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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汉赛尔与格莱特

有一个贫穷的樵夫,住在一个大森林的边上,家里还有他的妻子和前妻的两个孩子,相依为命地生活着。他的两个孩子一个是男孩,一个是女孩。男孩叫汉赛尔,女孩叫格莱特。他们家里原本就青黄不接,缺吃少穿,日子过得非常艰难。这一年收成更差,樵夫一家更是吃了上顿断了下顿,每天的面包也没办法保证了。这天晚上,樵夫躺在床上大伤脑筋,又是叹气,又是呻吟,愁得睡不着。最后他对妻子说:“一点吃的也没有了,咱们怎么办呀!还有咱们的两个可怜的孩子,咱们用什么养活他们啊!”

“孩子他爹,你听我说,”他老婆对他说:“从咱们家出去往东边走,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有一个密林,明天一早,把两个孩子带到那个密林中去,在那儿生一堆火,然后给他们每人发一块面包,咱们就假装去干咱们的活儿,把他们单独留在那里,他们不认识路,回不了家,咱们就可以不用养他们了。”

“这样不行啊,老婆,”樵夫说:“我不能这样干啊,我哪能忍心把我的亲生骨肉丢在森林里喂野兽呢?”

“哎呀,你这个笨蛋太笨了,你想想,”他老婆说,“如果不这样的话,咱们就得全家都饿死,就是说,不单死了他们,连你和我的命都保不住啊!”接着她又叽哩呱啦,没完没了地对她的丈夫又是骂又是劝,还差点哭了起来。最后,樵夫终于不说话了,他被老婆说服了,终于默许了。

那个时候,两个孩子躺在床上,正饿得哼哼叽叽,无法入睡,所以他们正好听见了继母与父亲的全部对话。听到继母对父亲的建议和劝说,格莱特非常伤心地哭了起来,她对哥哥汉赛尔说:“哥哥,这下,咱们兄妹俩全完了。”

“亲爱的格莱特妹妹,你别吱声,千万别吱声,”汉赛尔安慰她的妹妹格莱特说,“你放心吧,车到山前必有路,我们会有办法的。我们不会就此死去的。”

等了一会儿,听不见两个大人说话了,从那屋里传来的只是他们的呼噜声,他想继母和父亲一定是睡熟了。他立刻穿上小外衣,轻轻地打开后门,偷偷地溜到了房外。这时候月色正明,皎洁的月光把整个大地照得像白天一样,房前屋后那些空地里的小石子也被照得闪闪发光,就像是一块块的银币。汉赛尔蹲下身子,尽可能地往自己的外衣口袋里塞满白石子。然后他走回屋里,小声地对格莱特说:“你放心吧,亲爱的格莱特妹妹,你只管好好地睡觉就是了,上帝既把我们生下,他会与我们同在的。”说完,汉赛尔就回到自己的小床上睡觉去了。

天刚蒙蒙亮,远近不断传来一阵又一阵的鸡鸣声,太阳还没有跃出地平线,继母就叫醒了两个孩子,“快起来,快起来呀,你们这两个懒虫,太阳都快晒到红屁股了,还睡!”她嚷道,“我和你爹要进山砍柴去了。你们也去吗?要去就快起来和我们一起走吧。”说着,她给两个孩子一人一小块面包,并对他们说:“这是你们的午饭,可千万别提前吃掉了,因为你们再也得不到什么东西了。”格莱特接过面包,小心翼翼地藏到她的围裙底下,因为汉赛尔的口袋里这时还满满地塞着白石子,他的一份格莱特也给他藏着。

接着,他们一家四口就出了后门,翻过白山,朝着森林进发了。汉赛尔总是边走边反过身来,不时又看看自己的家,他总是这样,走一会儿又反过来看看自己的家,走一会儿又反过身来看看自己的家。他的父亲见了便对他说:“汉赛尔,你老是边走边反过身来瞅,你瞅什么呀?专心走你的路!”

“哦,爸爸,”汉赛尔回答说:“我在看我的小白猫呢,你看,它高高地蹲在咱们屋顶上,好像是跟我说‘再见’呢!”

