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群繁殖快。海里有鱼群。
而默塞俄斯和他的儿子给予正义的人的东西比众神给的还更加令人陶醉。他们在诗歌中把正义的人带进地狱。让他们躺在卧榻上。给他们戴上花冠。并为他们准备了一个神圣的酒宴。让他们在剩余的时间里饮酒行乐。因为他们相信对美德最好的报酬就是久醉不醒。还有一些人把神灵给的恩赐说得比这些还要多些。他们说一个虔诚和信守誓言的人多子多孙。身后留下了整个民族。他们就是以这种以及类似的方式赞美正义。同时他们把不正义的人埋在地府的泥土里。强迫他们用筛子打水。使他们在世的时候背上种种不好的名声。格劳孔就是这样把那些惩罚都描述为那些被认为是不正义的正义的人的命运。而他们则说那是不正义的人的命运。这就是他们对正义的人和不正义的人的赞美和谴责。
“苏格拉底。我们不妨再深入一层观察观察文学家和诗人们用散文和诗歌对于正义和不正义是怎么看的。他们虽然异口同声地颂扬节制和正义。说它是美好的。但是做起来却困难重重。反之放纵和不义则轻松愉快。而且容易做到。它只是被舆论和法律指责而已。他们认为不义总的来说比正义有利得多。他们不论在公开的场合还是在私下里都热衷于把有钱或有某种权势的坏人称作幸福的。鄙视和瞧不起在某方面比较渺小或贫穷的人。即使他们也同意这些人的为人要比那些人好些。但是在所有这些言论中最令人惊异的是他们对神和美德的一些言论。他们说毕竟是神把不幸和贫苦的生活分配给了许多好人。而把相反的命运分配给了许多坏人。求乞的牧师和占卜者走家串户游说商人。说神赋予了他们一种使用祭品和咒语的权力。如果某个商人。或者他的祖先有过某种不义之举。他们能够用歌舞和筵席来为他或他们赎罪。如果某个商人想消灭某些敌人。他只要花费很少一点钱就可以功德圆满。因为他们只要用某些呼唤和符咒就可以使正义的人和不正义的人终生残疾。照他们的说法。他们能说服神灵供他们驱使。同时他们还让诗人为他们做证。把邪恶描写得样样容易得手 :作恶多端。万事顺遂。
平坦道路。就在近旁。
神灵把苦役放在了美德的前面。
要想达到它道路长。高低不平又陡险。
“他们还引用荷马的诗句来证明人类怎样诱使神灵堕落 :神灵也能为祈祷所感动。
当某人做了错事。
用祭品和温馨的许愿。
焚香供酒。人类可使神灵站在祈祷者一边。
“而且他们出版了一本月亮和缪斯的后裔默塞俄斯和奥夫尤斯的胡言乱语。照他们的说法。他们是根据从前留下来的传统进行各种祭祀活动的。他们不仅说服了个人。并且也说服了城邦使他们相信通过祭祀和庙会可以为生者赎罪。为死者解除他们在地府的罪恶。这种仪式他们称作指引。而对于那些不进行祭祀的人。等待他们的则是可怕的命运。”
“我亲爱的苏格拉底。” 他说道。“关于美德和邪恶以及人和神又是如何尊敬它们已经谈了许多许多了。你觉得它们对于年轻人的心灵能起什么作用吗 ?当然我这里所指的是那些天性善良。而且有能力对所听到的东西进行分析和从中推论出应当做一个什么样的人。一个人应当怎样度过他的一生的人。他很可能会模仿品达对自己这样说。我是用正义还是欺骗来向上爬以便我能舒舒服服地度过一生呢 ?因为上面所说的都一再表明做一个正义的人是没有什么好处的。如果我不也是看上去貌似正义的话。那么等待我的也只有苦役和惩罚。这一点是非常明显的。但是如果我是一个不义之人。却又给自己弄了一个好义的名声。那就会飞黄腾达一生。因此。既然像聪明人已经明白地告诉我的。 ‘假象胜过真实’。而且还是幸福之源。那么人们当然应当全力以赴地追求假象。所以我应当在我的四周画一幅美德的画作为正面和表面。然后学习狡猾精明的狐狸阿尔奇洛邱斯躲藏在后面。可是有人说。‘要干坏事而不被人发觉通常是很难的哟’。那么我们可以说。‘哪样大事又是容易的呢’。 ‘不过不管怎样。如果我们热爱幸福。我们就必须走这条路。它也是所有的理论所指向的一条路。为了侥幸成功。我们就要组织秘密团体和俱乐部。而且要有擅长鼓动说服的大师。他们可以教给我们在公众集会和法庭上演说的智慧。在这个基础上。我们对有些事情就可以采取说服。而有些则使用武力。这样我们就可以无往而不胜。而不致受到惩罚。’‘但是我们绝对逃脱不了神灵的控制。也绝不能战胜神灵。’‘但是。