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你为了我心碎
我一加上阿春，他就发来一个拥抱的表情。这是他以往与我见面时的招牌动作。他这动作让我始料不及也弄不明白，心中不由得惊疑慌乱。
“你……”
“华清。”他叫。
我略微平静一下自己，问道：“你想说什么？”
“我是混蛋，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他骂自己，然后不说话了。
双方一时无语。沉默中，我只觉尴尬难熬，便下意识地想打破这种状态，想起母亲前天说的事情，我伤感地敲击键盘：“我妈说，让你来我们这找个工作，我该怎么回答她？”
“我去。”谁知他立刻回复道，“我过些日子就去见你，再也不离开你！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他的回复简直令我瞠目结舌：“你说的是真话吗？”我不敢相信地追问。
“对！”他的回复简洁干脆。
“哈哈……”我突然痛苦地在心底哑笑起来，“你别再捉弄我了，阿春啊阿春，求你了！”我的眼中泛起悲伤的泪花。
我根本不敢相信他的话，认为他是故意安慰我，想为昨晚的事情做个弥补。可我不是一个小孩子，我不需要他这样的安慰！阿春发起视频请求，似乎想证明什么，我拒绝了。
“我是那么无聊的人吗？”见我不肯接视频，他又说道，“我是真的没办法面对自己……华清，如果有选择，我宁愿选择永远地去逃避你，但那又是对你最大的伤害……我既然已经对你作了承诺，就必须要去履行，不为别的，就因为我是一个男人！”
他后面这几句话让我呆住了：“他，是来与我和好的！”我的身子瞬间忽冷忽热，“我就知道他不会抛下我，他不会……”我颤抖着，一股热血涌向全身。从他那简洁有力的话语中，我分明又看到那个熟悉的阿春，那个勇敢的、大山一样坚毅的鄂温克汉子，他回来了！我瞪着聊天框，双唇微颤，视线模糊起来。
母亲忽然从大门外拿着洗净的菜走进家，我连忙低头敲击键盘，以避免被她的视线触及双眸。一低头，泪水承受不住重力，迅速滴落在桌面上。
“我什么都可以承受，就是不能没有你。”我伤心委屈地回复，就像个被兄长紧抱在怀中的小丫头，立刻就原谅并接受了他。
“我知道，也了解你内心的感受和想法。”他发个拥抱的表情，“你还在抖吗？”
“我冷，浑身发颤。”在他面前，我不想有任何的伪装，“阿春，我爱你，我们不要再折磨对方和自己了，好吗？”我请求地补充道，仿佛怕他会忽然改变主意。
“我更加爱，胜过爱我自己！”他立刻接到，“都是我的错，真的！昨晚我一夜没有睡。我不想再悲伤和压力，不想你为我心碎。我不想那么多了，我只想好好地去珍惜我们在一起的分分秒秒。”
阿春再次发起视频请求，我刚要接受，忽然想起什么，连忙拿过桌上的梳子；早晨在悲伤中，头发只是胡乱划拉了几下，我可不想以一幅凌乱模样出现在他面前。我认真匆忙地梳好头发，然后才接受视频。
视频对面，阿春的脸色依然虚而憔悴，看得我心一疼，但他的神情明显比昨晚轻松了许多，好像卸下了一副沉重的担子。
“为一个人而活，因为这个人爱你，这个人需要你。”我深情地对他表白。
“为一个人而活，因为这个人爱你，我体会到了。”他敲击着键盘，脸上是深有感触的表情，“也许，你就是我的宿命……我是下了很大决心要去见你的，我有很多毛病，以后会让你很操心，你可要准备好。我也要努力把自己从一匹野马转变成一匹家马。”
“我会和你一起努力的。”我认真坚定地表示。
“嗯。”他应道，脸上忽然露出一丝笑容，“你知道吗？我现在在的网吧，就是我们认识时候的网吧，我就是在这家网吧认识的你。”
我连忙四下打量起来：粉红的窗帘，列车车厢般的明亮窗口，他在阳光下一把拉过窗帘的动作，仿佛就在昨天……