“那不是你的小白猫,小笨蛋”,继母说,“那是早晨的阳光照到了咱们家的烟囱上。”其实汉赛尔并不是真正地在看小白猫,他是一边走,一边悄悄地把亮亮的白石子从口袋里掏出来,一粒一粒地丢在走过的路上。

这一天他们走了很久,继母和父亲带着他们走了很远,终于来到了森林的深处,他们的父亲对他们说:“唉,孩子们,去拾一些干柴来,我给你们生一堆火,你们在这里围火取暖,我们好去干活儿。”由于是冬天,虽然有太阳,孩子们仍然需要取暖,所以樵夫这样对孩子说。

汉赛尔和格莱特按照父亲的吩咐去了,不大功夫便拾来了很多的干树枝,把它们堆得像小山一样。当樵夫把树枝点着了,火焰随着一阵微微的风,迅速地燃起来,燃得很旺很旺,继母就对他们说:“你们两个孩子过来,躺到火堆边去吧,好好呆着,我和你爸爸到林子里砍柴去了。等干完了活儿,我们才来接你们回家,中午饿了时就吃刚才我给你们的面包。

汉赛尔和格莱特便到火堆旁边坐了起来,等继母亲和父亲干完活来接他们。到了中午的时候,他们就吃掉了自己的那一小块面包了。他们一直能听到斧子砍树的噔噔噔声,相信他们的父亲就在近旁。然而,他们听到的根本就不是斧子发出的声音,而是一根绑了一棵小树干的枯枝,在风的吹动下不断地撞击着树干发出的声音。兄妹俩坐了好久好久,又困又饿。疲倦得上眼皮和下眼皮都不断地打起架来。没多大功夫,他们就呼呼地睡着了。等他们从梦中醒来时,四周已是一片漆黑,原来天早已黑了。现在已到了深夜,格莱特非常害怕,她哭了起来,说:“这下咱们找不到路走出森林去了!”

“别着急,”汉赛尔哥哥安慰她说,“再过一会儿,月亮出来了,咱们就会找到路的。”

果然,没过多大会儿,一轮有点儿缺的月亮就明晃晃地升了起来,挂到了森林的树梢上。汉赛尔就拉着他妹妹格莱特的手,顺着自己丢下的那些像银币一样闪闪发亮的白石子指引的路往前走。他们走啊走啊,走了整整一个晚上,在天刚破晓时,他们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家门口。他们敲了敲门,门吱呀地开了,来开门的是他们的继母。继母一开门,见敲门的是汉赛尔和格莱特,就说:“你们怎么在森林里睡了这么久?我和你爸爸还以为你们不愿意回家了呢。”

看到了自己的儿子和女儿,父亲喜出望外,因为照着妻子的建议冷酷地把孩子抛弃,他心里非常难受。

结果,他们一家又艰难地生活在一起了。但没过多久,又发生了饥荒。一个夜里,两个孩子又听见继母对他们的父亲说:“哎呀!这日子怎么过嘛?能吃的都吃光了,唯一剩下的就是这半个面包了,你看以后怎么活啊?咱们还是减轻负担,把这两个光吃不做的孩子给扔了得了。这次咱们可以把他们带到更远更深的森林中去,让他们永远也找不到路回来。只有这样才可能挽救我们自己,我们必须这样做了。”

听见妻子又说要把孩子残忍地抛弃,樵夫心里又十分难过。他心想我们全家共四口人,大家同甘苦,共患难,共同分享这最后的一块面包不是更好吗?但是樵夫也像天下所有的男人一样,对一个自己心爱着的女人说一个“不”字太难了。樵夫听了妻子的这又一次建议,就像是“谁套上了笼头,谁就必须得拉车”的道理一样也就不再反对妻子,又一次默许了。

可是,两个孩子又听到了樵夫和妻子的全部的对话。于是,等父母都睡着了以后,汉赛尔就从床上爬了起来,想悄悄地溜出门去,像上次那样,到外边空旷的月光下去拣些小石子,但是他发现,这次门被继母给锁死了。但他心生一计,有了新的办法。当他的小妹格莱特感到绝望而又要哭起来时,他又安慰他的小妹妹格莱特说:“亲爱的格莱特妹妹,别哭,你别难过,好好地睡觉,上帝会帮助咱们想办法的。”

