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吗？当时的我，看到他在挑选戒指的时候，我竟然在想，他是不是要送给我的……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他还从来没有送过我什么东西……不过他不用送了啊，我们有结婚戒指的，是我亲自挑选的……不过没关系，再由他来亲自挑选，送给我们两个人，也是很好的……”
说到这里，海听灵的眼中，似乎还有点点憧憬。
“可是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我就知道我想太过了。他怎么可能是送给我的？他只有可能是送给你的啊！可笑他要送给你的戒指，却还要我来陪着一起去挑选。而他甚至只是要我站在他旁边，好让可以离开医院去买戒指就好，并不需要我提供什么意见！”
憧憬转瞬即逝，剩下的又是无尽的悲哀。
“你看，我昨天就知道了他今天会送你戒指。我本来还以为，他一直以为你是他的女朋友，所以他送你戒指也是应该的，你收下也同样是应该的。可是我不知道，原来他不仅仅是要你做他的女朋友，还想要你做他的妻子！”
“这对戒指，他竟然是拿来向你求婚用的……”
终于，海听灵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从眼眶里滑落了下来，顺着脸颊低落到了她手中一直捧着却又根本没有动过的饭菜里。
只是听她这样讲述，黎烟也觉得心里好难受。她不敢想象，海听灵还要在这样的情况下生活多久。
“不要再喜欢他了，男人那么多，你又那么好，忘掉他，去找一个你喜欢的、也喜欢你的人，让自己生活得快乐一点，不是更好吗？”
黎烟是在安慰着海听灵，其实又何尝不是安慰着自己。
海听灵轻轻摇了摇头，眼泪又滴落了下来。
“我和他认识快二十年了，还是很小很小的时候，我就发现自己喜欢上了他，这么多年里，我把自己的所有爱情都孤注一掷地放在了他的身上。他找不到一个比我更爱他的人，我也再找不到一个会让我喜欢上而从此忘了他的男人了……”
她这辈子，喜欢上了眼前的卓一凡，就再也不可能喜欢上其他任何人了。
这么痴情，却又这么绝望……
“出去走一走，看一看外面的世界，认识一下外面的人，也许从此以后你就会发现自己慢慢改变了！”黎烟有出起了主意。
与其没日没夜、分分秒秒都陪伴在一个绝望的人身边，让自己变得死气沉沉，也许换一个环境，可以重新给自己找回活力还有希望。
“他现在这个样子，我怎么可能会走开？”海听灵轻轻地说着，可是态度又是那么的坚决。
黎烟只是觉得，自己好像一直在说蠢话，尽出一些愚蠢的主意。
“可是这样下去，你真的会……”黎烟的声音戛然而止，再也说不下去了。
“没救了？”海听灵补充上了最后三个字。
“从他发生车祸住进医院并且被医生宣布他成为了植物人的那一刻开始，我就没救了。后来他醒过来了，我也以为自己救过来了。可是他忘记我了，我才知道我也不过是又一次跌进了地狱……”
“听灵，你不要这样！”黎烟再也控制不住，也跟着掉下了眼泪，她伸出手去，抱住了海听灵。
她甚至不敢太用力，眼前的海听灵，就好像变成了一个易碎的娃娃一般，再也承受不了一点点的打击。
“烟烟，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就贴在黎烟的耳边，海听灵轻声说着。
黎烟心中顿时又有了那种不好的预感，她害怕，害怕海听灵要她答应的，就是她最不能答应的那件事。
可是她又不敢相信，海听灵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会主动说出来，要自己答应这样的事。
“听灵，你知道我愿意尽我所能来帮助你和他，但是你也应该知道，总有一些事是不能强求的，是我不会答应的。”
“我知道。”海听灵点点头，“我知道不是强求，我知道你会答应的。”
黎烟顿时无话可说了，有些事情不能强求，就好像黎烟不会答应卓一凡的求婚。
有些道理是讲不明白的，就好像眼前的海听灵，她钻进了一个牛角尖，一切都只希望能按照卓一凡所希望的去实现，却完全忽略了不管是她自己，还是黎烟，都有自己的存在。
