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宗政今,常年驻守南疆的边关将领。
我的父亲是一名忠烈将士,他为抗击闵人而战死,我继承了他的遗愿,驻守南疆抵抗时不时来进犯骚扰的闵族人。
闵族人口并不多,但身手敏捷,会使毒,尤其会利用南疆的茂林地形。他们并不是想攻打景汉,只是为了夺取一些生活资源。
那一年入冬,他们再次来犯,却被我们击败,我们乘胜追击直到森林,但他们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森林里就是他们的天下,瞬间局势逆转,我们兵士被他们死死的困在了森林。
一大片毒蛇源源不断的将我们包围,那一刻我甚至嗅到了死亡的气息,我们拼命的斩杀,可是死了一波又会冲上一波,成千上万的蛇吐着信子,恐惧在心底蔓延,所有人,都开始绝望……
就在蛇要靠近我们的时候,突然,一声清脆的笛音传来,密密麻麻的蛇微微一怔,竟缓缓的退去了,露出草木间一名握着白色骨笛的少女,不远处的林间有刀剑与惨叫声传来。
“宗政哥哥,师傅让我和姐姐来救你。”
原来是沐小染姐妹。
父亲对她们的师傅有过救命之恩,所以那个男人一直以来对我很好,后来更是和我成为了莫逆之交。
我看了看周围,军士们伤亡惨重,活着的不到十人。
“那你姐姐呢?”
“她去追杀那些逃逸的闵人了。”
话音未落,一道蓝色残影闪过林间,眨眼就出现在了我们面前,她看了看我,微微挑眉,神色有些不屑,
“师傅交代的任务已经完成,剩下的让他们自己处理,小染,我们走。”
说着,就如来时一样迅速消失,沐小染笑了笑,也赶紧跟上去。
当初年少轻狂,被那不屑的鄙夷激得头脑发热,心中突然升起一个想要将她征服的念头。
因此,后来都将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沐婉婷身上,而将那个真正救了我,笑起来梨涡浅浅如溪水一样的女孩错过。
光阴荏苒,我的心中总有那一道闪过林间的蓝色残影,总是会想起她眉间的冰冷高傲,而忽略了那握着白色骨笛的纤细身姿。
六年后,九皇叔将她们姐妹召回,而我也得到皇帝的命令回帝都铲除皇后一党。
在见面时,那一袭蓝衣在九皇叔身后悄然绽放,我后知后觉的明白,原来她的心中已经有了一个人。
我的心中有些苦涩,却也并不是太过难受。
在帝都,我奉皇上的旨意一点点的清除皇后党的势力。那日,我抓了皇后的侄子周起华,在天牢时,突然遇见了小染。
阳光下,她微微眯眼,白色宫裙简单而不失雅致,有风吹过,她像是要羽化而去的仙子,她回头,微微一笑,如南风过境
那一刻的影像重叠,我仿佛又看见了多年前那站在密林中手握骨笛的纤影,
也许是在那时,我才真正明白自己的心意。
如果说沐婉婷是那高山上不会融化的雪,拒人千里,那沐小染就是山涧溪水淌过时的清凉,沁人心脾。
这时,已经太晚。
时过境迁,那笑起来如南风过境的女孩已成为帝王宠妃,当初清澈的眸子,如今侵染着淡淡的伤。
我很少在见她笑,即使皇帝对她那么好,甚至于将天下捧到了她的面前,她的眸底也是清冷。
九皇叔的动作我们也有所察觉,我上书启奏皇帝时,只见他专心致志的画着画,画上的女子站在雪地里,银装素裹的世界,有白色冰晶沾湿了她的长睫,微风起,细雪扬起,美得令人心碎,
放下画笔,他说“不必了,既然她想要,给她便是。”我一惊,看着他眉间的那抹疼惜,心中满是震惊。
“皇上,为她一人,放弃整个天下?”
他轻笑,唇角有些苦涩,
“我只怕,整个天下也换不来她一人。”
我退出大殿,看着天空扬起的细雪,只觉得心也如这雪花一样纷杂。
那日,她来到了朱雀门,立在城墙上,我看着雪在空中飘下,她伸出手,细碎的冰晶在她的指尖融化,
那一刻,我似乎这样理解了皇上,我想,如果是我,也愿意为她倾尽天下。
皇上的话终是成了真,他倾尽天下,也没有得到那一人。
她什么也不做,从始至终就像一个旁观者一样冷清,可是所有事情都与她沾着关系。而她,也如飞雪一样消散。
她不是王朝的祸水,却依旧逃不过自古红颜多薄命的劫难。她在朝代更替中留了下来,却在心灵深处离开。直到她死,我才明白,原来她眸底的伤,只是因为那一人。
南疆无雪,阁楼上温着清酒,有冷风吹过,我斟上一杯,仰头喝下,酒太烈,呛得我眼泪直流,
“她在这里时,清澈如流水,回帝都却后藏了伤,我以为比起皇上来说我至少还有时间优势,却不想我输的竟就是时间,或许在来南疆之前,她心中就有那人了吧。”
到最后,我仍是不甘,小染,明明我们也在一起了那么多年!
对面的人看了看宗政今,想起自己亲手教导的那一双姐妹,心下也是惘然,皱了眉,轻叹道:
“情之一事,最是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