第二天一早,外面刚透进来白色亮光,继母就推开了两个孩子的门,嚷了起来,把两个孩子从床上揪了下来。她又给了他们每人一小块面包。可是这次给的比上次那块还要小得多了。

像上次一样,他们一家四口又出了后门,翻过后山,往更遥远的深林去了。在去森林的路途中,汉赛尔在口袋里捏碎了他口袋里那块母亲给他当中午饭填肚子的面包,并不时地微停脚步,把碎面包屑撒在走过的路上。

“汉赛尔,还不快走,你磨磨蹭蹭地在后面干什么?”他的父亲樵夫见他老是落在后面就问他。

我在看我的小鸽子,你们看,它正站在屋顶上‘咕咕咕’的跟我说再见哩。”汉赛尔回答说。

“汉赛尔,你真是个白痴,你好好地看看,那是鸽子吗?”他的继母对他叫道,“那不是你的小鸽子,那是早晨的阳光照在烟囱上面呢。”但是汉赛尔还是一边走一边地在路上撒下了面包屑。只是这下他尽可能地加快速度了。

继母和父亲领着他们过了一座又一座的山,转了一个又一个的弯,又拐过一片又一片的森林,走了很久很久,来到人迹罕至的地方,走进了一个从未有人到过的森林里。像上次一样,父亲又让汉赛尔和格莱特拾来些干柴,为他们生起了一堆火,然后继母又对他们说:“孩子们,你们好好呆在这儿,这里的树林很深,你们别乱走,怕找不到你们了。要是困了就卧在火边舒舒服服地睡一觉。我们要到远点的地方去砍柴,那里不便生火,你们不能去,你们就在这等我们吧,待天快黑时,我们干完了活儿,就来接你们。”

到了中午,格莱特把她那块面包拿出来与汉赛尔分着吃了,因为汉赛尔的面包已经撒到了路上,所以只得和妹妹一起分吃她那一小块面包。吃完了面包,他们还是饿着,可是没过多久,他们兄妹俩就又在火边睡着了。一直到了半夜仍然没有人来接他们,他们醒来已是一片漆黑了。兄妹俩爬起来可怜巴巴地坐在那堆就要燃过的火堆旁边。格莱特又害怕得哭了起来,汉赛尔安慰她:“别哭,亲爱的格莱特妹妹,等月亮一出来,我们能看见我撒在地上的面包屑了,它一定会指给我们回家的路的,那时候,我们就可以回家了。”于是他们就在那里耐心地等着月亮出来。左等右等,等到天快亮时,月亮终于出来了,可是他们在地上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一丁点儿面包屑。原来汉赛尔撒下的面包屑被鸟儿一点点地啄食了。这时,汉赛尔也有些着急了,但是由于他是男孩子,又是格莱特的哥哥,要成熟一些。他对格莱特妹妹说:“亲爱的格莱特,别着急,别哭,我们一定会有办法的,我们一定会找到路的。”

但他们左找右找,走了一天一夜,却还是没能找到一条路。无论怎样走,就是出不了森林。他们偶尔能在地上找到几颗野草霉,便采来兄妹俩分着吃,可是毕竟只有几颗!他们早已饿得肚子咕咕叫,头昏眼花了。除了那偶尔发现的几颗草霉,他们再也没有吃到什么东西。这时候,天色又暗了下来,他们兄妹俩实在是累得动弹不得,连脚都迈不动了。

又在森林里睡过了一夜,这已经是他们离开父亲后的第三个早晨了,可是他们深陷丛林,想回家却没办法找着路。如果再这样下去,得不到任何帮助,他们兄妹俩会很快就死去。就在这个时候,他们听见了一种鸟儿的声音,这声音听起来动听极了。汉赛尔和妹妹格莱特顺着这鸟的歌声望去,他们终于看见了一只全身雪白、非常漂亮的鸟儿正站在一根树枝上引吭高歌。汉赛尔和格莱特兄妹俩听着听着,听得入了迷,就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不再找路了,专心致志地听这鸟儿唱歌。听着听着,这鸟儿大概是发现他们入了迷,就不再唱了,一下飞到了他们兄妹俩的面前,眼睛紧紧地盯着汉赛尔和格莱特,翅膀扑扑地拍了几下,又伸脖子然后把头往一边弯。他们也看明白了,这只可爱的鸟儿是看到了他们的困难,示意他们兄妹俩跟着它走。汉赛尔叫着格莱特妹妹就跟着这只可爱的小白鸟一起走了。他们走啊走啊,一直走到了一幢小屋的面前,这只小鸟便飞到了这座小屋的房顶上。这时汉赛尔和格莱特突然发现,原来这座美丽的小屋是用香喷喷的面包做成的。房顶上是厚厚的一块大蛋糕,窗户却是非常明亮的糖块。

