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小百花越剧团,早已如雷贯耳。在80年代,她就已经名扬海内外,但一睹芳容,却是迟到了二十余年。
有道是宁夏的浙商们在开疆拓土、掘金揽银的创业中,对最能体现故乡风韵的传统艺术——越剧,情有独钟。这次在慈善家陈逢干先生的支持和努力下,小百花越剧团来宁献艺,为十万支宁来的浙人们奉献了一份丰盛的精神大餐,可喜可贺。让我们这些宁夏的戏迷也有机会一睹江南戏剧的那份精致与柔美。置身于江南戏剧唯美的丝竹婉转中,让我想到了鲁迅先生《社戏》中那种乡土的氛围——亲切、温暖。
新编古装伦理剧《五女拜寿》是“小百花”被国家文化部确定的戏剧精品演出保留剧目之一。曾获文化部文华大奖。故事说的是明朝嘉靖年间,户部侍郎杨继康育有五女,其中三女杨三春为杨氏夫妇收养的义女,嫁给无财无势的邹应龙,其余四女则都许配给门当户对的人家。适逢杨继康六十寿辰,分住于苏杭等地的五个女儿都前来拜寿。杨氏夫妇嫌家境贫寒的三女夫妇寒酸,对他们冷眼相待,二女双桃又在一旁挑拨,三春夫妇竟被杨夫人赶出杨府。
杨继康的族弟杨继盛诛奸未成,遭奸臣严嵩陷害,反遭屈斩,株连杨继康削职抄家,一家老少被逐出京都。倾刻间,阖家逃散,骨肉分离。只有丫环翠云守在二老身边,相伴二老千里投亲。不料二女儿双桃见二老落魄,拒绝奉养。杨氏夫妇不得不前往杭州投靠四女、五女的公公陈松年,同窗兼亲家陈松年惧怕严嵩淫威,也不敢接纳,大女婿为图飞黄腾达,竟认贼作父,投靠严嵩。
杨继康夫妇和翠云流落街头,濒于绝境,巧逢三女杨三春,将无路可走的二老接回家中奉养,悉心侍奉,使二老重新感受到人间亲情的温暖。
三年后,邹应龙高中状元,被封为七省巡按。他在朝中与严嵩势不两立,并在双方的对峙中取胜,为杨家洗清了冤屈。又逢杨老夫人六十大寿,女儿女婿们又来拜寿。大女婿认贼作父被赶出杨府,二女儿夫妇唯利是图被责骂,二人羞愧难当自行离去。陈松年带着四女、五女夫妇专程前来道歉,丫环翠云被杨氏夫妇收为义女,全家又相聚在欢乐祥和的气氛中。
剧情故事并不复杂,但却构思得精巧而完美。体现了戏剧艺术审美的三大要素:人物形象的塑造各具情态,性格鲜明,具有典型性和代表性;在审美情感上达到了以情感人,以情动人的艺术效果;在艺术形式上具有独创性,主旨在于表现人物需要,形式服从于内容,做到了唯美,大气,感人。达到了戏剧舞台所独有的审美效果。悲欢离合,跌宕起伏。人物形象呼之欲出。构成了戏剧冲突的美学结构,给人以精神震撼。
经典是什么?经典就是经过时间流水的淘洗而仍然不朽、留存下来具有恒久生命力的那些东西,每一次观看都有不同的感受,每一次品味都有新的收获,给人生以启迪,给生活以丰富,具有人道情怀,人文关怀。《五女拜寿》就属于这样的经典。她精致完美,流派纷呈,精彩动人!
