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徐曼跟她一样,也曾经有过一个青梅竹马的男朋友。那时,她还非常年轻,那年高二,在双方家长的高压之下,两个人私奔了,并在一个没有人知道的小县城里生活了下来。
他们租了一间简陋的平房,一起在附近的小超市里打工,一起在房门口燃火做饭。就这样,竟过了两年多平静的小日子,而且第二年,她还为他生下了一个健康的儿子。她也曾以为,这个幸福的小家庭会永远就这样继续下去了,一直到孩子长大,一直到花白了头发。可是终于,在两家人不懈的努力下,他们这单纯的小幸福在过了2年零3个月之后戛然而止了,他们被找到了。她的父母虽然也觉得这是件不光彩的事情,但事已至此,也就不再阻拦了。可哪成想,即便是走到了今天这一步,他们的爱情也依然还是遭到了男方家里几近疯狂的反对,男孩的母亲毅然决然的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孩子留下,我们家会养,你,滚出去,我绝对不会让你们结婚。”
在这之后,男孩便被锁在了家里,后来,还因为两次绝食住进了医院。她不希望男孩有事儿,更不希望儿子有事儿,那两个都是她此生最爱的男人,她痛苦的挣扎了好久,她知道男孩家的条件非常好,把孩子留在他们家,也应该会得到很好的生活。半年之后,她终于妥协了,独自一人离开了家乡,来到了杭州,眼睛一闭,便跳进了茫茫人海。
她是个无比坚强的姑娘,就这样凭借着自己的勤劳和努力,在异乡的土地上顽强的生存了下来。直到后来,几经波折才敢战战兢兢的接受新的爱情,遇到王思瑶的时候,是她结婚的第二年,那时候她已经怀孕了,后来又顺利的生下了一个漂亮的女儿。她帮着老公,一起经营着一家小商品批发公司,日子也算过的甜蜜而富足。但好景不长,生活的罹难再次降临到了她的头上,她老公在一起车祸中失去了双腿,高位截肢。她只能把眼泪哭干后,坚持细心的照料这个只剩下一半的爱人,而2个月之后,这个男人终于还是因为接受不了这沉重的打击,而最终选择了自杀。生活再一次将她逼到了崩溃的边缘,她觉得老天一定是故意在耍她,她觉得人生不应该总是这样对她。那个时候女儿才两岁多一点,她在处理完老公的丧失之后,把女儿紧紧的抱在怀里,狠狠的哭了整整一夜。她说:“那天晚上,也哭光了这辈子所有的眼泪。”
晨曦破晓之后,当太阳温暖的光芒,透过窗棂重新洒在女儿可爱的脸蛋上时……她再一次,咬着牙挺了过来,也再一次,无比强大的活了下来。
这之后,她恍似悟透了人生一般,心中已再无任何恐惧。对爱情和所谓的幸福也都不再寄予,她开始自如的游弋在人世间、绽放在商场上,生生练就了一颗七窍玲珑心。老公留下的公司,因为这场巨变,本来都已经濒临倒闭、债主围门了,但没过多久,便再一次被她经营的风生水起。她说:“现在除了女儿,再也没有什么能真正牵动她的心了,对身边出现过的各种男人的殷勤献媚,也早就习以为常、应对自如了。”
正如你现在见到的她,那一颦一笑、一娇一俏、一言一行,都流转的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有时候可能连她自己,都分不清楚。
听到这里,乐正凡把头扬了起来,慢慢抵在大玻璃上,长长的吁了口气,好不容易才抑住了盈在眼眶中的泪水。将头重新回正后,只张开双臂认真的对着徐曼说了句:“来,让我抱抱你!”
徐曼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轻轻垂落了目光之后,便深深的钻进了他的怀里。
杜安换了个姿势半卧着,将头轻轻枕在了王思瑶的腿上,慢慢问道:“那之前那个男人呢?之前那个儿子呢?”他并没有刻意的看着徐曼的眼睛,只是醉眼朦胧的将目光随意丢在了她的身上。
也不知道是徐曼没有听清,还是此刻被拥在乐正凡的怀里不想言语,房间里寂静极了,静的几乎能够清晰的听见几个人此起彼伏的鼻息声。几分钟过去之后,还是王思瑶接着说道:“姐的儿子现在都已经上初中了,后来也知道了妈妈是谁,现在有时候也会给姐打个电话呢!他爸爸至今也没有结婚,可能是换了一种形式的反抗,也可能是一直在等姐回去。”
只见这时的徐曼,半张脸都已经埋在了乐正凡的怀里,嘴唇微微颤了颤,气若游丝的说道:“算了吧,怎么可能还回的去,我这辈子都不想再面对他们家的人了,他要是真有心,早就该带着孩子出来找我了……东风恶,欢情薄,半生愁绪,一世离索,错,错,错!”