“让我们放开肚皮,填填肚子吧。”汉赛尔自语着说,“看来真是天助我啊,还是上帝有眼啊,这下我们该美美地吃上一顿了。我要吃那一小块房顶。亲爱的格莱特妹妹,你爱吃糖块,就吃那窗户吧。它的味道一定很美、很甜很甜的呢。”

说着说着,聪明的小汉赛尔就爬到了那座小屋的屋顶上,他伸出小手,掰了一小块房顶下来,尝了尝味道美滋滋的。他一边嚼着这块面包做成的房顶,一边自言自语说:“嗯,实在美极了。”格莱特听了哥哥的话,又见他已爬上了房顶,自己就走到了那个糖做的窗户前,她用嘴去啃了一下那扇甜窗户,这时突然从屋子里传出了一个声音:

“啃啊!啃啊!啃啊啃!

外边是谁?

是谁在外面啃我的房子?”

孩子们回答道:

“是风啊,是风,

是我们呢,

我们是天堂里的小娃娃。”

汉赛尔和妹妹格莱特一个在房顶一个在窗边,一个吃着面包做成的房顶,一个啃着糖块做成的窗户,一边吃着一边向着屋里的声音回答。一点也不受里屋传来的声音的干扰。汉赛尔吃得非常非常地香甜,他觉得房顶的味道特别特别的美,就拆了一大块下来,格莱特啃着啃着,也干脆抠下了一扇可爱的小圆窗,坐在地上美滋滋地享用。突然,房子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个老婆婆从屋里走了出来,她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汉赛尔格莱特吓得一边往后退,一边连连打寒颤,拿在手里的糖块也掉到了地上。

那个老婆婆见了汉赛尔和格莱特,不但没有责备他们,还晃着她颤颤巍巍的头对两个可怜而又可爱的小孩说:“好孩子,你们从哪儿来?是谁带你们到这儿来的?这方圆八百里没有人烟,你们是怎么来的,你们一定很累了吧?快快来,跟我进到这屋里去吧,这屋子是我的,我都在这里居住八百年了,这里不会有人伤害你们的,有我在就会有你们的安全,快快来,跟我进屋里去吧。”老婆婆说着说着,就拉着汉赛尔和格莱特兄妹俩的手,往自己那面包、糖块做的精致小屋里走去。她把这兄妹俩领进到屋里以后,便忙着为他们准备晚餐,这晚餐弄得非常丰盛。有牛奶、糖饼、苹果,还有坚果等等,似乎最适合孩子们吃的东西这里都有了。两个孩子吃得很香很香,没多大功夫,他们吃完了。这位老婆婆又去给汉赛尔和格莱特各铺了一张白色的小床让他们到床上去躺着休息。汉赛尔和格莱特往床上一躺,便马上感觉到,原来这里就是天堂,他们差点没叫起来:

我们已经进到天堂了!

其实这个老婆婆可坏了,她是笑里藏刀,她的友善只是伪装出来给两个孩子看的。事实上,这老婆婆天生就坏,无恶不作,她是一个专门引诱孩子上当的邪恶的老巫婆。她的房子建到这里,就是为了逗引迷路而饥饿的孩子,她用面包和糖块建房子就是为了让孩子们落入圈套。她天生就爱吃小孩的肉,所以一旦哪个孩子落入了她的魔掌,她就杀死他,把他吃掉,甚至有时连汤也喝掉。她不知吸收了多少个小孩的营养,所以她说她在这里活了八百年,也许是真的。这个老巫婆的眼睛老是红红的,视力相当于八百度的近视眼,看不远,但是她的嗅觉却灵敏得跟野兽一样,哪里有人她老远老远地就能嗅到。汉赛尔和格莱特跟着那只小白鸟走来时,离她这房子还老远老远她就知道了,她当时嗅到了人味,就高兴得一阵狂笑,还自言自语地说:“我说,上天会帮我的,我这里正好没有人肉了,剩下的这点人肉汤也只够我喝一顿了。正好,又有人朝这里走来,看样子我每天吃的人肉还是断不了。”于是她打定了主意要抓住他们,决不让他们跑掉,要跑,就让他们跑到她的锅里,然后又跑到她的肚里。

