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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我姐姐在大玻璃上(1)

那年,金竹公社的武装干事阎瘌痢把李玖妍送到新洲看守所的当天晚上,一个年轻的看守哐啷啷地打开一扇门,说进去吧,她就进去了。她进去之后便没再往里挪一步,开始是站在那里,然后坐下去,就坐在那只被我划过一道口子的上海牌旅行袋上。她就那样靠在门边坐了一夜。门似乎是用钢管焊的,有一些光透过来,但监室里还是很黑,天亮以后也还是黑,比晚上好不了多少,看人都是模模糊糊的,每个人脸上都是暗灰色。有一个叫刘春霞的女人一晃一晃地走过来,问李玖妍叫什么名字,犯的是什么事?李玖妍像没听见,眼皮都不抬一下。刘春霞又问她带没带梳子?她还是那样,刘春霞便问她是聋子还是哑巴?其他几个女人也拥过来,说这贱货到了这里还不老实,吊丧似的吊着一副眉眼,你还跟她演什么文?她们七手八脚地将李玖妍推倒,从她屁股下扯出那只包,拉开拉链,将包里的东西一抢而光。

刘春霞抢到了一件灰色涤卡翻领春秋衫和一双尼龙袜子―前些年我让王麦多陪我去新洲,通过新洲一个姓赵的分销商转弯抹角地介绍,见到了这个刘春霞,说到抢东西,刘春霞跟我解释说,她本来是不想动手的,她还拼命叫大家别抢,可大家根本不听她的,她这才动手的,再不动手她就什么都捞不到了。刘春霞说不知怎么搞的,人到了那种地方都是那样的,就跟长了尾巴的东西一样。刘春霞长得有些像我老婆张海棠。我这么说其实不大合适,我老婆还很年轻,而刘春霞已经是个小老太婆了。但刘春霞比张海棠漂亮,张海棠脸上有疤,还有一只假眼,刘春霞没有疤,两只眼睛也都是好好的。我见到她时,她已是快六十的人了,可脸相还很清秀,说话时眉跳眼跳,一看就是个活泛女人。她进看守所是因为通奸又牵带了命案,也就是说她有谋杀亲夫之嫌。

跟刘春霞谈话很费时间,需要有相当的耐心,她喜欢说她自己的事。她牛头不对马嘴地对我说:“我拿自己打比方,劝过你姐姐的,我叫她要吃饭,我说人是铁饭是钢,不吃饭怎么行呢?我说妹子,人到何时命到何时,这个道理你懂吧?尤其是我们女人,不认命怎么行呢?你看我就是个例子,我不喜欢自己老公,偷了人家的老公,可是结果怎么样呢,害了三个人呀是不是?所以我劝你不要拗,你拗什么呢?你拗得过谁呢?这就好比拿一根草丝去扳牛角,牛角多粗?草丝多细?你扳得动么?你扳不动的是不是?”

刘春霞发现李玖妍不吃饭是第二天的事。头一天她们把李玖妍的饭抢了,她们不管李玖妍吃不吃。刘春霞说饭是霉米饭,菜呢,不是咸菜萝卜干,就是煮得烂黄的白菜帮子,肚里哪有油水?到吃饭时,每个人的眼睛都是绿的,恨不得把饭盆子都吃下去,所以无论谁来,头一天都是要受欺负的,都别想吃到一粒饭,我们会把她的盆子舔得比狗舔过的还干净。不过第二天她就不许她们抢了,人家也是人,已经一天没吃了,再抢就没道理了。可是她们不抢,李玖妍也不吃,她像没看见饭似的,靠在门后的角落里一动不动。早上是这样,中午是这样,晚上还是这样。早上和中午的饭大家都争着帮她吃掉了,晚上却不敢再帮她,都感到事情有点不对劲。刘春霞便过去叫她,说这位妹子,你没看见你的饭吗,在这儿呢,没人动你的。李玖妍一声不吭,一动不动。刘春霞说你是不是恨我们拿了你的东西?其实我们不过是借一下,用用就会还给你的,要不现在我们就把东西还给你?李玖妍还是不吭声。刘春霞就蹲下来看她的眼睛,可她眼睛里没有刘春霞。她眼睛里什么都没有,蒙蒙的,空空的。刘春霞看了一阵子,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赶紧站起来。

