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你怎么了。”澈儿睁着大眼睛，呆呆地看着他。
稚嫩的声音回荡在寂静的天地中，显得分外清晰！三月的桃花，翩飞而下，美得让人恍惚。
他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稚嫩却熟悉的面容，百感交集。许久，才呆呆地问出一句话，原本好听的声音竟带了一丝颤抖。
“你娘过的快不快乐？你父皇对她好不好？”
澈儿点点头，“宫里的姐姐说，父皇对娘的宠爱前所未见，没有任何人可以比拟。”
凌曦的手颤了颤，心仿佛被一片片地撕裂，疼痛难当！难怪她不肯回来！她一定是累了，她一定是太失望了……
面具之下的俊脸，让人看不清表情，只是眼里的那份伤感，让人一见，便会忍不住心颤！
“叔叔，为什么你和娘一样，都爱皱眉头呢。”他伸出小手，轻轻地抚平他眉宇间的哀伤，小脸上，一脸困惑。
凌曦微微一怔，露出一个难得笑容，宠溺地拍拍他的头，道：“小子，叔叔送你回去，不然，你娘要担心了。”
“哦。”他乖巧地笑笑，一点都不怕生地牵着他的手，蹦蹦跳跳地跟上他的脚步。
“叔叔，你脸上那个是什么。”
“是面具……”
“哦，为什么要带面具。”
“好玩。”
“哦，澈儿也要玩，借我玩玩嘛。”
“……”
微风吹过，身后的桃花摇曳身姿，夕阳染红了半边天……
厢房内内，锦衣男子阴霾地看着下面的两人，眼里闪着嗜血的寒光，剑光一闪，立即血溅当场。
“废物，连个孩子都看不住，要你们何用。”男子冷然吐字，犀利的眼神散发着森然的怒意。
芸湘却笑了，真不愧是她的儿子！但是他一个孩子在外，不知道会不会出事！不知道救他的那个银面人，是好是坏？
“别高兴的太早，有你在，我一样能让楚若彬那小子生不如死，有你一个，就足够了。”说着，已经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大步往里面走去。
“我倒要看看，他的女人有何不同之处，等本公子玩腻了，再把你赏给那群兄弟玩玩，哪天他知道的时候，表情一定非常精彩。”楚慎淫亵地笑道，眼里带着解恨的笑意。大手一撕，她的外衣被扯下，露出凝白的肌肤。
“啧啧……生了孩子，皮肤还这么好，为什么所有的好东西，都是他楚若彬的。”他恶狠狠地将她压在身下，粗暴地吻着她的脖颈，芸湘挣扎不过，只觉得全身仿佛都有几千几万只蚂蚁再爬！
她尽量让自己的头脑冷静下来，冷然警告道：“楚慎……我劝你冷静点，你若是伤了我，楚铭定然不会罢休，倒是，别说是天下，就是你如今的楚王地位，都别想再做。”
“报……王爷……皇上，带兵闯入楚王殿，王妃和小殿下都被带走了，正往这里赶来。”门外，一人战战兢兢地汇报到。
楚慎的手一滞，顿时怒火中烧，却偏偏无可奈何！于是恶狠狠地将芸湘提了起来，三两步走到门外，刚好见到一脸阴霾的楚铭。身后黑压压的一大片军队，手执火把，将整个黑夜映得通亮！
目光所至之处，如千年寒冰，冷冽骸骨。冷冷地掠过楚慎的脸，森冷吐字：“楚慎……你若是敢动她一根头发，朕会让你生不如死。”
“楚若彬，她现在在我手上，先放了我的家人，不然我杀了她。”楚慎怒火中烧，恶狠狠地吼道。手上的剑一紧，在她雪白的脖颈上，留下了一条鲜红的血痕。
楚铭眯起眼睛，一挥手，楚王殿的人依次被带了上来，楚铭跳下马，走到一个貌美的女子跟前，转头看着楚慎，森冷道：“楚慎，你当朕是在跟你开玩笑吗？这个是你的宠妾是么？带下去，赏给八营的将士。”
“不要……不要，王爷救我……王爷救我。”女子慌乱地叫喊着，没过多久，便成了凄厉绝望的哭声，响彻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的凄楚悲凉。