“那时你在物流上班，我们经常见面。”
“对，物流就在这附近，以前，我每次都是来这里和你聊天的。”
我们高兴又感慨地说起以前的事情，谈及那些快乐的记忆，我情不自禁地笑了。
我要对得起他
经历险些失去的痛苦，我和阿春更加珍惜对方。我们就像两个从暴风骤雨中突围出来的旅人，只想紧紧地挨在一起，相互依偎、温暖……
“清，我已经把工作辞了，明天买火车票，你很快就可以见到我。”次日午后，阿春对我说。依旧是在那个飘着粉红窗帘的老位置上，窗外的阳光映衬着他黝黑清瘦的脸庞。
阿春简单的一句话，却仿佛一位鼓手手中的木槌重重击在我的心上，令我的心房猛然震颤起来。他要来了，就这么有点突兀地来了……昨天中午之前，我们的感情还沉没在黑暗的旋涡中，痛苦得不知所以，但是再过一天，他就要登上火车，穿越茫茫几千里的路途，到达我的身边。事情变化之快，就像夏日里的暴风雨，来势迅猛，但很快又雨过天晴，阳光普照大地。这样的结果，是我们两个都没有预料到的。尽管时间上的仓促让我有点忐忑，但在我的内心，早已经为这一时刻准备了几百个日夜。
我镇静简单地（也是为了克制内心的激动）答应了一个好字。我们才说了几句话，他的手机就响了。通过视频语音，我能听见阿春说话，听得出，是他的朋友得知他要离开哈市打来道别的。
几分钟后，电话结束。可是，我们还没来得及说上三句话，他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我俩……吵架了，我要过去……不，这次不一样……我要过去……嗯，我知道怎么做……”阿春把手机贴在耳边，神情认真。想必电话那边是一位受他尊敬的人。
这个电话时间很长，足足二十分钟，他才挂断手机。
“说这么久，是谁呀？”
我奇怪也忐忑：“打电话的是什么人？他为什么关心阿春来歙县的事情？”
“一位朋友，听说我要去见你，特意打电话嘱咐我一些事情。他也是残疾人，成家了，我平时和他相处得很好。”
“哦，他嘱咐你什么了？”我舒了口气。
“他让我好好对你，说了一些残疾人相处要注意的事情，毕竟是过来人，想事情比我周到。”
原来是这么回事。我不由感激地说：“他真是个好心人。”
“上午，我和几位住得近的朋友道了别，知道我要走，都挺舍不得的。待会回去我还要收拾东西，晚上再和另外几位朋友说一下，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见了。”他的眼中掠过一缕淡淡的惆怅。
我看着他，喉间忽然被什么给堵塞了，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我深深地意识到，阿春来歙县的这个决定是多么的重大，他为我的付出是勇敢的、也是沉甸甸的，是一份多方面的舍弃……阿春很喜欢哈尔滨，他曾经多次向我描诉那座城市的风情，那里丰富的小吃；风格多样的建筑。他说，他最向往的一件事情，就是和心爱的人一起在松花江边散步。如今，他辞掉了工作，舍弃了那座令他着迷的美丽城市，以及在那座城市里的一切，即将登上呼啸的火车，奔赴另一块完全陌生的土地，这一切，只为了我这样一个残疾女孩。我默默地看着阿春，又一次强烈地感受到了那份来自灵魂的震颤。
阿春发来他和“于艺”的一段聊天记录，他对“于艺”的调和表示真诚的感谢，如不是他，我们已经失去对方。后面他又问“于艺”，这叫拨开云雾见什么来着？
“拨开云雾见青天呀。”看到这，我快言快语地告诉阿春，很快，我又醒悟过来，“你故意的，你怎么会不知道呢。”
阿春呵呵地笑了。
我们聊了两个多小时，他说要回去收拾东西，便告辞了。
大门外，阳光灿烂地洒在那些或枯败或长青的植物上，暖融融的气息透过空气，从鼻尖一直钻到心里面。望着门外的阳光，我心中逐渐漾起一丝欢喜。