刘春霞说:“我看到她的眼睛就明白了,她不想活了,她想饿死自己。”

刘春霞就劝李玖妍:“命是你自己的,不是别人的;一只蚂蚁小不小?可它也不愿意死呀;我刘春霞是不是丢尽了脸呢?我看见我亲夫倒在地上,血跟箭一样滮出来,吓得光着身子就跑到街上去了,还一边跑一边叫,把一街人的眼睛都看直了,我还要丢多大的脸?一个丢尽了脸的人还活什么呢?俗话不是说了吗,树活皮,人活脸,是不是呢?可是我也不愿意死呀,我不还活着吗?”但是不管她怎么劝,李玖妍都像个泥胎似的。她甚至怀疑李玖妍根本没听见她说话。于是刘春霞只好向政府报告了。刘春霞说自己是个软心肠,做不出见死不救的事。她哐哐地拍着冰冷的钢板门,大声喊叫政府:“政府政府,刘春霞有事情要报告。”人家喝问她,要报告什么?她说政府呀,新来的这个不吃饭哪!她这两天没吃过一粒饭,我劝了她,可她还不吃,她绝食,她想自绝于人民自绝于党!刘春霞一喊,把一个副所长给惊动了,副所长披着一件宝蓝色咔叽布棉大衣,带着两个人过来了,打开门,看着李玖妍,用脚尖将饭盆子给她拨过去,叫她吃。副所长说:“喂,吃不吃?不吃是不是?”副所长一点不啰嗦,转身就走,走到门口又站住,扭脸问刘春霞:“是你报告的?”刘春霞立正说:“是。”副所长说:“你叫刘春霞?”刘春霞说:“是。”副所长点点头,说:“你今天的表现很好,从现在开始,你们负责监督她吃饭。”刘春霞激动得满脸通红,双脚并拢,手贴着大腿,挺起胸脯大声说:“报告政府,刘春霞坚决完成任务!”

副所长一走,刘春霞便立即招呼大家“监督”李玖妍吃饭。她们捉住李玖妍的手脚,死劲掐捏她的腮帮子。她们的指甲把她的脸都划破了,隔着一层薄肉,抠住了她上下腭之间的小缝沟,迫使李玖妍将嘴巴张开了。她们用指头代替筷子,往那个张成“O”形的嘴洞里塞饭。她们把李玖妍的嘴巴当成了一只荷包,直到这只荷包里再也塞不进什么了,她们才松开手。李玖妍趴在地上,弓着背,啊啊地将饭呕出来。她们只好从头再来。她们接受教训,不把李玖妍的嘴巴塞满,而是一点一点往里塞。然而这一次李玖妍的反抗特别激烈,她们稍不留神,李玖妍就挣脱了,一扭头,便咬住了两根来不及抽回去的指头。

那两根指头恰巧是刘春霞的,它们分别是食指和中指,李玖妍没咬断它们,现在这两根指头还好好地长在刘春霞手上。刘春霞将它们伸到我面前,说:“老弟呀,你看看我这两个指头,看看你姐姐的牙齿有多厉害。”我便煞有介事地看了看。我看见那是两根长年劳作并且上了岁数的指头,皮肤的颜色已经开始发暗,骨节和指甲都严重变形,在指梢靠近关节的地方都陷着半个黄豆似的小坑,坑面上结着亮疤。刘春霞说当时她疼得钻心,只会拿脚死劲跺地,一下接一下地跺,却叫不出一声。“而你姐姐呢,像突然活了过来,两只眼睛圆圆地瞪着我,像要吃掉我似的。不是还有几粒饭撑着她的嘴,我这两根指头就保不住了,真是好心不得好报噢。”她叹一声,笑笑,又说:“可是不管怎样,我总算是救过她的。”

刘春霞说虽然被咬了一口,但她还是圆满地完成了副所长交给她的任务,到底还是让李玖妍吃了饭。为了防止李玖妍再咬人,她叫大家掐住她的腮帮子不松手,她则找来了一把小勺子,一勺子一勺子地往她嘴里喂。她看见饭粒像虫子似的自己往下爬,逼得李玖妍的舌根不得不往里缩,最后又不得不咽下去。咽第一口饭时她浑身发抖,眼睛瞪得很大,肚子一起一伏,两个鼻孔呼呼地翕动不止,喉咙里还发出咕咕的响声。她们一放手她就拼命咳嗽,大概想把饭咳出来,人都差点咳昏过去了,却什么也没咳出来。她们喂了她几次—刘春霞掐着指头算,说是三次呢还是四次呢?好像四次吧—她就怕了,她们说你吃不吃?是不是还想要我们喂你?她就老实了,一点一点地往嘴里扒饭了。

