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学期末教职工考核民主评议打分，保卫人员的分打得普遍偏低。每年两个学期考核优秀等次往往与他们无缘。据统计，建校以来，历次考核，门卫中还没有一人年度考核得过一次优秀。门卫嘛，就那么回事。大家言外之意，得不到优秀是理所当然的。
好在历届门卫都比较看得开，不与一般老师计较，得不到优秀就得不到了。谁叫我们干的是这一行？久而久之，连不少领导也默认了。
其实，老牛也曾有过辉煌，而且不是一般的辉煌。
老牛是我们那个县首届师范毕业生，那个时候能考上师范，绝不亚于现在考上复旦。我们的老牛就是其中一员，所以，有些刚分来或调来的教师，起初对老牛不放在眼里，但时间一长，知道老牛的底细，一个个都伸长了舌头，那眼神也就另一个样了。
这还不算什么，老牛最牛的是课教得好。老牛教语文，那课上得抑扬顿挫、行云流水、气贯长虹。听课的老师无不惊呼，舒服啊。
老牛还有一样写作绝活。老牛的文章隔三差五发表在各级各类报刊，是我们县屈指可数的几个省作协会员之一。辅导的学生作文发表的更是不计其数。连县教研室马主任提起老牛都直竖大拇指，夸老牛教语文是把好手。那时候的老牛每学期打分都很高，学期考核、年度考核几乎回回都得优秀。
天有不测风云。老牛40多岁上一次骑车赶晚自习不留神把腿给摔折了，又得了比较严重的颈椎病，这才不得不从课堂上撤下来，到保卫室发挥余热。那些日子老牛的眼睛经常红红的。
算来老牛干安全保卫工作已有七八个年头。其间，经历了近20次学期考核、七八次年度考核，优秀再也没和他见过面。
但老牛似乎并不介意。
又一学期即将结束。学校对教师进行绩效考核。这次，学校借鉴党政机关的做法进行学期工作述职，并现场打分。
述职在紧张的气氛中进行……
终于轮到老牛了。
老牛只讲述了一件事：今年夏天晚上值班，一帮染着红头发的地痞无赖要进学校，他们满嘴喷着酒气。我说啥也不让进校门。那几个无赖啪啪扇了我几个大嘴巴。我还是不放行。那帮无赖只好骂骂咧咧地走了。临走拽下一句话：你等着，看我们怎么收拾你！我回应他们，我等着。无赖们灰溜溜地走了。我这才觉得嘴里咸咸的，一摸全是血……
老牛很平静地讲完了这件事。当全体老师等着他进行全面总结时，老牛却说，我的述职完了。接着，老牛补充说，这是我活了这么大年纪，第一次被人打耳光。这件事我从没对任何人提起我，包括领导、同事，还有我的妻子、女儿。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说完，老牛转身走下主席台。许多人看到，老刘转身的时候，眼睛红红的。
会场上寂静无声。几分钟后，蓦地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主持会议的领导用手压了三次才制止住。
奇迹发生了，所有在场的人都给老牛打了满分。
事后，老师们都说，老牛破了门卫考核记录，创造了门卫史上的奇迹，不过，老牛这优秀该得。
女孩和猫
一大早，女孩挎着篮子和妈妈一起到早市买菜。妈妈在前面边走边找寻所需的菜蔬，女孩紧跟在妈妈的后边。
走着走着，女孩在一个鱼摊旁停下了。女孩看到一只瘸了一条腿的猫。那猫瘦瘦的，卷曲的毛发上沾了几根杂草，正抻着脖子，歪着头，眼睛放着光，一眨不眨地瞅着鱼摊，确切地说是瞅着鱼摊上忙碌着的那只胖乎乎脏兮兮的手。那是卖鱼的小贩的手。此时他手里拿着一条半大鲤鱼，用刮鳞器一下一下去鳞。小贩活干得很干净利索，几下就把鳞片刮得一片不剩，顺手剁掉鱼尾。这时小猫“喵喵”叫了一声，小贩看了一眼小猫，扬起手将鱼鳞和鱼尾扔到了对面的水沟里。那猫又“喵喵”叫了几声，跑过去眼瞅着水沟，回头朝小贩和女孩看了一眼，喵喵叫着失望地走了。
女孩的心突地咚咚响了几下，隐隐泛起一阵痛楚。那一刻，女孩突然想到了自己。在学校女孩是一个不显山不露水的学生，没有谁会注意她。女孩觉得自己很孤单，没有玩伴，没有朋友。她觉得自己和眼前这只猫没什么两样。
女孩问妈妈要钱买了两条小鱼，追上那只流浪猫。女孩将鱼放在一个干净的瓦片上。那猫瞅着鱼，看着小女孩，往前走了几步又退回去，犹豫了一阵子，这才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大口大口地吃着鱼。吃完，那猫伸出两只前爪，在脸上挠了挠，洗完脸，朝着小女孩“喵喵”叫了几声，迈着四方步一步一回头地走了。
女孩和妈妈买完菜回去了。到了楼下，这才发现后边紧跟着一只猫。女孩仔细一看，正是自己给它鱼吃的那只流浪猫。