人生如戏,如戏人生,不经意间就开始了……
六个女儿,个个如花似玉,如果不去看她们的行事作派,你就会觉得她们个个都是那样的美丽大方,不可方物;那样的眼波流转,莲步轻移;那样华丽的西皮流水般的唱腔,那样不可重来无可取代的青春面容,使你真正领略了江南西子湖畔的佳人们,无与伦比的秀丽与妩媚。
拜寿,这是中国人体现长者尊贵和子女孝敬的民间仪式,但在《五女拜寿》中,拜寿的场面成了展示多样人性的舞台。各色人等粉墨登场,在这里,贫穷与富有,高贵与卑劣,丑陋与善良,猥琐与纯洁,仅仅通过这样一个拜寿的场面,一一呈现,人物的个性淋漓尽致。
杨继康共育四女,加上收养的义女三春,身边的侍女翠云,共六个女儿,每一个都是天仙般的花容月貌,但每一个又都是独特的“这一个”。大女儿使我想到了《家》中的老大,她个性柔弱,封建道德的三从四德在她身上体现得最为突出,对丈夫的不仁不义无可奈何,对父母的苦难心有不忍但又无计可施。她在家中的低贱地位和附佣身份让人同情。在她身上表现出来的悲凄和隐忍,不禁让人想到了中国大多数女性的传统角色和不能自立的尴尬地位。她为了爹娘向丈夫双膝跪地、声泪俱下的情景,让观众忍不住泪眼盈盈。二女儿是个势利小人,我不得不佩服的是熊琦的表演天才,她有着王熙凤般不怒自威的神气,杏眼圆睁,转脸无情。顾盼间有一种翻脸不认人的绝情与心计。话语未启,心情已出。她演出了势利小人的神态骨魂,可谓入木三分,实为难得。两个小女儿初长成,善良优雅,气若兰质,纯情美丽。三女儿三春,作为戏里的一个重要人物,周艳的表演是到位的。一招一式,大气自然,收放自如,有大家闺秀之气,受辱的时候也能气定神闲,表现了一个有修养女子的智慧、人生态度和处世哲学。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她在丈夫回来的时候,倾诉思念之苦后说:不得功名不要紧,夫妻相守过光阴。一句话,人物的灵魂呼之欲出,表现了她心灵的纯净和对人生的基本态度。情深意切,打动人心。所爱的便是眼前这个人,别无它物。这也是作者赋予这个角色的意义所在。
越剧里的女小生是我的最爱。他们一个个都是飘逸灵秀,玉树临风,美丽的让人心颤。女小生,这种戏剧里的角色反串,往往具有出人意料的效果,真要感谢老祖宗的发明。从美学的角度来考察,这样的反串能使人物的心态在表现角色的形象上形成一定的错位,女演男角,男演女角,都会在观众中形成强烈的审美愉悦。“女小生”——即由女性演员扮演的“小生”角色,通俗地讲,也就是“女扮男妆”在传统戏曲表演中的一种体现。一方面,我们说戏曲艺术,是一种歌舞化程度很高的艺术,它在某种程度上与生活的原始自然形态保持着较大的距离。不求形似,但求神似,甚至离形得似,以实现陌生化效果和新鲜别致的审美效应。女小生又能从女性的视角,用女性的眼光去观察男性,用女性的心态去体验男性,用女性的肢体去表现男性,设身处地,感同身受。这样,女性就比一般男性多了一个视角,多了一层人生体验,多了一片情感的天地。更重要的是,这种好奇心、神秘感和深层次的体验远远超越了生理感官的初级形态,升华为艺术精神和人格力量。在张扬男性阳刚之气的同时,又从神韵中透出女性的柔美和细腻,因此,这样的女小生,便有了一种刚柔相济的审美特质。在观众的审美观赏中,达到了一种异质化审美效果,完成了一次审美重构。从另一方面来看,“以歌舞演故事”的戏曲更强调假定性,不追求逼真地再现和模仿,不困于生活表象的真实,而追求艺术本质的真实,允许对生活进行变形和夸张,写意而传神。“从演员角度来看,无论是男扮女,还是女扮男,都是假扮,都合乎演剧艺术的本性。其艺术价值的高低,并不在于演员与角色的性别是否一致,而在于演员与角色之间的神、形相合所创造的审美价值。”女小生扮相俊美,从许多戏剧中小生的角色特点来看,演员的要求是年青貌美、多情善感。女性演员从生理到心理就具备了这一要求,比男性演员占有优势(当然不指所有男性,只是相对而言)。戏剧的本质是扮演,从这方面来说,女小生比男小生更有一定的表现力,具有男小生不所及的审美意蕴。当然,越剧里的女小生,更接近于这样的审美要求。因此,我钟爱这样的女小生。
大姐夫虽然很坏,不过长得依旧是神采飞扬,二女婿是老婆奴,财大气粗,却唯唯诺诺。三女婿是一亮相,便要让人喝一声彩的,端是的相貌堂堂。两个小女婿和两个小女儿在那里一站,就是两对璧人,画中人一般。邹士龙,好一个书生少年朗,如此的彬彬有礼,有礼有节,顾盼神飞。
江南的女子,从来都是多情娇媚的。她们的吴侬软语,如小鸟一样,婉转悠扬,细腻多情。我曾在风流多情的西子湖畔旅居月余,听那些江南女子的说话,虽然一句不曾听得懂,但还是乐意听下去,真的,她们的吴侬软语真的很好听,就像琴键上跳动的音符,就如溪流里浮动的青荇,让人陶醉,让人迷恋。
扯远了,感谢小百花,感谢《五女拜寿》,她让我领略了江南越剧的唯美与精致,感受了江南女子的才情与灵秀,同时,也让我对江南的美多了更深一层理解。特别是《五女拜寿》这台精品剧目,才子佳人,王侯将相,浓缩了的戏剧人生,浓缩了的人生戏剧。让我感动于她对人生形态的合理表达,对真、善、美的追求和对假、恶、丑的无情鞭鞑。她们对艺术内涵的深入演绎,让艺术不朽,让观众感动!
岁月无情,艺术常青,真情永恒。最后,作为宁夏的一名戏剧爱好者,我祝愿“小百花”,在弘扬传统越剧文化艺术、发展创意文化产业中取得更大的成就。同时也祝愿我们的越剧“小百花”们,她们的青春永远美丽,她们的事业永远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