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江见一击不中还想故伎重演,狻猊暗道:“这妖物若真是当年打败祝融的那一只,如今我还是暂且避避它的风头,否则恐怕会遭不测。”——经历了太多的事情后,五龙子如今也变得格外沉着冷静,再也不是当年那个热血冲动的巨狮了——想罢一掉头,朝着北边逃遁而去。
那巨囊哪里赶得上狻猊的速度,追了十几里地终究还是选择了放弃。之后的十几天里,狻猊每天都会来到那火山的切近观察这巨囊的动静。可那妖物始终躲在火山里头休憩,远远可以瞧见浓浓的妖气。五龙子一时也无心杀他,于是便暂且作罢,继续自己的修炼。
这一日,狻猊照例来到火山切近观察动静,一切一如前日。正准备离开,突然听闻头顶上传来鸟鸣之声,抬头一看,自西南方飞来三只火鸟,不是别个,正是凤凰次子——朱雀。
却说在四海生灵,甚至包括北辰、七郎这般修为几千年甚至万年的器灵、仙灵来说,对于凤凰的孩子一直都有一个误解,那便是认为凤凰只有“五个”孩子:
东为青鸾;
南为朱雀;
西为鸑鷟;
北为鸿鹄;
中为鹓鶵;
其实并非如此,这五个名字只是凤凰在五个地方所生后代的一个统称。
这凤凰生子与那麒麟生下獬豸极为相似:须得由凤鸟与雌性凡鸟结合——自然需要有着极高的灵力与修为——继而由凰鸟将那受孕的凡鸟给吞下,这凡鸟带着凤鸟的精血在凰鸟体内孕育一年整,便可化作一枚卵。之后,由凰鸟将卵产下,双亲在其上施加一道法术作为护持。每一个雏鸟则又需要经历百年的孕育方能破壳而出。
凤鸟按着东南西北中的顺序,每隔一百年在对应的地方找寻一只适合孕育自己血脉的凡鸟。故而这同名的凤雏之间皆是相隔五百岁。自凤凰降生以来,虽然凤雏的数量并不少,可是真正可以帮助凤凰镇守一方的却并不多。
那些仅有两三千年修为的幼雏皆与天下万鸟一道栖息在西南神木之上。不过他们却依仗着自己凤凰的血脉颇是目空一切,至少在神木之上,群鸟对他们都是惟命是从,几乎不敢有任何的不敬。
故而,当时火龙带着解氏兄弟登上神木的时候,他才对向他发起攻击的朱雀与鸑鷟那般不屑。因为外头除妖灭怪的都是具备至少五千年修为的精英——譬如当年在东海与修蛇拼斗的三子那般,当然也有不少凤雏在征伐妖物的战斗中殒命战场——而在神木之上的,用火龙的话来说皆是一群“不成器的东西”。
今天狻猊定睛一看,只见那三只火鸟皆是修为足有九千年上下的朱雀,论起岁数辈份,狻猊都需要以兄长相称。就看三只朱雀在空中不断盘旋,似乎正在找寻着什么。突然其中一只飞到了帝江匿身的火山口发出阵阵鸣叫,另外两只闻声而来。三雏在火山口盘桓不多会儿,大地又一次突然发出了隆隆的巨响,片刻的工夫,只见一道火柱冲天而去。
虽说对于喷发的火山五龙子早已见怪不怪,可也着实被这一次的规模给吓了一跳。
而在空中的那三只朱雀对于这一下则更是压根没有防备。所幸他们三个在朱雀一众之中的修为乃是顶尖,故而这身手也着实迅捷;况且这朱雀亦是南方火鸟之后,寻常的烈焰灼身并不会造成太大的损伤。
就看三只朱雀向着三个方向惊慌飞去,飞滚的岩浆只是打落了他们几枚火羽。待岩浆落下后,三只朱雀回过了身子,只见半空中那帝江正扇着翅膀上下扑腾,显然对于他们的到来极是反感。
最为年长的那只朱雀见状喝斥道:“何方妖孽,竟然匿身在这南溟圣地,速速报上名来!”
