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晚垂,荼罗行宫近在眼前。
帝后一行人浩浩荡荡,玉辇马车宛若龙蛇前行。荼罗行宫的宫灯亮了,辉煌的灯火蜿蜒缠绵,印亮了高耸的碧峰,印红了天边的云朵。山涧泉水如弦月,清灵碧透;岭上树木似佳人,秀丽多姿。
行宫东南方向是一处深谷,有一片巨大的温泉,名曰泪泉。巨大的泪泉由大大小小几十个温泉组成,此刻自高处望下,可见温泉似连环洞穴一般,一个个相连一串串相扣。温热的活水自山下喷涌而出,像是荼罗山巨龙升腾之时落下的眼泪,故名泪泉。
东南处最大的一泉叫做灵泉,为皇帝后妃御用。灵泉水质温泽细腻,沁肤美颜,于此泉中沐浴,不仅可以缓解疲劳,更能治愈百病。
其余各泉星罗棋布环绕在灵泉周围,大大小小各不相同。
用过晚膳,官员命妇们三三两两去泉中沐浴。出月赧然,心想这男男女女一群人泡在一个池子里,好不尴尬,便在周晋轩不解的眼神中回屋假寐。
其实出月早就寻好了一处温泉,正在谷中最远处。月轮高悬,她蹑手蹑脚地出了房间。
一路东去,远远可听到男男女女的欢笑声。她沿着池子一路小跑,只觉山顶有风习习而来,卷起了黑夜里的长发,撩动了发间的碧玉坠,那星芒般的宫灯,犹如一片片的萤火虫,点点红色将夜色渲染的极为妖艳,月色下身影重重,扬起的衣角欢快地舞动。
随着人声越来越远,出月寻到了一处开阔的景色,此处泉水静谧沉静,雾气氤氲,最为重要的是不见一人。她脱了鞋袜坐在地上,抬头望着天上的弯月。
“娘亲。”出月喃喃道,手指抚上那柄青木梳,遒劲的四个字刻于其上,深沉有力。
轻轻取下发间的玉钗,顺柔的青丝倾泻而下,自她肩上一缕缕滑落至身后,在明亮的月色发微微闪耀着墨色的光华。青木梳自发丝中由上而下缓缓流动,像是盈盈的水波。
梳发完毕,轻解罗裳,月光倾泻在她光洁的肌肤上,如流水一般柔滑,似白云一样轻盈。
她伸出双臂,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向后一躺,整个人便“扑通”一声落入水中。
泉水润泽温和,侵润着每一寸肌肤,突如其来的温热舒适感,让她如临仙境,于是她不安分地漂浮在水面上,手脚并用拍打着水花。
羽缎般的水流缓缓滑过脚踝,一时间像是被什么缚住,滑腻柔软,紧紧的贴着她的肌肤,像是一只温暖的手,将她缓缓拉入深处。
出月一个激灵,尖叫出声,方才她下水之前并无别人,莫非这水里……周晋轩说这山里有巨蟒出没?书上说,有一类蛇本就在水中生活。
出月吓得手忙脚乱,像失了魂一样慌慌张张爬上了岸,迅速从岸边的衣服里取出新得的弩,一动不动对着温泉。若水中再有异动,她便会扣动机关,将这怪物射成窟窿。
水面渐渐恢复平静,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隐隐约约的,周遭似乎传来了孩儿的哭声,嘤嘤咛咛,惨惨淡淡,那声音忽长忽短,忽而软绵绵地抽泣,忽而咿咿呀呀地啼哭。出月的身体一震,静夜里只听得孩儿的哭声和自己“砰砰”的心跳声,强烈的恐惧感迅速袭边周身,她像一头吓坏的小鹿,惊慌着,奔跑着,不敢出声,不敢回头。
用过早饭,东边峰顶的朝霞绚烂如画,出月便领着璧竹在院中临摹日出的景象。昨夜那孩童的啼哭依旧窸窸窣窣不知从何处传来,出月只觉心烦意乱,似有大事将要发生。
午膳时候,周晋轩迟迟不回,出月便将周莫叫来问话。平日里只当他是管家,并未注意,而今仔细一瞧,世子府的总管也不过是个三十岁上下的年轻人,面容沉静、眼神坚定。
“可是京中出了什么大事?”出月疑惑道。
“这倒没有,只是昨夜巡夜的兵士,竟在在伏龙谷补得一条大鲵。”周莫恭敬道。
出月闻言,心中“咯噔”一下。大鲵又叫孩儿鱼,皇家十分忌讳孩儿鱼,谓之不祥之兆,莫非昨夜的动静……
出月心神不宁,便在屋内煮起了普洱,加以碾碎的桂花、菩提叶,与早春采集的梅瓣上的雪水均匀混合在一处。
璧竹轻轻在门外唤了一声:“世子回来了。”
周晋轩推门而入,面色清朗。
“怎么去了这样久?”她抬头望他。
周晋轩径自坐了下来,“夜里兵士捕了一尾大鲵,欣欣然如小儿一般。”
出月似乎想到了什么,柔声道:“听闻陛下还是太子之时,曾在府中捕杀过一条大鲵?”
周晋轩闻言一怔,故意压低了声音:“此等皇室秘闻你也想探得,嫌命不够长么?”
出月吐了吐舌头:“你说与我听听又何妨?”
周晋轩望着她明亮的眸子,无奈地摇摇头。
那年初冬,太子妃张氏刚刚诞下一名男婴,自此夜夜听得院中有孩童的啼哭之声,一时间太子府人心惶惶,私下里议论此婴不吉。半月后,下人循声在鱼池内寻到了一百余斤重的大鲵,其大小竟像是一人卧在水中。太子大骇,连夜命人捕杀。
其后数月太子奉命东征,太子府便发生了一连串奇怪的事情,府上不断有人暴毙,不久后幼子忽然夭折,太子妃伤心过度,不日便撒手人寰。
出月听得脊背发凉,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周晋轩见她这幅模样,调笑道:“怕了?”
出月点点头,面容是罕见的苍白,“大鲵生活在山涧溪泉之中,且不说荣安城中没有山涧,冬季严寒,大鲵根本无法成活。”
周晋轩见她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不禁笑出了声,“蹊跷之处便在于此。”
出月眼睛一亮,“难道说当日太子妃与小世子死于非命?”
周晋轩再不回答,转头看向案上摆着的一套茶器,紫砂制成的茶壶茶盏,饰以一种奇异的花纹,淡淡的茶香飘散而来,出月递上茶盏,得意道:“尝尝我煮的普洱?”她的手指修长白皙,粉色的指尖轻触茶盏。
周晋轩笑着接过茶盏,但见袅袅氲氲,茶水清泠,紫砂茶盏泛出淡淡的色泽,明亮却不明艳,“这套茶具,我从未见到过。”
出月刚咽下一口热茶,“这是皇后所赐。”
“放下!”周晋轩的语气骤然冰冷。
“怎么?”她尚未回过神来,手中的茶盏被他夺去,晶莹的茶水点点坠落,将他的手指打得一片****。
“不喝就不喝。”出月面色阴沉,“突然发火做什么?”
大鲵的事情就这样被搁下,如果无人提起,就像从未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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