女孩央求妈妈将小猫带回楼上，被妈妈拒绝了。女孩恋恋不舍地上了楼。隔着窗子女孩看到那猫还在楼下来来回回地游荡。
女孩拿着几根鱼尾巴下了楼。女孩用鱼尾将小猫引到不远的那个垃圾箱。那猫从此在垃圾箱旁安了家。
女孩本来不是很喜欢吃鱼的，可自从有了那只猫，女孩天天央求妈妈买鱼。女孩每天都会将家里吃剩下的鱼尾和鱼骨头带到楼下，搁在干净的地方等着猫来找食吃。
兴许是受了女孩的影响，几家住户都把吃剩的鱼尾鱼骨头用薄膜袋装了提到楼下给猫。
要不是发生下面的故事这个温馨和谐的画面也许会永远持续下去。
这天中午，女孩和平常一样将一根鱼尾巴带到楼下给猫，可猫并不在哪里。女孩很着急，找来找去，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接一阵的猫叫声。女孩意识到不好，赶过去一看，一个骑摩托车的人正带着一个大驮篓，里面装了七八只猫。女孩认出其中一只正是自己喂养的猫。女孩跑过去央求那人放了猫，那人却理也不理，骑着摩托车跑了。女孩在后边追呀追，边追边喊，直到摩托车没了踪影，女孩这才哭着回来了。
没有了猫的日子，女孩变得很萎顿。但女孩经常到垃圾箱旁看一看，照常将鱼尾巴鱼骨头放在那片干净的瓦片上。好几次，女孩在家里恍惚听到了猫叫声，跑下楼什么也没有。
女孩和猫的故事被女孩写进作文中才被新来的女老师发现了。
女老师找到她，拉着她的手，和她谈心，请她原谅老师的疏忽。女孩笑了。女孩从此和那个漂亮的女教师成了好朋友。
女老师请女孩在班上念了那篇作文。然后，自己侧着身子歪着头，微笑着静静地听着。班上很多同学都被那只猫所打动，被女孩的爱心所感染。课下大家都跑过来和女孩玩耍，女孩学习上有不懂的地方，同学们也都会主动帮助她。女孩病了，女教师给她买药，一汤匙一汤匙地喂药。
女孩生活得很快乐。女孩觉得自己是一只快乐幸福的猫。有老师宠着，同学爱着。
现在女孩也会时常想起那只猫，女孩常常在心里默默祈祷，祝福那只猫能像她那样交好运遇到好人，过一段属于猫的快乐的生活。
女孩与猫的故事还会继续，明天也许会有更美好的故事等待着我们每一个有爱心的读者去阅读倾听……
墙这边墙那边
这是一堵红色的砖墙，墙这边是子虚中学的男生厕所，墙那边是女生厕所。
他是这个学校初二年级的学生。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留心这堵墙。初一上学期？下学期？初二上学期？抑或……说不清楚。他只记得那是一个夏日中午，白花花的太阳光撒了校园一地。他跑到厕所小解，就在动作快要结束的时候，突然听到红砖墙的那边传来一阵“哗哗”小解的声响。事情就在那一刻发生了。
瞬间，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心明显地突地一跳，同时感到脸上火辣辣的，一种异样的感觉产生了。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搅得他心神不定。他原本是一个对事物不很好奇的学生。可那一刻他却鬼使神差将一半脸紧贴着那堵红色的砖墙，支起耳朵。“哗哗”那声音还在有力地响着。在他听来，这声音像音乐一样动听，不，比世上最美的音乐还要动听。这让他产生了无穷的遐想。会是谁弹奏出这样美的音乐？是班花苗苗？要不就是一枝独秀的阿梅？再不就是校花纤纤？平时他是多么想跟他们说说话，哪怕打个招呼也行，可她们谁都不肯看自己一眼，因为他长得太平常了。
他本来是提着裤子要走的。这时，他干脆找了个靠墙根的蹲位蹲下，他要仔细地听听、欣赏一下这美妙的声响。“哗哗，哗哗”，还在响着，似乎比刚才还有劲，声音也更大。
是谁呢？他想爬上墙，看看那个人到底是谁。可他怕被人撞见，那就出大名了。他又想离开，可自己的腿偏偏这时候失去了控制，不听从使唤。就在犹豫不决的时候，起床铃响了。但那边哗哗声响还在响着。这一点他敢确定。他想再听一会儿，哪怕一秒也行。可厕所外已经有人向这边跑了。他再也不敢呆了，赶紧提上裤子，离开厕所。
第一节课他上的什么他一点也没听进去，满耳朵都是“哗哗”的声音。下课铃一响，他晕晕乎乎地第一个冲出教室，第一个冲进厕所。他差点把一个男生撞倒，他慌忙给人道歉：对不起，我闹肚子。他再次找到那个靠红砖墙的蹲位蹲下。他一点便意也没有，就那么干蹲着。他一边拿眼偷偷看一眼别的男生，一边支起耳朵听墙的那边传来一阵接一阵的“哗哗”声。这声音让他十分着迷和亢奋。让他浮想联翩。等上课铃声响的时候，他这才发现厕所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虽然已经开始上课，万幸的是老师并没有细问他迟到的原因。整堂课老师讲什么他还是一句也没听见，耳朵里全灌满了“哗哗哗”的声音。