黎烟心中暗暗叹气，其实该说的话都说过的。剩下的就算再怎么说，也没办法改变了。
“还记得以前，我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够嫁给他。他在外面上班，我就为他在家里生儿育女、相夫教子。哪怕他昏迷了，哪怕他不能睁开眼睛看看我，和我说说话，我还是愿意嫁给她，这是我最大的心愿，至少我实现了！”
黎烟一直都知道海听灵是有多喜欢卓一凡，正是因为如此，她曾经一度和海听灵一样，都认定卓一凡也是一样的喜欢海听灵。
只是她们实在是太一厢情愿了，以至于从来都没有想过，也许卓一凡不是这么想的。
“而现在，我最大的心愿，就是他能够实现他所有的心愿。”
为了一个卓一凡，海听灵已然失去了自我。到底爱得有多深，才会变成她这个样子。
“烟烟，等他醒过来了，他一定还会向你求婚的，你就答应他吧。”海听灵终于还是说了出来。
黎烟皱紧了眉头，连连摇头。她要是可以答应，卓一凡第一次拿出戒指来求婚的时候，她就答应了。哪怕是到了现在，他就算是再次拿着戒指来向她求婚，她也还是不能答应！
“听灵，我什么事都可以答应你，唯独这件事，我不能答应！”黎烟坚持拒绝。她现在都开始后悔，为什么一开始要答应海听灵以卓一凡的女朋友的身份出现在他的面前。
她是骑虎难下，偏偏这只虎提出来的要求还越来越不能接受了！
“这是我最后的心愿了，求你答应吧，就当是成全他，也是成全我了！”
这句话听上去，怎么都像是有点交待遗言的意思了。
“听灵，别说这种傻话！也别做傻事！你一心为他着想，可是你有没有为你自己想过？”黎烟问道，其实也想问问她，又有没有为她黎烟想过。
“只要他能过得开心，幸福，我就满足了。”这就是海听灵的回答。
“他忽然发生了车祸，昏迷了几个月，好不容易醒过来了，又失去了记忆。以后他的身体可能还会有各种防不胜防却又治愈不了的后遗症，他的记忆也有可能永远都恢复不了。他在日后的生活中、工作上，都会遭受到很多的困难和麻烦。”
黎烟无言以对，海听灵说的都是真的，也的确是他们现在需要考虑而以后一定会面对的。
“只有你，只有你永远陪伴在他的身边，成为他的妻子，这就是能令他最高兴和幸福的事。也只有你，能成为他生活和工作之中最强大的助力，能帮助他度过日后遇到的每一个难关。他只相信你一个，只喜欢你一个，只希望你能和他结婚，能给他最大的帮助和支持的人，就只有你了！”
海听灵紧紧握住了黎烟的双手，越说越是激动。
她多么希望自己能够取代黎烟在卓一凡的心中的位置，但是不可以。所以为了卓一凡好，她就只要自己完全退出，让一个完成并且真正的黎烟，陪伴在他的身边了。
“还有你啊！一直陪伴在他身边的人是你啊！一直好好照顾着他，看着他一点一点恢复健康的人是你啊！真正喜欢他的那个人也是你啊！我只是把他当成我的好朋友，我相信这个世界上就只有你，能真心真心对他最好，并且永远都会陪伴在他的身边，尽心尽意照顾他的！”
黎烟只是希望，海听灵在一心扑在卓一凡的身上的同时，不要忘记了他自己。
“可是他最不需要的就是我！你也看到了，过去二十年的时间里，我们都是他身边的朋友，可是他是真的只把我当成朋友，却喜欢上了你。现在也是一样，他根本就没有多看我一眼，也从来没有想起过我，眼里心里失踪都只有你一个人的存在！”
“不是这样的！他只是暂时失去了记忆，可是他有感情，有用心在看，他会知道你是对他最好的那个！”这话说出来，为什么黎烟自己都觉得心虚。
其实她也很想问一问卓一凡，明明始终陪伴在他身边的是海听灵，为什么他就是看不到她？心里不喜欢一个人忽略一个人，也可以到这种地步吗？
“别说这些了。他只记得你一个人，把你当成他的女朋友，出院这么特别的日子里还要特别向你求婚，这不久就足以说明一切了吗？”海听灵轻轻地说着，伴随着眼泪还是在往下掉。
说来真是可笑而又可悲，她们两个人，同样面对卓一凡求婚这件事，一个是求之不得，一个是避之不及。
爱的人不爱自己，爱自己的人是自己不爱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