这个晚上她始终注意着,特别害怕惊着了两个孩子,以至误了妙计,所以她举止文雅,连走起路来都轻若微风,飘飘然。睡着了连打呼噜也是那么地温柔。

第二天天刚发白,汉赛尔和格莱特还没有醒,正甜滋滋地睡在床上,老巫婆就起床了。她看着两个小家伙那圆溜溜红彤彤的小脸蛋,口水馋得直往下流,心中便充满了下手的冲动,就一把抓住了小男孩汉赛尔的胳膊,把他扛进了一间小马厩,并关上门,用锁把他锁了起来。这样她还不放心,又用栅栏和柴草把它拦了起来,堵得个水泄不通,严严实实的。汉赛尔见自己被这样关了起来,里面一片漆黑,知道自己上当了。便大喊大叫,又是手抓又是脚踢,但是什么用也没有。

老巫婆又走进了格莱特睡觉的那间屋,她把格莱特摇醒,冲着小姑娘格莱特吼道:“起来,懒丫头,臭丫头!快去打水来替你哥哥煮点好吃的。快,快去打水来,死丫头!你哥哥被我关到了外面那个马厩里,我要好好地喂养他,把他养得白白胖胖的,然后把他吃掉。”格莱特听了非常伤心,大哭大叫起来,可是她还是不得不听那个老巫婆的话,按照她的吩咐去打水,然后又干别的活。这样,汉赛尔便每天都可以吃到很多很好吃的东西了,而可怜的格莱特却每天只能吃到肉已经挑完了的螃蟹壳。每天早晨,老巫婆都要颤颤巍巍地走到小马厩的门前,去看看马厩里的汉赛尔,并对他喊:“好小子,你把你的手指头伸出来,让我摸摸看你长肉了没有!”可是聪明的汉赛尔每次都伸出一根自己啃光了的小骨头,老眼昏花的老巫婆,在这黑屋里,哪里能看清楚!所以每每摸到了汉赛尔伸出的小骨头都会以为那就是汉赛尔的小指头呢!于是她心里非常纳闷,怎么这小东西还没有长胖一点呢?我都好久没有吃上人肉了!

时间又过去了四个星期,老巫婆天天让格莱特给他做好吃的食品送过去,让小汉赛尔吃,而她也天天去看汉赛尔,用手摸他的手指头,然后,心里叹息一声:这小东西怎么还这么瘦呢?老巫婆没有耐心了,便向小姑娘格莱特和汉赛尔扬言说:“我不能再等了,我必须得吃你们的肉了。”

“过来!死丫头格莱特!”这一天,她对小女孩格莱特吼道,“快点去打水来!管他是肥还是瘦,明天一早我就要杀死你哥哥,把他煮了熬汤喝,没准瘦子熬的汤还要香些呢。”

可怜的小格莱特被老巫婆逼着去打准备煮她哥哥的水,一路上她哭哭啼啼,伤心万分。眼泪顺着脸颊一串一串地往下掉!她心里想着,祈祷着,呼喊着:“亲爱的上帝,你倒要主持公道,帮帮我们啊!作为上帝,你总不会见着这样两个可怜巴巴的小孩子要死了都不救吧。

稍停,又自语道:“完了,早知是这样,还不如当初就乖乖地睡在森林里让野兽来吃掉算了,那样我们兄妹俩还能死在一起呀!”