第三节、第四节……一天的课就这么糊里糊涂地结束了。晚上，他躺在宿舍的床上，一遍遍回想着白天的情景，他觉得自己好笑，好无耻，好卑鄙，好下流。又觉得那声音太美妙、太好听了。他想控制自己的思想，可又完全无能为力，直到鸡叫三遍，他才昏昏睡去。
一天、两天……，一周、两周……一个学期过去了。这样的举动他进行了整整一学期。他耳朵里、脑子里也全被那“哗哗”的声响所占领。学习成绩一落千丈，从全班前几名退到倒数第三。
他觉得对不起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父母，他想重新好好学习，甚至几次想找同学找老师聊聊，可又怕被人误解，背上流氓的骂名。这种感觉让他苦恼至极。可他又能怎么办？谁能告诉他怎么办？
也不知到底过了多少日子。他的心思终于回到了课堂。他不再注意那堵红砖墙，也不再听墙那边发出的“哗哗”声。虽然那声音天天响着，这对它已毫无兴趣和意义。他重新找回了自己。
几年后，他以优异的成绩考取了大学，在一座大都市安了家。又几年过去，他成了那座城市颇有名气的成功人士。
岁月流逝，可抹不去对过去的记忆。闲下来的时候他常常想起心中的那个秘密，想起那堵红砖墙。他心里产生了强烈的自责。这种感觉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这让他的生活很不幸福。要不是那次初中同学的二十年聚会，他的这个那个秘密也许将永远埋藏下去。
是聚会勾起了他对初中生活的回忆。醉意朦胧的他糊里糊涂地说出了心中的的那个20年的秘密。他万万也没有想到，他的那些男同学听了非但没有一个感到吃惊，反而都哈哈大笑起来。张三说我那时偷看过班花的日记，李四说我当年偷窥过女生午睡的样子，王五说我偷偷嗅过女同桌的衣袖，赵六说……
他愣了，片刻，他听到心中传来那堵红砖墙轰然倒塌的声音。他释然了，20年来第一次发自心底地笑了。
爱的游戏
“翻，翻面单，翻个面单玩一玩，面单面单真有趣，又练手来又练脑……”
中午，赵老师厚厚一摞作业本，刚到教室门口就听到里面传出做游戏的歌谣。不用看就知道，这帮子小家伙又在玩翻面单游戏了。
对翻面单游戏，赵老师一点也不陌生：找一根红绳，两个知心小伙伴，或坐在一角，或干脆站着。灵巧的小手在绳间穿梭，你方翻罢我登场，一会是面条，一会又变成高架桥，一会儿又是五角星……每个手指都发挥到极致，或跳，或钩，或绕，或翻。找不到小伙伴，还可以自己玩降落伞，真是其乐无穷。手上忙活着，嘴里也不得闲：“翻，翻面单，翻个面单玩一玩，面单面单真有趣，又练手来又练脑……”
这种游戏不知给他枯燥的童年带来多少乐趣。只是现在山里人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好了，很少有孩子玩这种老掉牙的游戏了。
可不知为什么，最近一周多来，班里悄然兴起了玩翻面单。玩就玩吧，总比打打闹闹强啊！赵老师想。可有的学生不仅下课玩，而且课上也玩，弄得任课老师对他这个班主任很有意见。赵老师禁止过，只准课间玩，可学生照玩不误，并且大有愈演愈烈之势。更让赵老师气恼的是，班长曹婷婷、纪律委员马艳艳居然也带头在课上玩。
就在昨天，曹婷婷、马艳艳的家长打电话反映，孩子这两天下午放学回家的时间明显比以前晚了，而且一回家就拿根红绳子躲在屋子里不出来，显得神神秘秘的。
肯定是找上块玩翻面单了，现在到了非彻底制止不可的程度了！赵老师心里想着，三步并作两步跨进教室。只见曹婷婷、马艳艳等几个学生正玩得起劲，一边翻面单一边唱着歌谣。看到班主任来了，连忙把绳子收起来。赵老师把作业本往讲台上“咚”一放，径直走到曹婷婷跟前，手一伸：拿来！
曹婷婷很不情愿地拿出那根长长的红绳，马艳艳也很不情愿地拿出来，放到赵老师的手心里。
先从这两个主要班干部开始！主意拿定，赵老师刚想一把扯断红丝线，却无意中看见马艳艳的眼睛红了，曹婷婷更是泪眼汪汪。她俩平时不是这样动辄掉泪的孩子，这两根绳子就这么不舍得？
老师，您不要给扯断了好吗？钟少华激动地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