《农政全书》以表他爱国爱民的忠悃;还主张还盐政之权于国家,严禁弘贩,以增加政府经济收入,减少加派。徐光启极富经济才能却不被崇祯所重用,久居庸相周延孺、温体仁之下。可怜徐光启甚至还没有机会在朝堂上充分表达自己的主张,就与世长辞了。
以刚方贞介的崇高人品着称,又精于《春秋》经书,以做皇帝讲官而入阁的文震盂被称为颇具古贤之风的淳儒。他主张对穷困痛苦的人民实行抚绥而不是屠杀镇压的政策,宽免多年积累的赋饷,反对全国性的竭泽而渔,在位仅两月而罢。
后期起用的学问渊博见识甚多的蒋德璟,关心民瘼,条奏救荒事宣,提出不可夺民田,应允许人民开荒和重视农田水利。蒋鞭挞杨嗣昌所倡导的聚敛之议,说剿饷、练饷弄得天下民穷时尽,不得已铤而走险。又关心边政,提出边臣须久任,具体指出半年以内更换五个蓟镇总督,事情将更糟。又编成《御览备边册》、《诸边抚赏册》、《御览简明册》进献崇祯,以供其了解边政前前后后的总体情况。蒋还扼抑明亡前夕的通货膨胀。崇祯十七年正月,户部支出捉襟见肘,主事蒋臣请行钞法,说是一年造纸币三千万贯,一贯价白银一两,年可得三千万两。糊涂的户部侍郎忙将此主意说给崇祯。此时的崇祯已是34岁,理政近十七年的皇上了,他竟特设一个专门的内宝钞局,昼夜督造纸票子,然后募商发卖。蒋德璟忙对皇上说:“此事不妥,百姓不会愚蠢到以一金买一纸吧?!”崇祯不听,仍一意孤行,继续在河北、山东、河南、浙江等地调集造纸币的原料。蒋德璟怏怏不得志,在位不足两年便罢相。
三是阁中庸才,比比皆是。问钱谷不知,问甲兵不知,问民间疾苦不知的士大夫猎取相位的,除前述的周道登浅薄不值以外,更奇特的还有一群是利用崇祯狐疑阴暗的心理向上爬并久居相位的。原来崇祯心中疑臣结党,有意抑制言官,言官对谁弹劾越多意见越大,崇祯不问是非反其道而行之,就越提拔谁任用谁,借以体现皇权的专横,唯我独尊,至高无上。
身患恶疾且形容奇丑、庸劣无知的张四知被提拔重用就是一例。给事中张淳表奏张四知任国子祭酒时贪污,其他各官也有上言相附的。张四知利用崇祯的党疑心理力辩,说自己无党,所以为人妒忌,孤立而无援助,从而触动了崇祯。桃明恭、魏照乘也都是众人公认的无才德的庸才,也是因为言官们的弹劾,崇祯竟荒谬绝伦地于崇祯十一年下诏,令三人同入阁。三人在位毫无建树,弹章愈多,相位愈巩固,竟各自做了四年宰相。
其他如程国样、蔡国用、范复粹、方逢年等等,或学浅才疏,或无所作为,都是一些点头哈腰的应声虫、哈叭狗。召对时,崇祯说某事可做,他们即齐声答可做,崇祯说某事不可做,他们便束手无策,只会唯唯喏喏而已。
四是接踵任用奸相。在五十余次任相中,崇祯寻觅到一串“知音”。第一位是周延儒。周延儒早在二十来岁时便春风得意,会试、殿试中第一,得了会元和状元,且容独美,性情警敏,善察人意。入仕初,他单独被召对于文华殿与崇祯皇帝作长时间交谈。这次交谈竟使崇祯如鱼得水,好似刘备得了孔明一般,表示:“朕以天下听先生。”于是,崇祯首次打破明代经廷推再枚卜产生阁臣的老规矩,于崇祯二年十二月,特旨拜周为东阁大学土,次年春,又加封其太子太保,进文渊阁大学士。