“楚慎……这不是你儿子么？听说，你向来对他宠爱有加。”楚铭淡淡地说着，眼神略过楚慎的脸，出鞘的宝剑在月光下散发着骇然的寒光。后者的脸上已经有了明显地动容之色。
“爹……救我。”稚嫩的哭声响彻在寂静的夜里，让人听了一阵不忍。
突然间，寒光一闪，一只小小的手臂飞了出去，方才的哭声戛然而止，众人倒吸了一口冷气，她瞪大了双眼，血光刺痛了她的双眼，眼泪悄然下滑，滴在眼前已经明显颤抖的剑身上，在月光下散发着幽冷的悲凉。
还记得，当年桃花树下，那张纯洁的脸，稚嫩地告诉她说，被人打很疼，所以被人欺负也不肯动手打人……
如今……那只是个孩子啊，一个什么都还不懂的孩子啊！他居然可以不动声色地砍下他的手臂，连眉头都不曾动一下……
春风拂过，竟带上了悄然的冷意……是她的错？是时间的错？是缘分的错？让一个纯洁如白纸的他，变成如地狱之修罗……
他的声音依然淡淡的，眼里的怒火仿佛随时都可以将任何人，化为灰烬，“楚慎，朕可没耐心继续和你玩，下一剑，我可不保证不会刺在他的脖子上。”
“咣当”一声，她脖子上的剑无力下滑，掉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身侧的人无力地跌坐在地上，心机，他都不过楚铭，手段，他都不过楚铭，甚至连斗狠……都远远不是他的对手！
楚慎自嘲地笑笑，这个天下本就属于他楚若彬的，他楚慎在他面前，终究不过是个跳梁小丑……
“湘儿……没事了，来人，传太医。”耳边，依然是她熟悉的温柔，仿佛方才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过一般！只是，早已昏厥在地的那个小身躯，却依然那么真实地躺在她的面前！
夜风吹过，明月凄清，星光无语，很静，很静……
客栈内
“怎么还不睡。”凌曦无奈地问道，这个小屁孩可真会折腾人，估计那两人没被整死也要被烦死了！
“叔叔……为什么刚刚那两个叔叔阿姨，只要了一间房间呢？”他睁着大眼睛，嘟着嘴，一脸困惑。
凌曦翻翻白眼，这小子的问题怎么那么多，“他们是夫妻，当然要一起睡。”
他哦了一声，随即又眨眨眼，稚嫩地笑道：“我知道了，就像父皇和娘那样对不对？”
凌曦只觉得心里一疼，半响，才淡淡地点了点头。
他却拖着下巴，陷入了沉思，一脸困惑，“可是……为什么，娘从来不和父皇一起睡呢。”
凌曦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兴奋的手足无措，激动地扯着他的手问道：“你……刚刚说什么？你娘从来不和你父皇一起睡。”
澈儿呆呆地看着他，继而愣愣地点了点头。
凌曦极力克制着心中的狂喜，看看澈儿，问道：“小子，你几岁了。”
澈儿伸出四个小指头，在他的面前晃晃，眼睛咕噜噜地瞪着他，仿佛在盯着一个怪物。
凌曦突然间笑了起来，四岁……时间上很吻合！他怎么没想到，那场火，还有楚椰国和玄冥国的战争，一切都那么的巧合！如果她的记忆已经恢复，完全有可能是她刻意计划……
“叔叔……你笑的好吓人哦……”小家伙扯扯嘴角，咧着嘴道。
凌曦摘下面具，眯着眼睛凑近他，问道：“臭小子，你看我长得这么帅，哪点吓人啊。”
后者吞了吞口水，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凌曦的俊脸，最后乖乖地躺了下去……
窗外，月光明亮，星光闪耀……
若湘殿外
女子一身白衣，月光倾泻在她绝美的脸上，如初入凡尘的仙子，不染一丝尘埃！微风拂过，粉色的桃花瓣轻轻飘落，留恋在她的发丝间，固执地不肯离去……
他竟有些看痴了，好相似的情形，一如多年前，那个桃花飘零的夜晚，一曲若湘曲，点亮他的整个人生……
“若彬，你来了。”她转身，轻轻一笑，顿时月光为之倾倒，桃花黯然失色。