“我一定要和阿春把日子过得好好的，我要对得起他，也要对得起自己！”我下意识地挺了挺脊梁。我知道，自己和阿春走到这一步不容易，不由得对我们的爱情越发珍惜。
他真的要来了
自从今年春天，我与阿春确定恋爱关系以后，我就时常会幻想他来我家的情景：那天，我要穿上那件最鲜艳的红绵袄，以饱满的精神状态来迎接他，还要提前说服母亲，在寒冷的天气推我去一趟汽车站，我要亲自去接阿春。母亲每天都要上市场买菜，正好顺路。
见面的那一刻，是在我的想象中出现的最频繁的一个场景，虽然是头一次见他——见自己的恋人！可我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胆怯、害羞之类。在我的想象中，自己是大家闺秀一样从容大方的，会有几分羞涩，但举止一定是自然得体的。而那一刻的他，会是什么样的呢？我同样没有想过他是否会紧张、拘谨，他是个性格沉稳直爽的人，他一定是大方地从汽车上下来，然后，微笑着向我走来……
诸如此类的场景，我曾经幻想过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但是现在，他真的要来了，我脑子里的幻想，却好像花丛中的一群小蝴蝶，突然间，忽啦啦飞得一干二净。此刻，我的脑子就像一块晶莹的冰，清澈冷静。我理智地明白幻想是虚无的，只有眼下的现实才是真实的，他真的要来了。想着，我仿佛看到他在宿舍里收拾东西的情景，他把衣物装进箱子，一些不好带的东西就送人或是丢弃……
晚饭时，我把阿春要来的事情告诉母亲，让她把空房间收拾一下，阿春到了好住。母亲很高兴，她的态度自然也让我很欢喜。我的脑子在冷静了一会儿后，很快又被阿春要来的这件事情给激动得晕乎乎了。
“他要来了……他见到我会是什么反应？真实的他，与网络上有什么差别？”
灯火通明的客厅里，我傻傻地在电脑前坐着，却无法静下心去做其他事情。我莫名地紧张，手心冒汗。
我知道，自己的心情并没有完全恢复镇静，在这短短的两三天内发生的事情，让我的感情经历了太过强烈的变化，完全是天翻地覆般的，心情很难在短时间内复原。有时，我觉得自己好像置身在梦里，神魂飘忽忽的难以集中；但同时，我又清楚地知道，这所有的一切事情都是真实存在的。
客厅窗帘还是那样敞着一条缝，月光依旧明亮清晰，但那月光在我眼里不再像前夜的惨淡，而是充满柔和之情，就像一面温柔的水晶帘。
“开帘见新月，即便下阶拜。细语人不闻，北风吹罗带。”
望着月光，我心中忽然浮现唐代诗人李端的《拜新月》一诗。此刻，我觉得这首诗简直就是为我而写的，虽然我不能像诗中女孩那样推门对月而拜，但我这满腹的难以对人言说的复杂心思，和那位古代的女孩是何其相似。
“窗外月光那么柔，今天是什么日子？”我查看网络日历，“农历十一月初四！”那么，窗外那柔和的月光，竟然是和古诗中一样，是一轮新月散发出的光芒了。时间、季节及人物、感情的意外契合，让我深为吃惊。我不由得怀疑，自己是否就是那位古代女孩的后世？难道，爱情就是这样一世世不停轮回的吗？我不禁摇摇头，为自己的胡思乱想感到可笑。
可是，内心里我又宁可相信一切不是偶尔，而是冥冥中的天意。从命运的劫数中挣脱出来的我们，必定会等来相见的一天！我不禁悄悄地对着窗外的月光合抱起双手，垂首祈祷。希望阿春一切顺利，如期到达我的身边。以后，我们就可以天天在一起，不用天各一方，像牛郎织女一样，“相对遥相望”。
祈祷完毕，我的头脑清醒了很多。接着，我把阿春来之后要办的一些事情在脑海中大致做了规划，主要的事情就是工作，毕竟，生存是个大问题。但我也没有想得太远，生活需要一步步去落实，想得太远就会生出沉重的压力。虽然，未来的一切还是未知数，但我并不恐慌，更没有一丝逃避心理，我早已经鼓足勇气，准备好去迎接。
