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妹妹不得无礼!”周云铃的话这才刚落下周云欣便柔声呵斥,转而朝着伊塔娅莎再度见了个礼,并求情道:“王妃,三妹妹年幼口无遮拦,还请王妃勿怪。”
表面功夫做得够足的,这一点邹月莹不得不承认。若她一开始并未与周云欣同行,恐怕也是会信了周云欣的话。
兰瑜、兰瑾连瞧都不想瞧周云欣演戏,不过有位准王妃在此她们自不好一走了之。再者,她们对这位准王妃第一印象都还不错,至少她们并不认为王妃会站在周云欣那边。
“聒噪!”西瑶不悦的嘟囔了声。她与乙珊等人可是看到了整个事件过程——一个欲扶周云欣的嬷嬷不慎扭了脚撞上了周云铃,周云铃顺着势头无意撞到了邹雨洁,邹雨洁被撞疼了胳膊;而从邹雨洁等人角度看,却正巧是周云铃推她导致——孰是孰非她自然清楚。不过就算没瞧见她也是不喜欢周云欣这个人的,印象不好,没有半点好感。西瑶是个心思单纯的女子,喜欢不喜欢单凭个人感觉,并且会写在脸上。
伊塔娅莎瞥了周云欣一眼,问身后的西瑶等人:“她谁呀?”
周云欣的丫鬟嬷嬷听得豫南王妃问起自家小姐很是高兴,寻思着一旦她们家小姐攀上豫南王妃这个高枝周家将会如何如何,她们多想开口告知豫南王妃她们小姐是何人,但碍于自身身份卑微而王妃大人也没让她们说话也便只生生忍着。
“不知道。”西瑶回得干脆直接。她倒是干脆了,可怜了周云欣这么个羸弱娇俏的小姐因她那话憋红了脸,尴尬不已。
伊塔娅莎无视去周云欣的尴尬委屈,掠过西瑶问西华等人:“伯爵夫人需要兼职判官?”这个时代的规矩她不懂,不过既然炎默许下了让她代嫁给郁南箫的愿望,偶尔她也是得履行履行伯爵夫人该尽的职责。之所以掠过西瑶不问,是她觉得在这种事情上西瑶还不太靠谱。
伯爵夫人需要兼职判官?这话除了乙珊、西瑶、西华、张远、宋仁外在场没人能完全听明白。因为他们不知道,伊塔娅莎称郁南箫为伯爵;因为他们不熟悉伊塔娅莎说话的方式。即便聪明若兰瑾、兰瑜、慕容若昊,也只明了个大概。
豫南王妃需要管眼前这档子事儿吗?“不需要。”西华回。她想他们王妃也是挺幽默的,明明不想管闲事却反过来问他们,当真是高明。
既然不需要兼职判官,那么这些事就不需要她管,伊塔娅莎了然。给张远、宋仁递了个眼神,意思是清场,她要过路。
张远、宋仁收到后站了出来,两人扬出手中长剑对着挡路的一干人等,张远只说了两个字——“让开!”王妃要他二人开道,他们无需客气。两人发现,他们王妃似乎不喜欢同陌生人说话。
伊塔娅莎的节奏似乎有些快,大多人都还没明白怎么一回事。先前还想着豫南王妃这是要主持公道来着,结果这会儿王妃的侍从已经叫让路了。
兰瑜忽的笑了。看来这位豫南王妃根本没打算作证,可苦了那周云欣那般投入的演戏。
马云祥心里稍稍平衡些了。他想原来不是王妃不待见他,而是王妃谁也不待见。
原先被丫鬟婆子们堵了的道给让了出来,伊塔娅莎举步,目的是牡丹园。不过在经过这群人时她还不忘说了句:“都疯了。”
被说的一干人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是自己得罪了这豫南王妃还是怎么着,战战兢兢的都低垂着头。
“吵醒了王妃,这可不是小事。”西瑶开口。一面是幸灾乐祸,一面是对一旁静默站立的兰瑾、兰瑜等人简单解释。她想,如果不是王妃只是小憩一番,如果不是王妃顺带听了听戏,恐怕后果真的很严重。
看着走远的伊塔娅莎一行人,又瞧了瞧仍旧还在后怕之中的丫鬟婆子,兰瑾了然。“原来如此!”
“这位王妃当真是不同。”兰瑜接了话。她姐妹二人对大都的人、事知道甚多听闻甚多,但在听闻过与见识过之后仍还有好感并且只增不减的女子中,这位豫南王妃是鲜有的一位。王室中人大多嚣张、自以为是,稍有身份地位的也爱显摆,能叫她姐妹二人认同的着实不多。
举步,兰瑾、兰瑜、八俏无视去那尴尬的、莫明的、后怕的人们,大方从容的走在张远、宋仁开出来的道路上。
牡丹楼上——
一黄衣女子正向端坐的归海禀告方才牡丹苑发生的事。“……豫南王妃直接去了牡丹园,之后微楼的‘瑾瑜’、‘八俏’十位姑娘和辅国将军庶三公子、翰林院侍读慕容大人次子也跟了去,这会儿周家小姐与邹家小姐都准备回了。”
很有趣的事情呢!归海挥挥手,身轻如燕的黄衣女子从二楼飞身离去后,他适才对另一人笑问:“如何?”
