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没有什么我爱你之类的缠绵悱恻,却如和煦春风,暖融融的渗进我的心肝脾肺里,好温暖好温暖。
这,就是一切都为我着想的萧昱,纵然和所有人为敌也一定要和我一起走的萧昱,不惜冒着名誉尽损甚至愿意将那天文数字的金钱眼都不眨的直接划给我只因为我说要“玩票大的”给予无尽支持的萧昱。
他甚至都没有关心成败亏盈,只在乎我是否高兴。
那几个卖掉的公司,虽然他说的委婉,可现在想想我知道那笔钱萧昱早就给我准备好了,早就已经准备好给我历练的。否则,就算他再有钱,临时怎么能调动这么大的现金,而不是以股票等有价证券或是黄金之类的保值物品形式持有的金钱?
他曾说过,他的妻子,高中生和高材生没有区别。
他萧昱也是一个有眼界的人,自然对伴侣的要求不会太糟糕,他敢这么说,那是因为他自信,在他的亲手雕琢下,我这个高中生可以做到与高材生没有区别。
而我,这只经过一年的雕琢,明显已经脱胎换骨,不是以前那个天真的我,对这社会人世有了全新认识。
典型的一个例子就是他颠覆了我以往观念中的绝对黑白。作为政府高官的爸爸本该是白的,其实却是黑的。而田筱若之流的黑道,本该是不容于这个世界,可他们却活得很好。我以前甚至都不敢想象如果他也涉足黑道会怎么样,可现在如果他真的想,我却能很自然的接受。
这个世界,既然我和他得不到平常人那样的平淡,那么来一次轰轰烈烈不容于这个世界的强势黑吃黑又怎样?
我们,只是想活着,想在一起。如果这个世界不允许,那么我们只能不惜一切代价的反抗,哪怕会要了我们的命。
周一,新一周的开始。
如我所料,由于上星期的跌势实在太猛,开盘依旧大跌。
不过这种跌法不会持久,毕竟这只是人为的,而不是中港集团本身的问题,更何况我也不准备再做庄了。
不过既然已经在跌,人为因素不能持久,那就把客观坐实呗。
之前,从股价上我就知道中港内部肯定是已经出现了不小问题。这一周过去,那些个顶级的投行都给了我一份最专业的咨询报告,那里头对于目前中港面临的问题分析的不是一般详细。
而我要做的,就是煽风点火,一不小心就把这属于公司绝密的资料透露了出去。
啊,我是不小心,绝对是不小心的。
不过,这年头方舟子这样的人也是很多的,很多的哈。
于是,周二,一美国方舟子非常诚实的向市场公布了他的最新研究成果,将中港目前面临的一系列问题给说的清清楚楚,就是本来该是芝麻绿豆大的小事都给说的快要倒闭了。
舆论是可怕的。
如果说之前,中港的跌势还算可以接受,那么接下来的跌那就是毫无人性能气死人的跌。
中港股票,成为废纸,指日可待。
这下,连家就如热锅上的蚂蚁,快急疯了,我都听到他们在大门外大喊大叫了。
唔,时机到了。
开启我那都不知道关机了多久的手机。
是该抄底了,晚了搞不好会让别有所图的人给占了便宜。
萧昱不在家,这里我最大。
“陈妈,开门,放人。”我只穿了一身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家居服,淡笑着朝陈嫂吩咐。
然后……
连家,其他股东,几乎是飞着上楼。
不过,我倒是被连云澈老爸开口的第一句话就给轰懵了。
“萧太太,请你高抬贵手,再这么下去,中港必死无疑。你也是股东之一,这公司也有你的一份,你不能由着萧先生就这样把中港给毁了。”
连世昌大概是这段时间实在被整的焦头烂额,语气并不是很好,带着一点严厉的谴责。
不过,这不是我在意的,他至少没有骂脏话已经算是修养好的。
我在意的是……萧太太。
这个称呼……
我抽抽嘴角,总觉得有点怪。
这还真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叫我。
虽然没有叫错,可怎么都觉得有点点奇怪,感觉我一下老了十岁。
我的脸不自觉黑了下来。我有那么老么?