这时候,老巫婆出去了,趁她离开的这一会儿,可怜的小姑娘格莱特瞅准了机会,跑到哥哥汉赛尔的身边,把她所听到的巫婆的唠唠叨叨的话告诉了他,并说:“亲爱的汉赛尔哥哥,你快想办法吧,我们必须赶快逃跑,这个老太婆太邪恶了,她是个老巫婆,她要杀死我们炖汤喝呢。”

汉赛尔听了妹妹的一番话,一点也不着急,好像是早有了准备,他对格莱特说:“妹妹,你别着急,我知道怎么逃出去,因为我已经把插销弄开了。但是,你要快去把老巫婆房间那根笛子和她那根魔杖给偷来,她房间里那根笛子是挂在墙上的,你去用凳子垫着就能拿到了。有了她这两样东西,万一她追来,我们就不怕她了。”

于是,机灵的格莱特就去把老巫婆那根笛子和那根魔杖给偷来了,她和她的哥哥汉赛尔一起开了一道又一道的屋门,逃走了。

这时,老巫婆到了厨房,看小丫头是否准备好了,她是否该下刀杀汉赛尔了。可是她一进到厨房,厨房给她的感觉是:美餐吃不上了!——厨房里毫无动静,小格莱特不见了,她忙跑到了马厩,只见马厩门还开着,里面空空的。虽然她的眼睛不好,可是她还能从窗口看到路上正在逃跑的汉赛尔和格莱特。

老巫婆勃然大怒,气愤得暴跳如雷,赶紧穿上她那双一步就能走上几尺远的快靴子,没多大功夫,就要赶上汉赛尔和格莱特了。格莱特眼见老巫婆就要追上了他们,就把她偷来的那根魔杖往天空一晃,只见汉赛尔哥哥一下就变成了一个水很洁净的湖泊,然后,她又将那魔仗笛子摇了摇,自己又变成了一只在湖泊中游来游去的小天鹅了。老巫婆来到湖边,往湖里扔了些面包屑,想骗那只小天鹅上当。可是小天鹅就是不过来,最后老巫婆只好面对湖泊长叹一声,摇摇头空着手回去了。

眼见老巫婆回去了,格莱特又用笛子一摇,自己又变成了原来的人样。然后,她又将那魔杖朝天一晃,她的哥哥汉赛尔又就变成了原来的模样。于是,他们又继续赶路。

天快黑时,老巫婆又追上来了。

这时候,小姑娘用那根魔杖把自己变成了山楂树篱笆中开出来的一朵玫瑰花,汉赛尔便在这朵玫瑰花旁边坐下来,变成了一位笛手。

“哟,这朵玫瑰花好漂亮噢,吹笛子的好心人,问问你,”老巫婆对着汉赛尔变成的笛手说,“我可以摘下这朵玫瑰花吗?它好漂亮哟,我好喜欢它哟。”

“哦,可以的,老婆婆,只要你好好地对待它,你可以摘下它的。”汉赛尔变成的笛手说。

于是,非常清楚那朵玫瑰花究竟是什么东西的老太婆喜不自禁,飞快地跃到了那些山楂树下的篱笆旁,想一下就把那朵玫瑰花摘下。

就在这时,汉赛尔将那支笛子吹了起来。

这是一根魔笛,无论是谁,只要听了这笛子的声音就会不由自主地跳起舞来,所以,那老巫婆听了汉赛尔变的笛手吹悠扬顿挫而长久不断的笛声,就不由自主地舞起来,所以她始终走不到那朵玫瑰花的旁边,也就始终摘不到那朵玫瑰花。汉赛尔一直不停地吹着,吹着,那巫婆也一直随着那笛声不停地舞着。汉赛尔吹着那笛子转来转去,那巫婆更是随着汉赛尔的笛声转来转去,而舞到了愈陷愈深的荆棘丛里。不大功夫,她的衣服全给挂破,一块块地挂到了那些荆棘上,树枝上。许多的荆棘刺还深深地扎进了她的肉里,她满身鲜血淋淋,遍体鳞伤,可是,她仍旧不停地跳,不停地转,不知耻辱地哇哇乱叫着,狂欢着,显然是麻木了。

最后,汉赛尔将笛子从空中一绕,老巫婆被那些荆棘牢牢地缠捆在一丛非常茂密的草丛中,再也出不来了。汉赛尔这才停下了吹笛,并变回了自己的原形。

格莱特也恢复了自己的原形。她和汉赛尔一块儿凭着感觉往家的方向走去。他们兄妹俩走啊走啊,走了很长很长的一段路之后,格莱特累坏了,再也走不动了。这时候,他们必须找一个非常安全的地方休息了。于是他们便在靠近森林的草地上找到了一棵很大很大的树,这棵大树的心不知让什么东西给钻空了。里面足足可以藏下他们兄妹两人。汉赛尔和格莱特便钻到了这棵大树的树洞里躺了下来。就在他们睡着了的时候,那个好不容易从荆棘丛中挣脱了的老巫婆冲了出来回到家去,穿上衣服又追上来了。她走到了这棵空心树的近旁,看见了自己的魔杖,就得意地一把抓住了它。然后将它朝可怜的汉赛尔一指,汉赛尔便马上变成了一头小鹿了。

