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儿如果是人,是一个优秀的人,必然拥有丰富的情感。
情感对于人来说,是区别于兽的重要依据。情感与智力,构成每个人生存与发展的两翼,对优秀的人尤为如此。
对那些卓越的大师,平凡人更注意他们智力的优异。其实,所有的大师包括数理大师在智力超群的同时,情感比其他人更丰富。
爱因斯坦在研究中发现光束的量子性,光线在太阳周围会沿着曲线传播,让新的物理学诞生。敦促他探索的动机不是智力——智力只是工具——而是好奇心和对宇宙深沉的热爱。好奇与爱都属于情感,跟科学、智力、金钱和性别都无关。他的小提琴技艺高超,倾情大自然。爱因斯坦是情感丰沛的人。
牛顿、毕德格拉斯、门捷列夫等许许多多的科学家的情感与智力都比寻常百姓丰富,更不必说文艺家——贝多芬、李白,他们豪情似江,滔滔不绝。
智力使人机敏、效率更高,解决问题的能力也更强。而情感告诉人爱和恨,可以把人引入高尚,悲悯与良心这些更高级的情怀,让人格闪耀光芒,虽然情感也有负面的东西,譬如忧郁。
下面谈到泪水。
很早以前,我写的一首诗中有两句:“人生从自己的哭声中开始,在别人的泪水里结束。”泪水从来没远离人的生活,不关脆弱,也与男女无关。泪水不仅是哭泣的伴生物,它还是一种纯粹的表达。悲伤有泪水,喜悦也有泪水。流泪的时候,人感受到什么?为爱情,为亲人,甚至为不相识的一名儿童的苦难。
泪水可以代表着高尚的情感,如果它为弱者和良知而流淌,表明流泪的人有一片丰饶的心地,泉水清清,芳草离离,大善在心。这样的人打着灯笼都找不到,怎么说他不算男儿呢?
在中国的旧文化当中,崇尚男儿刚强,实际是崇尚无情,崇尚“无毒不丈夫”,这是让人非人化,这种文化因此遭到五四运动的无情讨伐。而人类共同崇尚的人道主义,在旧文化中没有一丝地位。“男儿有泪不轻弹”,属于厚黑文化中比较黑的一部分。
在我看来,从来不哭的男人有一种可怕的迹象。要么世界上已经没有值得他哭的事情,要么他已经失去了眼泪。对于人来说,失去泪水,比失去房屋和财产更可怕,你敢信赖一个没有同情心的男人吗?
泪水里的成分比人们想象得更复杂,除了伟大的同情心,还有悲伤、悔恨、感动,也有喜悦。就它的化学成分而言,包含匪夷所思的清洁元素,保养眼球。几家世界大药厂一直试图配制人造泪水。但都没有成功。我相信他们永远也不会成功,因为人造泪水里面没有同情心。
“轻弹”的轻,是说尺度。流泪还需要规定尺度吗?如果一个人规定自己什么时候哭、什么时候不哭,他几乎算不上男人。泪水无轻重,所有的泪水都是沉甸甸的,代表我们心中还有希望,包括男人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