刘春霞现在待在新洲一个叫枣树沟的地方,这地方当年是个采石场,如今采石场不见了,山坡上都是茂密葱郁的酸枣林,刘春霞的小屋就在酸枣林里。刑满后她不愿回家,她说她没家,其实她家就在郊区的八里铺老镇上。她坚决要求留在这里,后来她就留在了这里。她的小屋里收拾得干干净净,墙是用不规则的花岗岩垒砌的,屋顶上盖的是土瓦。她在这里帮人家看酸枣林,每个月只有二百多块钱,但她说够了。我们说话时,有几只小蜜蜂从外面飞进来,带着阳光和酸枣花粉的气息。刘春霞说这是她养的蜂,她养了两箱蜂,吃蜜是不愁的。她叹着气说,如今日子是清静了一些,不过也好,没有烦恼。男人呢,你要跟他计较,不如剃了头去做尼姑,所以自己要想得开。你姐姐不吃饭就是想不开,那男的不认账你有什么办法?比如我那个野老公,搂着我时说得比蜜都甜,可是事情出来了呢,他竟想推给我,杀人推不脱,就说是我勾引他,不是我勾引他他不会有这么旺的火,你说他还是人吗?就当是我勾引他吧,他那么大一个男人,我有本事把他摁到我身上来?可那种事是做得说不得,你跟谁去说?就算你好意思说,人家也无非当笑话听,转背就骂你死不要脸。

在枣树沟王麦多给我和刘春霞照了一张相,背景就是漫山遍野的酸枣林,还有几只被阳光照得金晃晃的蜜蜂。刘春霞照相时很紧张,用力抿着嘴。王麦多叫她放松,笑一笑,她笑了几次都笑不成,反而搞得挤眉弄眼,腮颊上的皮肉一阵一阵地乱跳。她说算了,不笑了。于是她绷着脸照了一张相。她问我们会不会把照片寄给她,我们说一定会寄的,她说你们别骗我哦,一定要寄的哦。说着她忽然伤感起来,说这是她来到枣树沟这么多年头一回照相,那年立夏没几天,她和李玖妍就从新洲来到了枣树沟,转眼都快三十年了。我说你们来这儿干吗?你们女的也打石头?她说谁说女的不打石头,一把锤子一根錾子,你不打石头你干什么?人家叫你来这里享福?你说你这个老弟呀,好好地跑来问我一些这样的事,问它干什么呢,我都忘掉了,你又把它问起来了。

小时候我老觉得新洲是一片荒原,而且还以为新洲就是枣树沟,枣树沟就是新洲。我分不清这两个地方,我觉得它们都一样,是一个地方。我没有到过多远的地方,我对老鼠街以外的地方只能凭空想象,而关于新洲的想象则与我看过的一些连环画有关。我想象新洲是一栋孤零零的用大块大块的石头垒砌的房屋,线条和棱角都很粗硬,窗子很小,很黑,犹如碉堡的枪眼。李玖妍就在那个枪眼里,脸色苍白,远远地看过去就是一个小白点。周围有高高的铁丝网,铁丝网都是黑色的,铁蒺藜也是黑色的,像刚被雨淋过,弯弯曲曲地闪着冰冷的湿光。旁边有狼狗和荷枪实弹的岗哨。天空很阴沉,风没日没夜地吹着,发出很低沉的呜呜声,草在风中一律弯着腰,朝一个方向翻滚倒伏。