这凤凰的孩子们,虽说自孕育到诞生需要经过一百零一年,可是刚出生的雏鸟体格却极是荏弱,莫说是修为高深的妖灵,纵使是寻常凶猛的野兽都有可能要了他们的性命。所以这群孩子从一开始便有了一个天性,既如同天下万鸟那般栖息在西南神木之上,待得修为足以应付寻常的妖兽再回到自己出生的地方继续修炼。
不过这里头也有了区分,就是之前所提及的被火龙成为“不成器”的那群凤雏。因为神木之上的灵力也极为充盈,若是常年在上头修炼时间久了也能有所小成。可是真要将自己天生的五灵之力——譬如青鸾的风灵、朱雀的火灵——修炼到极致,则必须回到故乡。
如今在帝江面前的这三只朱雀,在诸位凤雏之中总算不是那群“不成器的东西”。不过也都是在神木上懈怠了好几千年才最终下定决心飞赴南溟的主,故而直到今天他们才勉勉强强可以靠近南溟之心,这对于号称主镇南方的“朱雀”二字来说着实是个耻辱。
关于帝江,他们也是略有耳闻,不过也只限于耳闻。当听说这妖物曾经险些打败祝融,简直把他们吓得再也不敢踏足南溟半步——这也是他们在神木上徘徊几千年的理由之一——后来听说南溟渐渐趋于太平,这才怯生生地回到了故土。而对于帝江口不能言这一点,他们自然毫不知情。
此刻,就见那巨囊在空中来回翻滚却并不答话,样子滑稽异常,这在几只朱雀看来无疑是一种对自己的侮辱。就看那最年长的朱雀怒道:“妖孽!本尊问话为何不答,更示以如此姿态,莫非取笑我们不成!”
“唉!不成器的东西!”狻猊在远处听闻朱雀的问话不禁叹了口气——他倒是并不知道火龙曾也有这六个字的喟叹——颇是无奈地道,“这天下要说‘狂妄’二字,以前都会将它扣在我们龙子的头上。可这几千年来,除了火龙大哥、二哥与我以外,其余的兄弟都是在衔烛山安安分分地修炼,纵使是貔貅也不过是一战成名。
“倒是凤凰的这些孩子,修为不见有什么长进不说,更是仰仗着父母的尊名四处逞威风,这‘狂妄’的帽子当真应该由它们来顶才是!”
狻猊这话当真没有错,若论数量,凤雏远胜龙子;若论辈分,十龙都要尊称凤凰一声兄长,故而这群雏鸟大多轻狂不已。不过这世间的事情也当真不可一概而论,火龙拼尽全力造就火龙神刃、培养出了无名,也正是因为当时在神木之上倍感屈辱。所以无形之中,这群狂妄的凤雏反倒成就了无名。
再说那三只火鸟,成犄角之势将帝江围在中央。最年长的那一只不断逼问他的名字,帝江只是扑腾并不答话。没一会儿三只火鸟都失去了耐心,最年幼的那只叫道:“哥哥,不要与他啰嗦。既然他如此蔑视我等兄弟那就先好好教训他一番!”
中间的那一只点头道:“弟弟说的不错,哥哥,我们上吧!”
最年长的那只道:“好!”
说罢就见他振翅向着帝江疾飞而去。帝江向旁边一闪,躲开这一击。不料另外两只已然挨近身后,就见“嗤嗤”两下,朱雀的利爪在帝江的身上留下了数道爪痕。霎时间橙黄色的血液从创口涌出。
三只火鸟见一击得中,更是信心十足。翅膀一振,数千枚火羽如同暴雨一般向着帝江的身子而去。帝江用翅膀来回拨打,可终究是力不从心。不一会儿的工夫,他的后背之上已然密密麻麻地插着几百根火雨。
这帝江疼得向天空一跃而起,不断上下颤抖着身子,好一会儿才将那堆羽毛给抖落下来,鲜血也从后背涌出染遍周身。
年幼的那只朱雀不屑道:“好无用的东西,大哥,二哥,我们还是快些送他上路吧!”
“好啊!”最年长的那只点了点头,“当年还传说这妖物险些要了祝融的性命,如今看来当真是个笑话!”
三只火鸟说罢,又结成犄角之势,张开红喙,喷出三道纯青的烈焰。
狻猊见状差点笑出声:“就这点能耐还狂妄如此,看你们三个都有九千年上下的修为,竟然还只是达到青焰的境界么!”
就看那三道青焰顷刻间将帝江包裹在中间。三只火鸟正在得意之中,可不一会儿他们便发觉那巨囊始终不见有任何痛苦的模样,反倒是一副十分畅快的样子。
他们三个见状颇是觉得有些诧异,急忙暂且收了火焰。定睛再一看,连狻猊也不由得一愣:就看那巨囊上的创口已然尽数痊愈,帝江欢腾的模样更胜方才。
还不待三只火鸟问话,就见这巨囊四翼猛然一扇,周身上下腾起一道深蓝色的烈焰,再一下,烈焰向着四方散射,如同一张火网向着三雏笼罩而去。
他们三个压根没想到帝江的伤竟然痊愈的如此迅速,更加奇怪的是这只巨囊竟然有如此的实力可以轻易地扇出自己都无法企及的烈焰。一眨眼的工夫,就看三只火鸟周身上下反被烈焰包围,在空中痛苦地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