漆雕抿了抿杯中之茶,眸光未变。“能如何。”
“邹家小姐与周家小姐,同样是嫡庶姐妹,私下同样不合,关键时候邹家人能够一致对外,而周家那嫡小姐却玩儿心机。邹家与周家有一层远亲关系,两家与马家也算得较远的远亲,邹家与周家本都是冲着马家庶三公子来的,结果却闹成了笑话。这些千金小姐们的玩法,你不觉得很有趣?”归海的声音中有着一分讥诮,对那些所谓的明里千金小姐暗里耍心机花招的女子们的讥诮。
“青蛇口中信,黄蜂尾后针。”漆雕淡淡的回了句,溪水般潺潺的声音叫人如临清泉之境。
归海会意,接道:“嗯。二者皆不毒,最毒妇人心。”顿了顿,又道:“女人心呐,可怖可怖。不过——”他忽而话锋一转。“那位所谓的豫南王妃,你不觉得更有趣么?”关于伊塔娅莎的传闻那可是沸沸扬扬,他很清楚传闻不可信,但有的传闻却非常可信。只是,大部分稍稍变了味道,有的浓了,有的淡了,空穴来风的倒是极少。
漆雕默然不语。
“不乘舟却玩水,先休憩后赏花,这般独特的女子难怪郁南箫会看得上。”归海忽想起了四月初八那日,郁南箫便是因为听闻了伊塔娅莎去往安王府才亲自前往的。原以为他只是同郁南箫本人有所交集,却没想到竟还有机会同郁南箫的准王妃有所接触。“漆雕,去瞧瞧,说不定还能成几笔生意。”他起身。
牡丹园内牡丹花开正盛,其间有一簇的肉红、一簇的深红、一簇的银红,甚至还有几株黄、几株绿。肉红、深红、银红、黄、绿几色本就是牡丹花中上品,而黄、绿二色更尤为贵,牡丹苑之所以能在大都脱颖而出,这便是当中重要原因之一。
牡丹园内有好几拨人,公子小姐、骚客儒士,大多结伴。即便不是结伴而行,也是似伊塔娅莎那般有着侍从们跟随左右。
牡丹花色泽艳丽,玉笑珠香,有游者似她的风流潇洒、雍容华贵、秀雅端庄,但却终究不似她的富丽堂皇、国色天香。有着“花中之王”美誉的牡丹,自然是有着不可比拟之处,人、亦是如此。
伊塔娅莎放眼将整个牡丹园中的牡丹花瞧了个遍后,向身后的几人问道:“这就是牡丹花?”她不曾见过牡丹,更不知牡丹花是个什么模样,不过倒也是壮观。
伊塔娅莎的声音其实不大,但偏巧她这不大的声音却几乎传到了在场每个人的耳朵。兴许并非同声音有关,而是“牡丹”一词对来牡丹苑游赏的人们而言很是敏感,如果赞美倒也不会引人注意,反倒是除了赞美之外的话语,便叫人不得不上心。伊塔娅莎的问话在众人看来,便是一种无知,亦或者是在对牡丹的不屑——这便成了很严峻的问题。
“这谁啊,竟无知若此!”
“她这话何意,是对花中之王的轻蔑还是想要故意引人注意?”
……
有的男女骚动起来,目标一致。这独占人间第一香的牡丹,这花中之王,在人们心目中地位可见一斑。
“好、好像……是豫南王妃!”
“豫南王妃?!”
“当真是豫南王妃!”
骚动一浪接一浪,并且大有一浪更比一浪高的趋势。能不高么?出现了位不识金镶玉的女子,这位女子是豫南王的准王妃、传说中的人物炎雅——准豫南王妃不识金镶玉?!这可是件新奇而又绝对叫人有兴趣的事情,这若传了开去,这位准豫南王妃恐怕就……
“她还豫南王妃呢,也不觉得丢人!”某女像扔炸弹一般的扔出了这么一句话来,而这一句话的震撼程度目前是高过了前两次的浪潮。一则,豫南王妃可不是好惹的,得罪了她就相当于得罪了豫南王。二则,此话道出了许多敢怒而不凡言人们的心声,虽然自己说不得但听到有人敢于这般说那也痛快。
自然,该女子成为了现场的焦点,成功引得了众人的瞩目——虽然,这名女子在说出这么句话后才知道自己不应该说,才知道自己这是生了大事。可偏生世间就是有她这般的人——明知是错还是要说要做,嘴巴比脑子运行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