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生命里,有一个地方必定是你最想要归去的。或者说,年轻时的浪迹天涯,一路走来的所有甘苦都正是为了那个地方的“归去”,那个地方就是中国。
在神州雄鸡的版图上,赣水之畔的南昌城,屹立在祖国的东南腹地。它虽不是我出生的地方,却成为我这些年海外生命里最亲近的家园。我就像是一个远航在大海中的浪子,每次回首故土,就会看见南昌,看见那里的亲人,看见那里的山水,漂泊的灵魂因为能“回家”而欢欣不已。
往事如烟,岁月如歌。将近十年过去,我曾经四次来到南昌。神奇的南昌城总是用它温暖的怀抱装载着我的梦想,以它崭新的绚丽安抚着我思乡的心。每次倾听着它浩然前行的鼓点,仿佛就是我人生里程中最重要的加油驿站。
记得那是2002年的10月,我作为北美华文坛的新移民作家代表第一次应邀回到上海参加世界华文文学国际学术研讨会,兴奋的感觉是终于回到了自己梦寐的绿色海岸。怀想二十多年前,神州大地刚刚解冻,春江乍暖,我们这一群骚动的燕子,怀着衔木填海的心愿,凌越了国门,朝着未知的海岸线飞去。岁月荏苒,历尽了风雨,当年那看世界的激情已经化作反思的慨然,于是,我们开始写属于这一代人独有的故事,为自己,也是为了家乡的父老。一直盼望着有一天乘着这古老的汉字之船,肩扛着中文的行李,再重返自己精神的家园。这一天,竟真的来了。
上海会议结束,国内很多名校纷纷邀请我们几位“北美作家兵团”前去讲学。与复旦大学、苏州大学的师生见过面之后,来自江西昌大的陈公仲教授也热情地盛邀我们远赴南昌讲课。对我来说,这完全是一个意外的行程。然而,就是因为这次旅程,雄踞赣水的南昌,竟成了我们海外文学游子真正的“家”。那年我被聘为南昌大学的客座教授,与昌大结下了“血缘”之亲。与此同时,也奠定了我心中一个激动人心的梦想:就是期盼着有一天将海外各路笔耕的新移民作家聚首在南昌,由此推动一个海外文坛新时代的到来。
就在两年后,2004年的9月,由南昌大学、江西省当代文学学会、《文艺报》联合主办的首届国际新移民作家笔会在南昌隆重举行。六十多位来自世界各地的一代新移民作家和大陆研究华文文学的知名学者,终于聚首在赣江水畔。大家“执手相看泪眼”,真是呼唤者心有相约,终于等到了风吹草低,各路孤行的笔耕人在南昌城策马相聚。
南昌国际笔会,犹如新世纪的一场及时春雨。从此,我们这一代游子不再是“无根”的“孤鸿”,我们的翅膀开始与神州大地的落霞齐飞。2005年,我们即出版了《一代飞鸿─北美中国大陆新移民作家小说精选与点评》,成为海外大陆新移民作家的首本小说精选,在学界引起了强烈反响。
时光飞到2010年5月22日。我再回南昌,春雨潇潇之中,我看见了一个只有鲜花的舞台,这次的鲜花和掌声是要献给“中国小说学会首届小说节”,确切地说,是献给“小说中国”。那一刻,我代表海外作家讲话,心里真是热浪滚滚:南昌啊,从2002年我们第一次“回家”,8年风雨,8年收获。这里,曾经是我们扬帆起航的地方,今天,我们带着自己的硕果又“回家”了!
5月告别春夏的南昌,我眺望着滕王阁巍峨的飞檐,呼吸着赣江清香的水雾,心里竟有千般的不舍。虽然我已是“三下南昌”,但都是人文意义上的学术之旅,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作为南昌城接纳的海外儿女,我多么想深入地走进南昌的山水,切肤地感受它历史文化的深刻底蕴,尤其是渴望能够近睹它最新焕发的青春容颜。令人惊喜的是,仅仅在数月之后,这个愿望就实现了。
2010年10月2日,由南昌市委、市政府、中国作协现代文学馆主办,市委宣传部、市文联、南昌日报社等单位承办的中国(南昌)第三届国际华人作家滕王阁笔会在南昌隆重开幕。作为应邀嘉宾,我终于开始了一次全方位的南昌山水的采风之旅。
记得有位政治家说过:“经济可以使一个国家强大,靠文化才能伟大。”在这个意义上,南昌确实可称为是一个“伟大”的城市。它的“伟大”,不仅仅是因为它有着“英雄”的历史,有着灿烂的人文古迹,而是因为今天的南昌正在追求着打造“金山银山,更要绿水青山”的“文化梦想”。
都说南昌是一个有“梦”的城市,在我的眼里,南昌的风情万种正是来自于它的水文化之“梦”。如今,恋水的我,正站在南昌的水边,准确说就是赣江的水边,大江两岸的华灯竟让我恍恍然不知自己是身在香江还是在黄浦江畔。
那是我所经历的一个最具梦幻色彩的夜晚,晚风拂面,水汽撩人,忽然之间,就听见浑然的音乐从天空传来,眼前升起了彩色斑斓的水柱。这水柱布成的巨大方阵,随着天籁般的音乐起伏跳跃,或者冲上云端,或者婀娜摇摆,变幻莫测,俨然就是世界上最恢宏的“水”的交响乐!我曾经在美国拉斯维加斯观赏过音乐喷泉的绝世表演,但那赌城之水又怎能比得上赣水之畔如此辉煌的色彩,如此激动人心的水的畅想!
沿着举世闻名的红谷滩秋水广场,再走进赣江公园文化长廊,那设想之壮美、那内涵之丰富、那表现之逼真真是感觉如诗如梦、回肠荡气。这多达几公里长的文化长廊,将历代与江西有关系的名人进行雕塑并配以书法镌刻的诗词碑林,一幕幕震撼人心。不要说在全国是绝无仅有,就是在全世界,也是一个了不起的创建和创造!
寒夜已深,我漫步在赣江水边,看着那高耸的摩天轮,心里想象着:如果登上去,缓缓上升,就能俯瞰水系环绕的南昌,欣赏那湖在城中,城在湖中的胜景。最记得南昌老作家周毅如先生的一句名言:“南昌到处是水,有水就有生命。”今天的南昌人,为了子孙后代,正在建设着一个“以人为本”的“绿色之都”!正是带着这个坚定的梦想,南昌向世界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