如果没有神。或者说他们不关心人间的事。我们又何必还在意他们呢 ?如果有神。而且他们关心我们。那就更好办了。其实我们所知道的关于神的一切或听到的也都是从法律和诗人们所描述的神谱中得来的。而它们又是我们所听说的有关传说的来源。它们告诉我们神也是可以被祭品、安慰性的誓言和还愿物所打动、说服和收买的。这些东西要么全信。要么不信。如果相信它们。就应该做坏事。然后从不义之财中拿出一部分来买祭品。如果我们是正义的。神当然就不会惩罚我们。一切更加没事。而且我们也不会收受不义之财。但是如果我们是不正义的。我们可以收受不义之财。同样也可以不受到惩罚。一旦我们犯了罪和犯了错误。我们就可以用祈祷来请求神的宽恕。’‘不过在地狱里我们要为我们在阳世上所行的不义而受到惩罚。也许是我们自己。也许是我们的子孙。’ ‘不过。我亲爱的精于细算的人会说。指引和引渡的神有巨大的威力。诗人就是神的儿子。也是神的代言人。而且这些都是他们所告诉我们的。’”
“那有什么更为有力的论据又能使我们选择正义而舍弃极端的不义呢?因为如果只要我们拿了正义来作为一个虚假的外表。好像我们心中是装着神灵一样。那么不论我们是活着还是死了我们就都能一帆风顺的话。这是许多人和一些大人物都常说的话。在听完了上面这些话以后。苏格拉底。你还有什么妙计能使一个有才智、金钱和体力或家室的人愿意去崇拜正义。并且在听到人们推崇正义时而不发笑呢?因而。如果有人能证实我们所说的是错误的。如果他果真相信正义是至善。那么他对不义的人无疑地也会给予极大的同情。而不会生他们的气。因为他深知除非出于神的本性。没有人能顶得住作恶(行不义)的诱惑。不然他就必须具有极大的学问才能使他不去作恶。此外没有人是愿意做一个正义(正直)的人的。只是由于缺乏勇气。或者年老体弱。或者其他缺陷。人才会做一个正义的人。人们谴责不义是因为他们无能作恶。事情就是这样明白地摆着的。这种人谁头一个掌权。谁就头一个作恶。而且是尽其所能。而且唯一的原因就是我的朋友和我与你开始争辩时所讲的。苏格拉底。我们说。‘你这个怪人。你们所有这些自命正义的赞美者——从开初的英雄说起。直到今天的普通人—
—没有一个谴责不义或赞美正义不是为了名声、荣誉以及它们所带来的好处。而当它们(正义和不正义)存在于一个并没有被神灵所注意到的人的心灵里的时候。它们运用其本身的权力究竟能做些什么呢。关于这一点——一个是一个人心灵中所能拥有的最大邪恶。一个是一个人心灵中所能拥有的最大的善——没有一个诗人或文学家在他们的作品中充分地揭示过。因为如果你们所有的人从一开始就以这种方式向我们讲述和说服我们。那么从年轻时候起我们就不会时刻提防。唯恐被人暗害了。而且每个人就会是自己最好的卫士。誓言自己不做坏事。终生不染上这个最大的污点了。”
“苏格拉底、塞拉西马邱斯。甚至可能还有别的什么人在谈到正义和不正义的时候无疑都会要说这些话。甚至还要有过之无不及。依我看。他们至少是把正义和不正义的能量庸俗地颠倒过来了。不过。我——因为我无需对你隐瞒任何东西——由于我很想听听你的反对意见所以就说得尽可能地不客气。所以你不要只是向我们论证正义比不正义强而应当表明它怎样使一个人变好。一个人变坏。而且要像格劳孔跟你说过的那样。把名声丢开。因为如果你不把双方的真实名声丢开。而给他们双方加上一个虚假的名声。那么我们就会说你赞美的不是正义的人。而是貌似正义的人。你所谴责的不是不正义的人。而是貌似不正义的人。你是规劝人去做一个不正义的人。而又不要让人发觉。这样你就同意了塞拉西马邱斯的说法。正义是别人的好处。是强者的利益。而不正义则是其本人的利益。而对弱者不利。既然你同意正义是属于至善的。而且不仅是那些伴随而来的好处。更多的还是它们的自身。如视力、听力、思考能力。当然还有健康。以及其他的各种好处。它们之所以能有如此多的果实是由于它们的本性。而不是由于舆论—
—因而你就赞美正义本身能赐福于其拥有者。不正义则贻祸于其拥有者的这个方面吧。而让别人去赞美报酬和名声吧。我可以容忍别人以这种方式赞美正义和谴责不正义。但是我不能容忍你这样做。因为你花费了一生的时间来思考这个问题。所以你不要单纯用理论来向我们表明正义比不正义要强大有力。而应向我们表明正义和不正义本身对于拥有它的人能做些什么——不论神灵和人们是否觉察到它们——使得前者善后者恶。”