事实跟我的想象有很大距离,新洲只是一个县城的地名,具体到李玖妍和刘春霞所在的枣树沟,更不是我想象中的样子。它归属新洲,和新洲看守所相隔约三十华里,而且一点也不荒凉。它周围有不少村子,能听见鸡鸣狗叫,能看见炊烟。房子也不只一栋,都是用木板或杉树皮做墙,顶上盖着黑色的土瓦,瓦沟里落满了树叶子。几年前我去那儿时,这样的房子已经不多了,只剩了几间,当年瓦沟里的落叶早已变成了腐殖土,新的落叶又将腐殖土和瓦片盖住了。酸枣林长得非常茂盛,把一切都淹没了,沟两边裸露的花岗岩也看不到了。花岗岩在我们那里被叫做麻石,在别处大约也叫麻石,—把它凿成一块一块的,它就是麻石了。枣树沟的麻石是最好的麻石,是豆青色的,跟铺在老鼠街上的麻石一模一样。春天里一场大雨一浇,洗净了泥垢,老鼠街上便一片青黄。那时候每天都有拖麻石的大卡车轰隆隆地跑来跑去,震得老鼠街发出嗡嗡的回音,只是我不知道这些麻石都是从枣树沟运来的,更不知道李玖妍就在枣树沟打麻石。我只知道我爸他们挖的人防地道要用麻石,还有党政机关和军区大院,以及汽车修造厂、拖拉机厂、发电厂、无线电厂、肉联厂、纺织厂,等等等等,包括精神病院和铁路两旁,也都在用麻石砌围墙。用麻石砌的围墙厚重且森严,就像我想象中竖在新洲的那栋孤零零的房子。只可惜如今这些围墙都没有了,在创建文明城市时被拆掉了,换上了造型美观的铁栅栏。人防地道也大都变成了地下商店,卖一些很花哨但很廉价的东西,比如仿水晶手链和用塑料做的珍珠项链,手机套子和仿冒的名牌皮带或皮包,只有在一些偏僻的地方还有人防地道,还能在某个高坡下,透过一道锈迹斑斑的用钢管焊的大门看到砌在里面的麻石。那同样是上好的麻石,是豆青色的。

李玖妍从枣树沟回家时,我正坐在我们巷子对面的漕水巷巷口上,旁边是五交化门市部,对面是东风理发店。我用一把铁皮铲子嘁嘁喳喳地刮一只鞋底。我到底还是没有学成钟表匠,而是在学鞋匠了。其实在考虑让我学一门什么手艺时,鞋匠也是被考虑过的,但却是最早被划掉的。我爸妈不想让我成为一个脏兮兮的鞋匠。为此他们是很动了一番心思的,因为我缺的是腿,很多手艺对我都不合适,比如我爸会的那些手艺,我一样都不能学,那都是要腿的。我能学的是一些不要腿的手艺。可不要腿的手艺不多,他们扳着指头算来算去,除了鞋匠不算,我可以学的手艺只有这么几种:

1. 钟表匠;

2. 画瓷版像;

3. 画鸡蛋;

4. 中医;

5. 无线电。

本来他们还打算让我学裁缝,但考虑到裁缝要踩缝纫机,所以就算了。在最后圈定的这五种手艺中,我爸妈又进行了一番筛选,他们首先筛掉了无线电,因为学无线电,说到底就是修理收音机,他们觉得修理收音机不稳当,容易出事,我们巷子里就有一个,经常旋出一些叽叽咕咕的声音,结果人家说他偷听敌台,打断了他两根肋骨,还差点抓他进班房。而中医呢,好是好,不是一般的好,是太好了,可是太难了,学得好的一般都是家传,况且按我们家的情况,你到哪儿去学呢,谁肯带你呢。所以想都不要想。剩下的三种,他们掂来掂去,觉得钟表匠和画鸡蛋都不错,画瓷板像则差一些。从表面上看,画瓷板像和画鸡蛋差不多,都是画匠,但他们认为差别很大,瓷板像画的大都是死人,一旦学了这门手艺,就要盯着死人画一辈子。他们怕我的日子会因此过得更加阴沉。他们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死人总有些晦气,他们的儿子已注定要孤苦一生,再加上长年被晦气浸淫,肯定也要满脸发绿。所以他们认为我最好学修钟表,其次是学画鸡蛋,实在不行再考虑画瓷板像。

我当然愿意学修钟表。我没学成钟表匠要怪我师傅梅炳坤。我知道我能找到这么一个师傅非常不容易,我爸给丁珠玉展览我的残疾都没用,不是周师傅帮忙,梅炳坤肯定不会收我,所以我从一开始就非常珍惜,可我没想到梅炳坤会半夜里摸我的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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