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眼底的激动瞬间被平静所取代,除了我之外,全场应该再无他人察觉师傅的变化。
他没有看递到自己身前的一颗浑圆宝石,径直一指那人。“就那个铃铛了。”
闻言,那长老询问地看了毛逸平一眼。
毛逸平见我们居然会对这么一个看起来没什么的铃铛感兴趣,也有些好奇,正要仔细研究一下这铃铛到底有何珍贵。师傅平静的声音却吓得他赶忙打消了这个念头。
“三秒内没到我手上,我就要你那个葫芦来…”话音未落,毛逸平已经爆发了他那一百多岁、行将就木的干瘦身躯所能达到的最快速度,将铃铛毕恭毕敬地送到了师傅手中。
接过铃铛,师傅也没有再和这一堆姓毛的多说,直接带着我朝山下走去。
虽然能够带我快速离开,但是不知是为了立威还是仅仅出于某人自己的恶趣味。他愣是带着我,无视两旁让开道路敢怒不敢言的茅山众人,径直沿着上山的路走了下去。
一路上这些老一辈的老道都紧跟在我们身后,当然不是为了拦我们,而是为了拦下那些没有看到之前院中情况的那些年轻弟子。
至少有四五十名茅山弟子,远远看见我们,还没来得及发作就被紧随而至的自家长辈用眼神或亲身行动拦下。
到了山脚下,师傅头也不回,甩出了一句话:“诸位不必相送了。姓毛的,往西二十余里有个古墓,以你们的本事,应该知道怎么将里面的东西转变成自己需要的。”
说完,晴朗的天空上就凭空多出了无数星芒。
银白的星芒在金灿灿的阳光中一丝一缕地逐渐汇合,最终化成了将我们两人笼罩其中的一道光柱。
眼前的世界变成了一片银白,脚下一轻,身体腾空而起。
待到下一次踩在厚实的大地之上,看见熟悉的景物时,已经是三个小时以后了。
依然是夜晚那个大楼楼顶,只不过这一次,师傅没有看着远方,而是看着自己手中的银铃。
“你也见过这个铃铛?”他看了我一眼问道。
“见过两次,第一次是因为一个这样的铃铛,汇聚了方圆一大片区域的阴气,形成了一大片阴气凝成了浓雾。而且那个铃铛是在一具尸体内,催生了死去的亡魂使其不散。”
师傅点了点头,“第二次呢?”
“第二次就是前几天夜里,那个铃铛被我以开坛招魂的流程走了一遍后,好像汇聚了很多的……”关于到底怎么说,我纠结了一会儿,有些不太肯定地说出了一个词。“……气运。”
“你能够以心念催生真火,也是和这些铃铛有关?”
我点了点头,没有否认也没有细说。
师傅往边缘走了几步,铃铛紧紧握在右手。随着他将右臂笔直朝前伸出,掌心缓缓摊开,铃铛也完全地暴露在了耀眼的阳光下……
在我期待的目光下,一秒…两秒…十秒…三十秒…
什么都没有发生,反倒是我因为面对阳光盯得有些久了,眼睛有些刺痛。
“师傅…怎么什么也没发生啊?”揉着眼睛问道。
“誰让你刚才看了?现在再看。”
闻言,虽然眼睛还有些难受,但我还是不禁睁开双眼,顶着阳光看向铃铛。
今天的天气不错,万里无云亦无风,至少,我在这楼顶也没感受到多大的风吹过,到现在也是。
而师傅的一身道袍,此时却无风自动,尤以右臂的那条袖子鼓动最为激烈。
如同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将铃铛拎了起来,铃铛从师傅右手手心平稳缓慢地飘了起来,飘到距离其手心五厘米左右的高度停下。
铃铛开始散发出一圈橘红色的光晕,表面逐渐覆上了一层红色。
四周的空气随着铃铛的变化越来越热,这热度仿佛穿透了衣服和肌体,深入到骨髓深处。驱散了其中的阴寒,使人全身上下都如同泡在温泉中一般暖洋洋的极为舒服。
可还没等人来得及多享受一下这种感觉,四周的空气便再次升温,原本恰到好处的温热瞬间变得让人大汗直流。
这种感觉,就如同前一刻还泡在温度恰到好处的温泉之中,下一刻,这温泉却被人倒进了一大桶开水。
好在这感觉来得快去的也快,不过一个呼吸的功夫,铃铛便再次落回到师傅手心。四周的空气也飞速回归正常。
可就是这相当短的时间,已经让我头上流下了不少汗水,就连呼出的气,都带上了一分燥意。
“目前已经出现的四个铃铛,一对阴阳,一聚气运,一聚草木生机。不知…还有几个,又分别是何作用。”
师傅那连成一字的眉难得地紧紧皱起,看着自己手中的铃铛自言自语。
不过他说有四个,我却只见过三个,少了最后一个草木生机。心中好奇,想要问一下,师傅却没有给我开口的时间。
“行了,我送你下去。”
眼前一晃,我和师傅便到了昨夜的巷子里。
四处看了眼,那两人的尸体和血迹已经处理干净,只是本就红色的墙壁此时无论怎么看,都有一丝猩红的感觉。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心理作用。
师傅将玉佩扔给我,随后身形一晃,便已经到了巷口。一眨眼,巷口便已空无一人,他的声音此时才悠悠传进耳中。
“等到时机成熟,我自会向你解释这些铃铛。你全当我没有出现过,至于那个老妖怪,我不会给他机会来找你的。保住性命,等待再相遇的时候。”
他说的那个老妖怪,如果不出所料,应该就是山田本一那家伙了。
将玉佩重新挂回胸前,替换了已然光泽尽失,其上出现了一道裂缝的佛珠。
站在原地想了想,最终还是朝警局的方向走去。
……
“嘭!”