我认真地听着。虽然我一直对格劳孔和阿得曼托斯的天赋充满惊异。不过这一次我特别感到高兴。说道:“你们这些名门之子。格劳孔的崇拜者对你们在麦加拉战役中的卓越表现曾写了一首诗。而且诗的开头确实写得不坏 :阿里斯通的儿子们。名门的非凡后裔。
“我的朋友。依我看确实写得不错。你们能代表不正义说得那么精辟。而又并不相信不正义比正义好。那么你们一定是有某种非凡的东西。在我看来你们确实是没有被说服。这是我从你们的性格上推论出来的。因为根据理论的本身。我是不可能相信你们的。而且我越相信你们。我就越茫然。不知究竟我应当怎么做了。一方面我无法说服你们。因为依我看我实在没有这个能力。我认为我对塞拉西马邱斯所说的那番话已经证明正义比不正义要好。可你们不接受我的这个看法。另一方面我又不能不把它彻底弄清楚。因为我担心当正义遭到诽谤。而我又一息尚存有口能辩的时候我却弃甲而逃。不据理力争。将是对神灵的一种亵渎。所以我只有尽我所能来捍卫正义才是我最好的选择了。”
格劳孔和其余的人都央求我不要放弃这个辩论。无论如何要把它辩论出个结果来。而且追根究底弄清楚二者的本质以及二者的利益。于是我就说出了我的看法。
“看来我们现在所进行的探讨绝非寻常小事。而是一件需要敏锐的眼光的事情。既然我们都只是等闲之辈。”
我说道。“依我看我们就只有以这种方式来探讨它了。比方说。如果有人吩咐一些眼光不怎么敏锐的人去看远处的一些小字母。而接着那些人又认出别处一个地方也写有同样的一些字母。它们大一些。而且写在一个比较大的地方。如果它们凑巧是同样的一些字母的话。那么我想如果那些人能在先看了那些大的之后。再去辨认小的。这不就有些像是上天的恩赐了嘛。”
“的确如此。” 阿得曼托斯说道。“但是。苏格拉底。那么在这个关于正义的探讨中你又发现了什么呢 ?”
“我会告诉你的。” 我说道。“我想我们可以这样说 :有个人的正义。肯定就有整个城邦的正义。”
“当然。” 他说道。
“那么一个城邦是不是要比一个人大呢 ?”
“是的。要大些。”他说道。
“因而。说不定在一个大的东西里会有更多的正义。而且也更容易观察清楚。因而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先探讨正义在城邦里是个什么样子。然后我们再进一步思考它在个人身上的情况。在较小的概念里考察与较大的相似性。”
“我觉得你讲得不错。”他说道。
“如果我们能够用语言来观察一个城邦的成长。”
我说道。“那么我们也就能看到城邦的正义和不正义的成长了。是吗 ?”
“也许。”他说道。
“做到了这点之后。我们就可以指望比较容易地看到我们所要寻找的东西了。对吗 ?”
“是要容易得多。”
“那么是否就这样决定了。我们就试着这样去做呢 ?我认为这可不是一件小事。所以你好好考虑考虑。”
“我已经考虑过了。”
阿得曼托斯说道。“别的事我们就不要做了。就专门搞这个。”
“那很好。” 我说道。“我相信一个城邦之所以产生是因为我们每个人都对自身感到不满。自身无法满足。每个人都想要求更多的东西。你们认为建立城邦还有什么别的起源吗 ?”
“完全没有。”他说道。
“因此。当一个人为了一种需要而雇用另一个人。而为了另一种需要又雇用另一个人时。由于一个人需要许许多多的东西。于是许多人就结伙聚居在一起相互帮助。而我们给这个共同的定居点就起了城邦这个名字。对吗 ?”
“绝对没错。”
“因而。一个人就分一点东西给别人。或者也收取一份。因为他相信这样对他自己会更好。”
“没有错。”
“那么。现在。”我说道。“就让我们从头开始来建立一个城邦。看来是我们的需要建立了城邦。”
“当然。”
“嗯。城邦的首要的和最大的需要是人们赖以生存和活命的食物。”
“不错。”
“其次。当然是住宅。而再次是衣服和其他。”
“确实是这样。”
“等一等。”我说道。“城邦又怎样才能充分供给这么多的需要呢 ?于是就一个当农民。一个当住宅建筑者。另一个当纺织工 ?或者我们还要再加上一个制鞋匠或什么别的以满足我们身体的需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