周又援引温体仁入阁,迫使首辅成基命下台,以周延儒为首辅。周、温并相,以“柔、佞”媚崇祯。崇祯所宠田贵妃纤妍娇小,多才艺,幼长于扬州。周延儒特在江南寻巧精制苏绣花鞋敬献贵纪,甚至在鞋口上若明若暗地绣上“臣少保武英殿大学士内阁首辅周延儒拜”米粒小字,以讨贵妃和皇上欢心。他在相位三年半之后,被温体仁暗算排挤去位,但又于崇祯十四年九月被皇上再次召回做首辅,前后为相达五年之久。虽然他最终被皇上赐死,但这庸奴并无才略的贪官落此下场,也算天网恢恢。
比起周延儒来,温体仁更善于利用崇祯的心理。他对人表面上温良恭俭让,而实际猛蛰刺骨,机关算尽。他攀附周延儒,千方百计赢得皇上的好感,从而排挤并代替了周延儒,“独居相位八年,官至少师兼太子太师进吏部尚书中极殿大学士阶左柱国,兼支尚书俸。思礼优渥无比”,但从未对边警民生建一策、设一谋。每逢崇祯问他军国大事,他就老实承认自己只值得写八股文章,军国大事只有请圣明的皇上裁决。崇祯却不以为温体仁无能不称职,反觉温“朴忠”而愈加亲信。
崇祯末期所用首辅陈演、魏藻德更甚温体仁等一筹。陈演才庸而无学,但有结纳宦官的特殊手段,常常通过宦官做内线,时刻掌握崇祯的思想和行为。故而,陈演随时均能揣摩崇祯的心理,言谈对路,深得崇祯的倚信。陈演对军国大事也不能出一策、划一谋,且以贪污着称。李自成入京师,刘宗敏系陈演于军营,第一天就逼其献出白银四万两。
魏藻德是崇祯十三年进士,殿试时由崇祯亲自选中状元。其人华而不实,有口才善吹牛。崇祯只通过唾沫星盲目揣度魏藻德有抱负有才气,甚至还可能力挽狂澜,因此,破格提拔他为首辅,其人其实只有一个本事,那就是倡议百官出钱捐助以解决明朝财政危机。李自成入京师,刘宗敏追赃,入阁总共不足四年的魏藻德出万金,可见其贪污成性,私囊才如此充实!
崇祯还走马灯似地选择和更换宰相以下官员。相臣得罪以罢免为主,格杀尚少,相臣以下则不然。如崇祯二年,努尔哈赤南下,京师被困,兵部尚书王洽下狱论死。山西巡抚耿如杞统兵五千入援先至京师。按军令:兵到汛地扎稳,才给饷。兵部第一日调耿部开通州、明日又调其守昌平,又明日再调良乡。由于不得汛地,三日无饷,于是兵饥无食,鼓噪大掠,崇祯竟下令斩耿如杞。又如崇祯十一年,皇太极命多尔衮、岳托南下,文武诸臣罪分五等,36人同日问斩。其中山东巡抚颜继祖视奉命移驻德州,标下兵卒仅三千人,还不断被更换。兵部尚书杨嗣昌亲令颜继祖专防德州,济南因而空虚。颜继祖也曾就济南增防事提出意见,未被采纳。清军克济南俘德王而德州城防完好,崇祯不奖守德州功竟将颜继祖下狱问斩。朝廷官员和地方官吏无不战凛,恐惧不已。
这是一个用人太滥和杀人太滥的可怕岁月,也是一个一言合则欲加诸膝,一言不合则欲堕诸渊的恐怖年代。总之,崇祯统治时期的吏治混乱,体现了从中央到地方大吏任、免、罢、杀的大翻炒!古来有一句至理名言:“治大国若烹小鲜(小鱼)。”任何稍悉烹小鱼奥妙的掌勺人都知道,不能用炒勺勤炒勤翻。崇祯的悲剧就在于,他是这个世界上最鳖脚的掌勺人,他不停地对国家和人民炒、翻、穷折腾,搞得国家面目全非,天怒人怨,最后连同他自己也在“炒锅”中化为灰烬。