会有一个圆满的结局吗
又是一个晴朗的上午。阳光慷慨地拥抱着整个世界，窗外一丝云彩也没有。深冬的天，蓝得纯粹。
阿春已经买好今晚的火车票，他将从哈尔滨出发到北京，再转道黄山市，往歙县深渡而来。接近中午时分，我和阿春照例坐在各自的老位置上聊天。聊完这次，再见面他就真实地站在我面前，而不再是视频上的影像。一想到这点，我的心就突突直跳，欢喜又紧张。
“带上耳麦。”他忽然说。
“干吗？”我奇怪地问，双手却已经顺从地拿过耳麦。
一种类似摇滚乐般、强烈沉重又节奏分明的乐声，顿时涌入我的耳中。低沉流转的前奏过后，一个低沉的男中音缓慢地唱起来。对流行乐坛关心甚少的我，听不出歌者是谁，但是他那特别的音色却立刻吸引了我。那是一种饱经沧桑的声音，每一个音节仿佛都发自灵魂深处，好像在人生的苦酒中浸泡多年，然后缓慢地倾吐而出，凄冷动人。这样沉甸甸的歌声从一个男人口中唱出来，具有一种强烈的震撼和感染力。
“我和你之间，能有谁赢谁输，只有奈何桥分别一幕……谁是谁非，谁错谁对，谁又是为谁犯下情罪……”
这忧伤的歌词，唱的不正是我和阿春刚刚经历的心情吗？爱情，仿佛是前世欠下的宿债，教人又爱又痛，难以割舍。我心一疼，不由问道，“这是什么歌？”
“情罪》，歌曲的名字。”他回复。“我很喜欢这歌曲，昨晚在广播里听到的，今天上网就找来了。”
真是一个特别的歌名！只是这歌名让我感到忧伤，为什么爱情要和罪联系在一起呢？
“都说真正的爱情大都以悲剧告终，”我感叹一声，迷惘地说，“我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爱怎么会是一种罪呢？”
“因为有爱就有伤害，避免不了。”阿春平静地回复。“爱情的结局一种是平淡，一种就是悲剧。”
阿春的话很有道理，但又让我吃了一惊：“一种是平淡，一种是悲剧……那我和阿春的结局又会是什么？是和世俗认为的，走到一起也是一个悲剧？还是在平淡中消磨寂灭？不，我才不相信！不相信！”我心中下意识地否决道。
视频对面，阿春的目光缓慢地四下扫视着，若有所思。“清，看下这里。”他说道。伸手转动电脑上的摄像头，我便看到网吧那边更多的场景。
“这个带给我们欢乐的地方，看看吧，晚间我就上火车了，以后你看不到了。”
我看着那个盛装着我和阿春无数快乐的地方，有几分欢喜又有几分留恋。
“阿春，我很怀念你在物流上班的时光。”我感慨地说。
“呵呵，为什么？”他笑呵呵地，有点意外。
“那时，你是一个很乖又很自信的弟弟，特让人喜欢和放心。”
“因为那时我信心百倍，没有想到这么多的事，人有的时候变得真的很快。”他的面容沉静下来。前日憔悴虚浮的神色，今天已经恢复了一些。“清，我会努力，信心会回来的。”
“嗯，我相信！”我高兴地冲他一笑。
我想起什么，迅速在网址中找出一首视频歌曲发给他。欢快的音乐立即从耳麦中涌入双耳：
“你是我阳光，让我坚强，你是我阳光，让我幸福，你是我阳光，让我飞翔……”
视频上蓝天绿草，雪山白云……女歌手边唱边舞，整个画面十分美丽。听着，听着，我的心情不由也欢快极了。
“唱歌的女人美极了。”阿春却发一个流口水的表情，开起了玩笑。
他这顽皮的一句玩笑，瞬间又让我看到那个朝气蓬勃、勇敢幽默的阿春，我们曾经在电脑前畅聊的快乐情景，一齐呼啦啦向眼前涌来……我发自内心地笑出了声。
“阿春，你就是我的阳光。”我望着他，目光温柔热烈。
“嗯，是的，你也是我的阳光，我喜欢阳光。”说着，他发个手舞足蹈的表情，高兴地冲我一咧嘴，他洁白的牙齿，在笑容里闪光。
我把所有的退路都断绝了
晚饭过后，我就开始不停地看时间，“七点二十、二十五、二十七……”想到阿春就要登上火车，我的心情又莫名地紧张起来，血液在周身急速奔涌，身子一阵阵发冷。