连云澈见此,以为是他爸语气冲,立刻拉了拉连世昌,“爸……”
“林越,可不可以借一步说话?”见他爸虽然恼怒但至少算是吞下了后面的话,连云澈立刻站了出来,要求单独对话。
我陡然回神,对上连云澈复杂蕴满各种复杂情绪的眼,心中略微有些虚,但想着或许就如萧昱所说,连云澈真的有嫌疑……
“不必了。你想说什么,我很清楚。你们今天来是为什么,我也清楚。本来,我不想插手这件事。不过这一段时间萧昱确实做的有些过了,而中港又是我自己下的第一笔投资,就这么没了我也觉得不甘心。再来,连云澈,算是卖你一个面子。”
说罢,连云澈深深的看了我一眼,随后那情绪复杂的眸中划过一抹酸涩,却一闪而逝,嘴角挤出一丝苦笑,“谢谢。”
我心底闪出一丝不忍,但反正都已经做恶人,也就没必要假惺惺的当什么好人,转过头,只当没看到,没听见。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我身上,他们站着,我坐着,周围那凌乱愤怒中夹杂着期盼与祈求并存的怪异气息不知怎么的,竟然让我觉得有一丝……喜欢。
对,我喜欢。
这就是我想要的效果。
端坐于沙发前,面对这七八人的注视,我叹了口气,慢条斯理拾起桌上的紫砂壶,沏着茶水,面露为难,“可是,唉……这件事我也是最近才知道。我老公掐灭了一切消息来源,甚至连我的座机什么的都给没收了。我也是从陈妈嘴里套了好几天才知道他干了什么好事。但是萧昱那人脾气有些拧,我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得罪他的,好端端的把他给气成这样,任凭我怎么问也不肯说,怎么劝也不肯罢手。闹到现在这个局面,我也没有办法。唉……”
本来以为我能给他们带来一些好消息,没想到我却说了这么一遭丧气话,那些个刚才勉强冷静下来的股东立刻气的眼睛发红,那架势大概是要和我拼了干一架。
不过,好在连世昌能在商场摸爬滚打这么些年,非等闲之辈。刚才那火实在是他憋了几天一下没压住,现在进到屋里,又让我泼了这么盆冷水,倒是稍微镇定下来些,当即挥了挥手示意其他股东稍安勿燥,给连云澈使了个眼色。
“林越,我想和你单独谈谈。”连云澈深吸一口气,似乎下了很大决心,才说出这句话。这和刚才那句差不多同样意思的话根本不是一样的语气,恍然间竟然让我觉得他好像有种背水一战豪赌的绝然。
原本,我是不想单独和他相处的。可是,现在,看着他身上突然散发出的一种孤高清冷的绝然,那种眼神中像是亲手放弃心爱之物的隐忍与痛苦没来由的让我心口一怔,正准备喝茶的动作就那么突如其然的因为他的一句话一个眼神而僵硬。
“好。”他身上那股陡然加强的忧郁与那突然出现的绝然让我不由自主的答应了他的要求,话出口才惊觉刚才自己失态了,那个“好”字根本就没有经过大脑思考脱口而出。
萧昱的书房里有太多的集团秘密,而且没经过他的允许,我擅自带连云澈过去也确实不合适。客房与卧房就更加不合适。他想与我单独谈,客厅自然也不是好地方。
所以,我把他带到了与主客厅相连的那家居酒吧去。
进了吧台,我熟络的捡了两只高脚杯,问,“喝点什么?”
他的神情告诉我,有很多话说。而我,有的是时间。
“不用,我就说一句话。”没想,他居然一口拒绝。
我讶然,正准备转身找酒的身子顿时一僵,凝神忘他,不明白他到底想说什么。
他,不是有很多话说?怎么会只有一句?
他的眼眸不似萧昱深邃,只是却始终浮现着一层让我不由自主会心疼的忧郁。而现在,那两抹忧郁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浓重,深深的,幽暗的,那浓重的色彩满载着他一腔想说却无法说的殇一点点一点点凝聚在眼中,就那么一瞬不瞬的紧紧望着我。好像,这一辈子这是他望我的最后一眼。
突然,他深吐一口气,眼中隐有波光凝聚,然后握紧双拳像是下了他平生都没有下过的巨大决心一样,说,“林越,你帮我转告他,这一次我退出,真的退出。”
轰……
我脑子一片空白,整个人一下子从脚底冷到头顶,心凉的透彻。
他这话的意思,这话的意思是……他承认了?
“这是我的事情,他对我不满可以找我算账,但请饶过中港,他们是无辜的。我会和连家脱离关系,会净身出家,但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