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载《诗歌月刊》2011年7期
我知道
我知道
这一天你属于我
一年当中唯一的
一天
胆怯的小兽甘愿
扑向火焰
我知道
这一天是独有的
独有的黄昏和独有的
沫莉花的香味
像一只猫，她先是探望
然后轻捷地跃入
草丛
2010年3月14日
深秋的夜晚
能感觉到
那会是沉重的
即使是风吹刮着无人照管的
大地
那也是沉重的
即使是夜色包裹的村庄还亮着
几盏灯
那也是沉重的
风一如既往，仿佛世界本来
就是这样
黎明运走了许多尸体
2010年3月15日
南华山上的墓群
对一座小城的记忆
直到最后就只剩下那些坟堆
在山坡上
它们昭示着什么？我懂
尽管我还年轻
在孩子们看来那是些玩具
琢磨着该如何滚动起来
像一些沉重的圆球
滚进无人照管的草丛
而老人们沉默着
连我也不知道那沉默的原因
晚上，在每一座坟堆的顶上
都会亮起微弱的火把
这是为什么？
死在讨要生
因为死并非都是公平的
2010年3月15日
《西南军事文学》2011年第4期
童 年
童年——常有云游僧停在门口
向母亲化缘
来自西山的云游僧
灰色的僧袍像一席秋水
带来深秋的寒意
童年——
冰块藏在地窖里
一只小鹿伴我长大
而我从来没有见过它
一只小鹿
在我抓不住的东西里
诞生！
2010年3月15日
原载《绿风》2011年第3期
从 前
关于从前有人说过了但不真实
从前，很简单
是一头牛拖着犁从
云雾里诞生
于是——后来才有了人
一副悲戚的面孔
从尘土里浮出
从前，是先有猴子才有人
猴子坚定地踩踏着树枝
摘下野果
它明白被踩踏的树枝
会连续地回到泥土中
可是——有个声音在叫
从泥土中破开
2010年3月15日
原载《西南军事文学》2011年4期
聆 听
身体正中，心房向左
偏移——
当我在窗前伫立的时候
今晚，我代表人
面向高空伫立
穹空像弯曲的马鞍
当你注视的时候
在堆放柴草的农场
在距离城市三十公里的地方
风力正紧
那儿——
在靠近海拔三千米高的贺兰山
之上
纷乱的云影流经大地
我被选择在这一刻
当穹空弯成马鞍
我只感觉到轻微的恐惧
2010年3月16日
原载《诗歌月刊》2011年7期
原载《西南军事文学》2011年4期
在我不知道的地方
在我不知道的地方
什么也没有
不是本来就有而是什么也
没有
它只是流动和偶然间被
阻止的流动
2010年3月16日
原载《绿风》2011年第3期
春 天
原本紧抱的一团
慢慢松开了——
摊在田野上
农人用铁锹拍打着
闻上去
村子有一股炒韭菜的清香
2010年3月18日
原载《绿风》2011年3期
原载《诗歌月刊》2011年7期
三月的草滩
三月
一望无际的草滩
盼望马蹄
飞速地踩踏
马蹄的分量刚好
对于青草——
一掠而过的马体是灼热的
2010年3月18日
原载《绿风》2011年3期
原载《西南军事文学》2011年4期
陌生的闯入者
那一天，当我走近村口，碰见
几个戴孝的人正跪着
等待——
我知道，我不是他们要等的人
但我是第一个进入村庄的人
第一个看见那看不见的人
凭着直觉我走向他，穿过
弯弯曲曲的村巷
走向这一事件的中心
很安静——像一个停止运动的漩涡
旁边点着灯
晚上，在梦中
我莫名其妙地戴着孝站在河边哭泣
却不知道为什么哭泣
2010年3月19日
垂 钓
不是我有闲心，而是天和日暖
适应于在平静的时刻
构置陷阱
为一群自在的鱼
它们所盼望的美味是一只香喷喷
的钓饵
被轻柔地放下来
悬在高处
鱼的世界安静了
当极度的快慰浓缩在
一只钓饵上
天空是倒立的
在陷阱上方
通过我的手
一条鱼在颤抖
2010年3月30日
注视一根被锯开的树干
在锯木场，一棵树被抬上车床
开动起来的电锯咆哮着
慢慢吃入腰身——
树干承受着被切开的痛苦
如果有痛苦
血液是新鲜的，因此听起来
电锯的声音不大
它在沉稳地切入——在痛苦的深处
鸟群放飞
你们以为是一棵树在进入天堂吗？
带着鸟群
不！是一把电锯带着痛苦
进入天堂
如果真有天堂
2010年3月30日
每日黎明
我喜欢凌晨时分那吹进窗户的
薄薄的风，还有那
渗进窗玻璃的
薄薄的黑暗
森林在远处黑着
有一块石头从山顶上滚下来
落入水潭
但是早晨是安静的，像一个巨大的音箱
暂时是安静的
听起来——仿佛远方真有一个海
在平静地穿越它自己
2010年4月1日
第一缕曙光
那是因祈祷而被
赞颂的
第一缕曙光——
照亮了陈旧的山河
像一个人洗尽了脸上的尘土
慢慢转过身来
正是秋天
孤雁追赶着鸟群
2010年4月2日
今 夜
今夜，我熟悉的风吹在
黑乎乎的田野上
听起来，好像不是上帝
而是风统领着它们——
田野上的全部
然而——到底是什么
让我觉得陌生？
在风的吹刮之下
田野上的全部
2010年7月23日
原载《绿风》2011年3期
原载《诗歌月刊》2011年7期
安 晚
仿佛是一盏灯？
你就是灯！
照着衰老的母亲
照着她身体里那条隐秘的
倾斜的时间坡度
像突然升起又静止的旋风
中间是一个漏斗状的虚空
它或许并不存在
然而它——
绝对安静
像一个被祈祷的花园
我被安放在漏斗中间
2010年12月21日
原载《绿风》2011年3期
原载《诗歌月刊》2011年7期
原载《西南军事文学》2011年4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