睡得很沉的格莱特一觉醒来后,看到了她熟睡过程中所发生的这一切,非常伤心地扑到了那头小鹿身上,痛哭了起来。小鹿的泪水也不停地往下流了。

格莱特说:“放心吧,亲爱的哥哥汉赛尔,放心吧,亲爱的小鹿哥哥,我绝不会离开你的。

说着说着,她就取下了她那长长的金色项链戴到小鹿的脖子上,然后又扯来一些灯芯草,编成一根长长的草绳,打个大套圈到了小鹿的脖子上,无论她走到哪儿,她都把这头可怜的小鹿带到她身边。终于,有一天,他们来到了一个小屋前。格莱特见没有人,便看了看这间小屋里,见四处长满了青草,便惊喜地说:“我们就在这儿住下吧。”小鹿听了她的话点了点头。

她带着小鹿去采了很多树叶和青苔,回来后为小鹿铺了一张柔软的小床。每天上午,她便去采摘一些坚果和浆果回来充饥,然后又为她的哥哥采来很多树叶和青草。她把树叶和青草放在自己的手中喂小鹿,而那头小鹿则每天都在她的身旁蹦来跳去。到了晚上,天色黑下来时,格莱特感觉有些累了,就把头枕在小鹿的身上睡觉。她常想:要是可怜的汉赛尔哥哥能恢复原形,那样的生活多好啊,我们多么幸福啊!

就这样,他们在森林里的这间小屋里生活了一年又一年。若干年后,格莱特已经长成一个温柔可爱的少女了。有一天,国王到这儿来打猎,刚好让小鹿听见了,它便偏着脑袋仔细地听,听着听着,它终于听到了在森林里回荡着的猎狗汪汪汪的叫声和呜呜呜的号角声,然后又听见猎人们的大喊大叫声。这时候,它忍不住了,就一定要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哦,妹妹,我亲爱的格莱特妹妹,”他突然叫了起来,他又会说话了,“让我到森林中去看看吧,我再也不能呆在这儿了,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去就会回来的。”他不断地恳求着,最后格莱特只得同意让他去了。

“可是,”格莱特说,“你听着,亲爱的汉赛尔哥哥,你一定要在天黑之前回来,我会把门关好,不让那些猎人们进来的。如果你来了,你就敲敲门,说:‘妹妹,是我回来了,开门,让我进来。’我听出了是你,我就会开门让你进来的。如果你不说话,我就把门紧紧地关住。”

小鹿听了格莱特妹妹的话,便翘起小尾巴,一蹦一跳地跑出去了。不料,小鹿跑到森林里,正好让国王和他的猎手们看到了,他们便一窝蜂似地冲上来追赶他。可不论他们怎么追怎么赶,结果人人都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地喘起粗气来,也还是逮不住他,因为当他们每次快要追赶上认为自己快要抓住他时,他都会闪电般跳到树丛中藏起来。

渐渐地,天黑下来了,森林里再也听不见猎人们的动静了,小鹿想,这时猎人坏蛋们一定是回家了,我也该出去,安安全全地回家了。天刚好黑下来,小鹿便跑回到了小屋,他如临行前格莱特对他说的那样,敲了敲门,说:“妹妹,我是哥哥汉赛尔,你快开门,让我进来吧。”于是格莱特便打开了小屋的门,让他跳进来了。然后又吃了些格莱特为他准备的青草,就躺到了他那温软的床上,呼噜呼噜地睡着了。

第二天,猎人们又来了,小鹿听见了猎人们的号角声和猎狗汪汪的叫声,又对格莱特说:“妹妹,亲爱的格莱特妹妹,你替我把门打开吧,我要出去,猎人又来了,我一定要出去看看!”