橘红的灯光照耀着客厅，母亲依然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我倚在椅背上，努力克制内心的悸动。
“七点四十六了，阿春的电话怎么还没来？”我心神不定地看看桌上的时钟，焦急地在心中自语。
电视的声音依旧被母亲开得很大，热火朝天地在客厅里四下冲撞，我的耳边像有千万只蜜蜂嗡嗡乱响，什么也听不进去。
当手机在桌子上突然铃声大作的时候，我几乎是惊跳着从椅背上挺起身子，然后一把抓过手机，生怕被谁抢先。
“我上火车了。”他熟悉的声音一出现，顿时全世界都不存在了。
“好。”我把手机紧贴在耳边，颤颤地答应一声。
“小青，有句话，我想跟你说。”阿春的声音异乎寻常地沉着冷静。“从踏上这火车，我就把所有的退路都断绝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当然知道，那是他破釜沉舟的决心！阿春这份发自内心的贵重真情，仿佛一挂沉甸甸的珍宝捧在我的手中，耀眼的珍贵，令我的整颗心都战栗起来。我找不到一句可以准确表达心情的语言，只把所有情感都包含在用力的一声答应中。
手机中传来喧闹的人声，那是火车上特有的动静。“你一路小心。”我终于说了一句。
“嗯，放心。我已经来了，晚上安心睡觉吧。”他温存地说。
我柔顺万分地答应着，想哭又想笑。“他真细心，就知道我会激动得一夜睡不着觉。”
从哈尔滨到深渡，要两夜三天的时间，为了保证三天中手机一直有电，阿春没有和我多聊，简单地说几句便挂了。
“他上火车了？”母亲忽然在沙发上问我，她的脸上有隐约的笑容浮现。
“啊？对，上火车了，大后天就到。”我从激动怔忡中回过神来，放下手中的手机。
电脑在桌上亮着荧荧的光，这个为我们牵线搭桥的红娘，沉稳如故地立在我的面前，不过，今夜这上面可没有我和阿春的网络约会，他已经坐火车来了。我不由得伸手抚摸了一下荧屏，仿佛在抚摸一位知心好友。这方小小的荧屏之中，承载了我多少的快乐和悲伤，又为我的人生带来了多少的改变……我坐在桌前，心潮起伏，脑海中各种念头飞舞不停。
“阿春来了。”我抬起头，高兴地冲着虚空轻叹一声。
我隐约看到五彩的生活向我飘荡而来，我渴望、幻想的丰富人生，就要到来了。不过，我没有让自己多想下去，很快又打住了。我不想再去幻想什么，幻想终究是虚无的，只有现实才是真实的。此刻，我只想静静地去体会这份真实带来的美好。
“阿春正在火车上，再有三天，也就是七十二小时之后，他就到深渡了，我期待了很久、很久的一天就要到来了。”想象着三天后，阿春就将由遥远的北方突然出现在我的身旁，仿佛从天而降。我的嘴角浮起兴奋的傻笑。
窗帘外面，依旧月光融融。坐在室内的我，看不到屋外天空中的月亮，但无论看得到还是看不到，那一轮银盘始终挂在我们的头顶，用淡淡的银辉，将处在祖国南北两端的我们，越拉越近。
“当第三天的太阳升起来时，阿春便踏上深渡的土地了。”
我静静地望着窗外的月色，目光穿越灯火通明的屋子，仿佛看到火车轰隆隆在远方奔驰的情景，阿春，就坐在那火车的某一节车厢里，他是否也在紧张中期待见面的一刻……
脚底的电火盆，不停地向我传递着温暖的气息，让我在这个寒冷的夜晚，周身暖洋洋的……不，其实，这温暖是从我的心里散发到全身的！我的心中正燃着一团熊熊的火焰，这爱情的温暖火焰，令我软弱的身体充满力量地挺直起来。
“阿春来了！”我抬头望着客厅顶上的灯泡、向那轮辉洒着五彩光芒的“小太阳”微叹一声，仿佛卸下一副千年重担。我再一次感受到命运的仁慈，感受到美好和希望。心中不觉想起残疾人作家史铁生《病隙碎笔》中的一句话：“仁慈在于，只要你往前走，它总是给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