乐正凡心头一震,双臂微紧,默然和了句:“桃花落,闲池阁,山盟已逝,锦书不在,莫,莫,莫!”
杜安慢慢撑起头来,看了一眼双颊绯红的王思瑶,轻轻将目光放在了她的眼神里说:“那你呢?就再没遇到个喜欢的人?”
王思瑶轻轻关上了眼帘,淡淡的回了句:“累觉不爱!”
杜安轻轻笑了笑,便再没有多说什么。侧目窗外,只见满天繁星依旧,但今天的故事,却让心头涌动的全是一番“良辰美景奈何天”的情愫。
离开泸沽湖之后,杜安曾在自己的日志里这样写到:
那里的山水太美,美的我想要为自己搭建一宿陵,他日好有一方安睡的土。
那里的云朵太重,重的我想要为自己摘下一片白,途中好有一个相随的伴。
那里的天空太蓝,蓝的我想要为自己描上一抹红,再见时好有一缕记忆的印。
可我什么都没做,我不敢,也不能,我怕一个不小心就把所有的希望都留在那里。过后只剩下辗转的痛……
可我什么都想做,我心甘,我情愿,我会一个不小心就把所有的梦萦都留在那里。换回一世呼唤你的名……
你就是那水中荡漾的涟漪,泛着一层层的光,撩拨着我的心。
你就是那湖心青翠的小岛,住着传说中的一位神,拿捏着我的魂。
你就是那山顶盛开的嫣红,展露着妖娆的姿态,映满了我的眼。
雨雾朦朦的湖畔,云烟缭绕的山峦,祥和静谧的清晨,没有人间的霁色,却有谜样的沉醉。
在我的眼中,尽是耀目的朝霞!
你看我一眼,我就心思荡漾;你碰我一下,我会血脉张扬;你若拥抱我,我的生命就是你的;你若亲吻我,我的灵魂就是你的;你若跟随我海角天涯,我的万世轮回都是你的。
我在,一直在,等你来……
第二天,一直睡到日上三竿他们才起来,在泸沽湖又待了两天才返回丽江古城。后来,他们还一起去了虎跳峡、香格里拉等地方,直到把假期彻底消化完,把热情彻底耗干净,才分道扬镳,重返现实。
回去的路上,杜安一边开着车,一边在想。我们所面对的人生,就好像那条蜿蜒曲折的山路,有时候路很窄、很险,身旁奇峰突兀,头顶大雨倾盆。我们所经过的每一个弯道的一侧,都可能是峭壁悬崖,万丈深渊。你不能不小心,但也来不及太小心,若是错了,也就错了,没有怜悯,更没有叹息。我们需要的,就是屏气凝神、战战兢兢、步履维艰地经过每一个人生的隘口,虽难得喜悦,放眼望去仍是前路莽莽、荆棘密布。
但是,回头肯定都已不是岸了,因为早已走的太远,甚至迷了方向,忘了归途。只有那可怜的,被这纷繁遗弃的,顽强的,几经蹉跎不灭的信念,兴许还能保护着那份顽强的坚持,让我们毅然朝着那个向往的方向,一路寻找着那个无与伦比的英雄梦想。
田园似梦,青山绿水似梦;红尘似梦,灯火阑珊似梦;人生似梦,熙熙攘攘似梦;真心似梦,悲欢离合更似梦。
结束了这次旅程,杜安觉得自己的人生得到了一次完整的升华。因为这一路下来,让他遇见了太多不一样的人,也见识了太多不一样的人生际遇。而且,在那样的大山大水之间,在那样的夜幕繁星之下,他又一次真正意识到……他不过只是这苍穹一隅里拼命翻滚的一颗尘埃,他之前所经历过的那些所谓的痛苦,其实根本就算不得什么。在短暂的生命里,每个人都在经历着与众不同的欢乐和苦难。原来,生活可以把我们关在那么狭小的范围里反复折磨,直到我们精疲力尽,直到我们跪地求饶。他突然觉得,自己一直以来拼命去获取的,不过只是一套房子、一辆车子,他未来的十年将要去拼命获取的,也不过只是一套大一点的房子、一辆好一点的车子。他也许还是没有想清楚,他真正想要的生活到底是什么样子,但是他却已经清楚的知道了,他不想要的生活是个什么模样。
他更加渴望那片蓝天白云下的青山碧水;他也更加觊觎那种随遇而安的自由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