“小二,上茶!”
将门顺手带上,看都不看便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开始闭目养神。
虽说看上去我此时是闭着眼半躺在沙发上,不过若是靠近了仔细看,便能发觉我上下眼皮之间仍留有一丝缝隙,以此来观察随时可能到来的凶险。
“哗~”
一沓白色的A4纸从桌子上凌空而起,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几乎没有弧度的抛物线直奔我而来。
及时地接住了这些“暗器”,发觉这一沓还真不少,起码有个五六十张的空白A4。
感受着手里沉甸甸的感觉,双眼完全睁开冲着办公桌后的老刘嘿嘿一笑。
没想到,老刘笑得比我更灿烂,而且多了一分阴险,有一种阴谋得逞后那些奸诈小人笑起来的感觉。
“拿去给重案组叶警官,他们那A4纸用完了。”说着,老刘端着陶瓷杯艰难地起身,走到了饮水机旁边。
见我还没有动的意思,反而翘着二郎腿将A4纸摆到了一旁,老刘按下了开关,瞥了我一眼,道:“三个数后,你或者A4纸要是还在这个屋里……”
“不用或,全在。”毫不客气地插了一句。
老刘表情不变语气不变动作不变,续上了被我打断而没能说完的那句话。
“……某人工资就会因为某些未知但是必然的原因少上不少。现在已经过了两个数。”
“再见!”
如风一般席卷着A4纸刮了出去,将东西交到叶警官手中后,才讪讪回到老刘的办公室。
老刘此时已经泡好了茶,重新坐回了不知什么时候会一声巨响,如同老刘的节操一般碎个一地的老板椅上。
他的脸被杯子上空升腾的白烟所挡住,有几分朦胧的……“肉”感。
“……”
一时间,我俩隔着白烟大眼瞪小眼,谁也不说话。
就这么瞪了接近一分钟,我决定不再与他浪费时间,干脆了当地问:“本来只想去一趟零八一七,可是一进大门就听他们说你找了我一夜,干吗?”
老刘终于把杯子往旁边移了移,看着我说:“北京那边出土了一批东西,发生了一些奇怪的事情,几天后有一次算不上秘密的集会。到时候你也要去一趟,估计你还能在解决麻烦的过程中见到不少熟人。”
“我去……”
“嗯,你当然要去。”
挠了挠头,力度之凶狠几乎要将自己脑袋顶上抓出几道血痕。无奈地抱怨道:“我说我这都忙了多久了?就不能给我个休息的机会?又不给我继续升官又不为这些事发奖金,北京那边的怎么都要找我?”
话一出口,本以为老刘会有些不好意思地安慰一下,或者至少也会扯几顶大帽子让人激动一下。没想到,他却以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我。
“第一,你爱去不去。第二,每次让你干点啥貌似你都能自己弄到不少好处。第三,我这都多久没找你了?最近好几次我看情况一般,都是让小陈去解决的。你貌似再休息下去都该提前退休了吧?”
被老刘这么一说,我突然反应过来。
最近这些日子这么忙,都是我自己找的忙,和公事无关。
再加上本来就没有打过拒绝的算盘,我只好闷声应了下来,做好了三天后出发的准备。
不过好在我也不是一个人去,小陈依旧要作为我的副手跟过去,和他比起来我这日子过得倒也滋润多了。
说是回去做准备,其实除了几件衣服往箱子里一塞外,我貌似也没什么可做的准备。
先去了一趟零八一七,将佛珠放回到之前它一直在的位置,为已经基本算是寿终正寝的佛珠找了个好的养老之处。紧接着就一个电话通知小陈准备一下可能用得上的东西。
至于我自己,自然是继续流离于酒吧和家之间,放松心神以备三天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