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七
那丫头还是每天都来,三儿在外面挡着,还是那千篇一律的借口:“爷乏了,不见客,他要休息。”
她却执拗的抿着嘴,也不听,伸手就打起来。日子久了,偶尔也会让她进来,还是一小杯淡淡的雨渡初霜,却不见了狐狸,而她抱着那茶却似乎可以在这里坐上整整一天。
“爷你可真是,偏在我眼前演这出苦情戏,你知道三儿的脾气。”
“不愿意看,你可以走,谁稀罕。”他花出了,又觉得失言,手里的扇子摇摇晃晃的掉到了地上。
“爷如果想见她就见她好了,爷想做什么,三儿不拦着。”
“你怎么转性了?”
“三儿是爷的奴才,爷说什么,三儿就做什么。引下了天劫,三儿担着。”
“嘁。”他笑,直奔桃花林。
十六方阵的势已经化得差不多了,月光下遥遥的印着斑驳的桃树虬枝,这月色真是好。他这样想,尤其是高台上那个清秀的影子,看得他竟然有些呆了。
“狐狸,你是在看桃花,还是在看姑娘。”
“你猜呢?”
“莫不是在看桃花?”
“桃花虽好,我却不爱,看姑娘,看姑娘。”
不见怎么的,他就轻飘飘的上了台子,两片唇交叠的时候,天崩一般的晕眩。
也就是从那天之后,三儿看见她,不再拦着她,她可以自由的出入红老板的茶楼,偶尔时也会陪着他卖茶添水。俨然也是画风阁的一员。
偶尔时他也会问,你怎么从佛祖的佛光下跑到这里来了?难道就不眷顾于佛祖的佛光吗。
她听到了,只是好一阵的笑,佛说,世界上,有光就有暗,就像太阳洒在院子里一样。不想被佛光照到,只要站在,院子的角落里就好,佛光虽好,我却不爱,就一路逃到这里来了。
真想不到,你是佛祖脚下的童子,却也会贪恋凡尘。
其八
佛祖曾经问和尚,他问:“小和尚,你爱过吗?”
“爱是犯戒的作为,和尚怎么会爱呢?”小和尚低头颔首,答得很认真。
“那你注定此生成不了佛?”
“小和尚不解,问佛祖,为何呢?”
“你连区区一个人都爱不了,又如何爱这万物众生呢?”
每到说起这个故事,她总要笑好久,然后又搂着他的脖子,摇晃着:“狸子,狸子,你说咱是不是犯了戒?”
“一点点。”他笑。
和狐狸在一起第三年的时候,终于迎来了天罚,麒麟和狐狸在前面挡着,她疯了一样的跑向了桃花林深处,只是这天地之大,她又能逃到哪儿去。在人间呆够了,闹够了,就要回去。
她不知道自己跑了多远,却好像终究是逃不出这桃花林,一直到最后,她看到了那块高台,还是像以前一样,她想起了那个一身红衣玩世不恭的狐狸,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爬了上去。
“狸子,狸子。你站在下面看了这么久,莫不是在看桃花?”
“哎呀,桃花虽好,我却不爱。”
“那狸子在看什么?”
“看姑娘,看姑娘,噗哈哈。”
她含着泪趴在那高台上,却再也生不出一丝力气,她好想就这样永远留在这里,就像石头一样,再也不回去。
“绫罗,绫罗你疯了?被那狐狸迷了心窍,你给我下来。”云层中的呼喝声由远及近,她却好像再也听不分明,灵珠,什么灵珠?我是绫罗,她呢喃着,隐约的还看到了从另一边奔着过来的狐狸和三儿。她想起身去迎他们,却怎么也站不起来,只看到狐狸趴在她身上,又是哭,又是摇,她想哭,却是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原来她真的变成了一块石头,在她想要脱离佛祖的掌控,而留在这个世间的时候,那就睡上一会儿吧,在他的怀里,哪怕是一小会儿,就这样安静的睡下去。
尾声
“狐狸你在下面看了这么久,难道是在看桃花?”
“哎呀,桃花虽好,我却是不爱。”
“那狐狸是在看什么?”
“看姑娘,看姑娘。”
“狐狸你叫什么?”
“我叫红袖,姑娘你呢?”
“绫罗,我叫绫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