清太祖努尔哈赤
帝王档案
努尔哈赤:1616年-1626年在位,名爱新觉罗·努尔哈赤,号淑勒贝勒,擅于谋略,明朝龙虎将军,后金国(清朝前身)的创立者,在位11年。统一女真,招抚蒙古,制定满文,缔造八旗。在战争的炮火中受伤,后病死,终年68岁,庙号太祖,死后葬于福陵(今辽东沈阳东北30里天柱山南)。谥号承天广运圣德神功肇纪立极仁孝睿武端毅钦安弘文定业高皇帝。
纳娶妻妾十六人之谜
明嘉靖三十八年(1559年),努尔哈赤出生在建州左卫苏克素护部赫图阿拉城(辽宁省新宾县)的一个女真人奴隶主家庭。从25岁起兵开始,为报父、祖之仇,以十三副先人遗甲起兵,开始了他的戎马生涯。先后统一女真各部,又征抚蒙古,制定满文,缔造了一支军政合一战斗力极强的八旗军队,1616年建立后金国。
60岁时正式开始向明朝宣战。短短八九年间,他所率领的八旗铁骑所向披靡,一路南下,马鞭几乎指到了山海关,先后取得了萨尔浒、广宁等重要战役的胜利。明朝在辽东辽西的军事重镇大批落入后金军队之手。天命十年(1626年),迁都沈阳建沈阳宫殿。68岁的马上皇帝在宁远城遭到了明大将袁崇焕的顽强抵抗,兵退盛京(沈阳),不久便撒手人寰。在他死后十年,便改国号为“清”,他实际上是清朝的奠基人,也是清朝的“第一帝”,故庙号为太祖。
努尔哈赤先后共娶妻妾16人,但其婚姻在整个戎马生涯中只不过是小小的点缀(史载他不好女色),娶妻婚媾只是通往政治高台的阶梯,是建立帝业的手段。也就是说努尔哈赤在统一女真部族过程中的主要手段是征战,辅助手段则是政治联姻。这一手段在他统一女真事业中起了不可忽视的作用。
努尔哈赤的初婚在明万历五年(1577年),当时他还仅是建州一奴隶主之子,娶佟佳氏为妻,开始自立门户。在其余15名妻妾中,12名妻妾的纳娶有战争或政治联盟背景。
万历十一年至万历十六年,即努尔哈赤基本统一建州女真各部期间,他共纳妾6人。包括万历十二年所娶的庶妃钮钴禄氏与兆佳氏,万历十三年所娶的大妃富察氏,万历十四年所娶的庶妃伊尔根觉罗氏,万历十六年所娶的叶赫纳拉氏(即清太宗皇太极生母)和哈达纳拉氏。在这6人当中,只有大妃富察氏是在家族内部完成的婚姻。其余5人,均为不同部落间的联姻。庶妃钮钴禄氏、兆佳氏、伊尔根觉罗氏,是努尔哈赤吞并了建州女真的栋鄂部、苏克苏护河部以后所纳之妾,而叶赫纳拉氏与哈达纳拉氏,则是努尔哈赤与海西女真的大部落叶赫部与哈达部达成某种协议后结成的婚姻。
万历二十五年至万历四十四年,即努尔哈赤与海西女真四部结盟至“后金”建国阶段,他又纳妃6人。包括万历二十九年所娶的大妃阿巴亥,万历三十年所娶的庶妃觉罗氏,万历二十八年所娶的叶赫纳拉氏和西林觉罗氏,以及万历四十年和万历四十三年所娶的两位蒙古亲王之女。其中,以与乌拉部和蒙古部联姻的政治色彩最为浓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