格莱特把门打开让他出去了。

国王和猎人们又见到了这头小鹿,马上便又开始了昨天一样的围捕,只听猎狗汪汪汪直叫,号角呜呜呜直响,一群猎人叽哩哇啦地大嚷大叫着追来,他们追了他一整天,最后到天快黑了,才把他围住了。其中一个猎手还用箭射伤了他的一条腿,可是最终他还是没有让猎人们逮住。他好不容易逃出了猎人们的包围圈,一瘸一拐地逃回到了住着格莱特妹妹的家里。那个射伤了他的猎手跟踪着他,快到小屋时,他听着小鹿在小屋门口说:“妹妹,亲爱的格莱特妹妹,我是汉赛尔,快开门,让我进来。”还看到那扇门真开了,小鹿跳进去后,门又很快关上了。于是这个猎人回去便把他亲眼看见、亲耳听见的这一幕禀报了国王,国王听了,半信半疑,好半天后才如梦初醒般地说:“明天再来围捕一次,我倒要看看这头小鹿怎么说话!”

小鹿一进门,当格莱特看到他受伤时,感到非常害怕。不过,她还是很耐心地为小鹿把伤口清洗干净,给他敷了一些药草,然后又给他包扎上,并对她亲爱的小鹿说:“明天你就别出去了。”

第二天上午,小鹿那伤口竟然已经复原了。当号角再次吹响时,可爱的小鹿又说:“妹妹,我不能呆在这儿,他们来了,我必须出去看看,我会多加小心,不会让他们抓住我的。

可这次小鹿刚说完,格莱特就说:“这一次他们肯定会杀死你的,我不让你去了。”

“妹妹,亲爱的格莱特妹妹,可是如果你把我关在这儿的话,我就会遗憾而死。你快开门,让我出去吧。”小鹿又恳求着。最终,格莱特还是让他出去了。她把门打开,心情沉重地对小鹿说:“注意,一定要保重,希望你平安归来。”小鹿便欢快地朝树林中奔去了。

国王一见到小鹿,觉得非常可爱,便立即向猎手们下令:“今天你们一定要给我追到它,逮住它,可是不准伤害它。”

然而,他们追呀,追呀,太阳落山了,他们还是没有追上他。于是国王叫来那个昨天跟踪过小鹿的人,对他说:“既然追不着,你现在领我到那个小屋去吧!”

于是,那个猎手领着国王来到了那座小屋前,国王敲了敲门,模仿着昨天小鹿的话说:“妹妹,我是哥哥汉赛尔,你快开门,让我进来吧!”

门一打开,国王便走了进去,只见屋子里站着一位他生平从未见过的最美丽的少女。

当格莱特开门一见来者是一位戴着皇冠的国王,而不是她的心爱的小鹿时,感到非常吃惊,而又非常害怕。可是国王非常友善,走到她的跟前,轻轻地拉着她的手,温柔地说:“美丽的小姑娘,愿意和我一起到我的城堡里去,做我的妻子吗?”

“是的,”格莱特点点头说,“我可以和你去你的城堡,但是,我不能做你的妻子,因为我的小鹿必须和我在一起,我不能和他分开。”

“那好吧,”国王心想,只要她去了,别的事情以后好商量。于是,他便答应了可爱的格莱特姑娘,并说:“只要你愿意去,你的小鹿也可以和你一起去,永远都不离开你,并且他想要什么,只要告诉了我,我都会给他的。”

正在这个时候,门缝处黑影一闪,小鹿跳了进来。格莱特抚摸了他一会,把国王的一番话告诉了他,便把草绳套在他的脖子上,格莱特牵着绳的一端,他们便一起离开了小屋,出发了。

国王把小格莱特抱上了他的高头大马,然后就赶着马朝着他的王宫跑去了。那头小鹿跟在后面,也欢快地跑着。

一路上,格莱特非常高兴,她告诉国王有关她和哥哥汉赛尔的一切,国王认识那个巫婆,便派人去把她叫来了,他把那个巫婆责备了一番后,便命令她让小鹿恢复了人形。

当格莱特看到她亲爱的哥哥又恢复了人形,非常感激国王,便欣然同意嫁给他,此后,他们就这样幸福地生活着。到后来,汉赛尔也成了国王的大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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