他的眼底划过一抹喜色，仿佛又一次回到了年少的那片时光！美得让人忍不住沉沦……
可是，这样的美好，终究只是镜中花，水中月……凌曦没有死，澈儿还阴差阳错地回到他的身边，她会甘心留下么？战争，似乎已经无可避免，凌曦不会就此罢休，他也不会！
她淡淡一笑，携着他的手，一起在石凳上坐下，斟了两杯酒，递到他的手上！楚铭微微一颤，苦涩地笑笑，她真能狠下心来下毒么？当真可以为了凌曦，如此不顾一切么？如果真是这样，他也认了，也只有这样，他才会放手，永远地放手……
她嫣然笑道：“若彬，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晚，月光也是这么美，桃花也是如此绽放，美得如梦如幻……”
他笑笑，和煦如春风，“当然记得，关于你的一切，我都清晰地记得，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会是。”
言毕，执起酒杯，一饮而尽。
她笑笑，饮下那杯酒，继续说道：“那时候，紫玉弄伤了你的脸，我问你，为什么不还手，你还记不记得？”
他微微一愣，随即坚决道：“记得，但是此一时彼一时，任何想要伤害你的人，我都不会放过。”
她凄然一笑，口中骤然吐出一抹腥甜，在唇上绽放着最妖娆的鲜红，“原来，一切的错，都在我！也许，我真不该出现你们的生命之中，因我一人，害死了千千万万的人，言之说的没有错，解铃还须系铃人……就用我的命，为这一切画上句号吧。”
战争的血腥实在太过浓重，一次就已经太多太多了！她再也不想看到任何战争！
他震惊地抱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体，慌乱地擦着她嘴角的血丝，“传太医……快传太医。”
芸湘无力地笑笑，艰难地抬起手，拭去他一脸的泪水，“没用的，来不及了！若彬，对不起……我实在欠你太多太多，今生，我已经有了凌曦，实在转不下其他人了，若是……若是有来世，我再还你。”
她的眼神渐渐开始涣散，迷糊中，仿佛看到了那个魂牵梦萦的白影，直到手指真正的触摸到他的温暖时，她才知道，真的不是梦！
只是，为什么，他的脸上会有泪？为什么，自己每次带给他的都是沉痛？
她听见他在叫湘儿……一遍遍地叫她湘儿！
“凌曦……”她艰难地抬起手，抚平他眉宇间的哀伤，泪水静静地滑落眼角，“带我……回家。”
“好……我这就带你回去，从今往后……我们再也不分开了，好不好。”他抱起她，大步往外走去，悄然滑落的泪水，滴落在她的脸颊上，“不要睡觉……我们的澈儿还在家等我们，知不知道？”
她点点头，幸福地笑着，往事一幕幕，静静地在脑海中回放，悉数地过往，不管酸甜苦辣此刻都成了最美好的回忆……
她觉得好累好累，不管她如何努力，还是想要闭上眼睛，她无力地靠在他的怀里，感受他的心跳，他的气息……
大地仿佛唱起了挽歌，哀悼着一个绝代佳人的逝去……
月光下，白衣男子静静地滑落一行泪珠，悄然消失在黑幕中，微风拂过，身后的桃花飘零了一地……
夜，很静，很静……
一年后
竹林深处，青山翠绿，佳木葱茏，鸟语花香。
微风拂过，雅致的竹屋前，风铃叮当作响，清脆悦耳。
“华爷爷……怎么娘还是不醒啊，她要是再不醒，我就再也不信你了。”小男孩撅起嘴，狠狠地拔了他两根胡子。
“这次一定行……你要相信华爷爷。”白胡老人不但不生气，反而讨好地笑笑。
“你每次都这么说。”
“我……”
“澈儿……”竹屋处，白衣男子小心地搂着女子怀里的女子，如呵护一个稀世珍宝般，眼中笑意盈然。
“爹……娘。”
“……”
微风拂过，三月的桃花俏丽枝头，摇曳身姿，如佳人倾城一笑，醉人心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