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光一闪,我连一句话都来不及说,快步冲出屋子,一口气回到小巷入口处。
在一群老人家的注视下,我再一次从外往里,走进巷子中。只不过与上一次不同,这一次我刻意将步伐放慢了许多,注意力也移到了四周的建筑格局上。
待到重新见到小陈和夏木年他们时,心中已然有数。
恰在此时,阿姨似乎是觉得坐得有点不舒服,动了动身子。这一动,脖子边上原本被掩盖住的一道极淡的灰白痕迹也显露了出来。
心中基本有了答案,不过为了稳妥起见,我还是再问了问夏木年:“阿姨是不是经常半夜睡着的时候,突然就做噩梦,紧接着就感觉气闷难受?”
夏木年闻言,先是一愣,然后惊喜地点点头:“没错,而且最近一段时间这怪病越来越厉害,上周要不是我半夜起床听见了妈妈的**声,可能你根本都没机会见到她了。为这事我看过好多医生了,但是都不清楚病因,只能开了些安神的药。”
提到上周的时候,她表情中仍有几分心有余悸的意思,声音也小了几分。
看我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她连忙问道:“这个病你知道怎么治吗?”
点了点头,看她满脸激动,我连忙赶在她开口前说道:“我也没十成把握,只能说尽力试一试。你要谢我等我真的解决了问题再说吧。”
“你们考虑搬家这件事么?”我小声问夏木年。
先是疑惑地看了我一眼,见我不大像是随口开个玩笑的样子。夏木年思考了一下,目光瞥了瞥阿姨的脸色,微抿了一下嘴唇正要回答…
“搬家?俺不走!俺不走!…”老人家似乎对这两个字特别敏感,一听就激动得不得了。被小陈安抚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安静下来。
夏木年见状无奈地摊了下手,小声说:“说实话,我之前也担心是不是有点什么不好的东西,请过和尚看了,那个和尚也是说最好搬家。”
说到这里,夏木年顿了一下,指了指阿姨:“但是妈妈她始终不愿意,说什么不能增添负担啦,这里她舍不得啦,诸如此类的话。”
无奈地叹了口气,我投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随后,我嘱咐小陈先帮忙照顾着老人家,自己则将每个房间都仔细看了一遍。尤其是阿姨睡觉的卧室,更是里里外外检查了好几次才算完。
阿姨睡觉的卧室是较大的那间主卧,卧室中的摆设还算正常。唯一令我眉头一皱的,就是卧室中有两面镜子,一面直冲着屋门,一面正挂在床头之上。
全部检查完,我重新回到卧室,顺便将小陈也叫了进来。
他一进门,怀里就多出了一卷大胶带,一个空的塑料瓶以及十来张符。
这些当然是我塞给他的了,前两样东西都是我刚才在屋里找到的,符是我们之前为了对付血罗刹带来的。由于还带了其他东西的缘故,这十来张也是我身上仅有的了。
郑重地拍了拍小陈肩头:“你拿着胶带,把所有的镜子都糊上,如果胶带不够,就优先糊上这个卧室里的。然后再将这些符将卧室里什么窗户缝墙缝都贴上,确保阿姨晚上休息的时候四周不会有阴气重的地方就好。”
最后,我尽量以和善认真的语气嘱托他:“都弄完了去菜市场,蹭一瓶公鸡血回来,尽量要接近正午杀的鸡血。咱没预算,能蹭就蹭,不能就自费一下,下午在这里再会。”
说完,趁着他还没反应过来,我捂着因为没吃早饭而有些造反的肚子,头也不回地逃到了外面。
当然了,临走我可没忘了顺便提醒夏木年,让她别忘了给小陈搭把手。毕竟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可是我们中华民族的优良传统。
重新看到明晃晃的太阳,舒服得伸了个懒腰。
其实阿姨的病,说白了就是阴气过重。这条小巷太深,又长时间无法晒到太阳,整体就如同一条阴森密闭的小道一般。这种环境下,阴阳自然失衡,阴重阳衰。
最坑人的一点是,由于小巷设计的问题,这些聚集起来的阴气会自然而然地涌向尽头处。而尽头被堵死了,阴气便会积攒在尽头,出不去回不来。因此,那里算得上是一藏阴之所,下个坟肯定能保佑后辈昌盛,住活人就不大合适了。
如果是年轻人,像我和小陈、夏木年这种,体内生机旺盛,影响倒还不大。可是上了年纪的人,本来就体弱气虚,在这里住久了肯定会出现各种奇怪的症状。
就像阿姨脖子上那一圈淡痕,如果没有什么特殊情况是我还不知道的话。那应该就是简单的阴气堆积于体内,导致的现象。而她每天晚上睡不踏实,也是因此。
知道了病因,就能想办法对症下药了。
先解决了一下温饱问题,随后我在附近逛了逛。买了一沓冥币和一个圆形的玻璃盖。
将东西揣好,然后慢悠悠地一路晃悠回去…
由于步速比较慢,之前买东西又花了不少时间,小陈两人早已把一切解决得差不多了。就连三人的午饭都已经吃过,就等着我回来进行下一步行动。
先是摆出一副义正言辞的样子:“小陈,有信心证明自己的进步,解决这次的问题么?”
小陈满脸不信任地摇了摇头:“你先说清楚这次是什么问题。”
把自己的判断给两人说了一遍,没想到小陈非但没有接受,反而把头摇得更快了几分,几乎摇成了一个拨浪鼓。
他以非常肯定的语气分析道:“如果真的很好解决,肯定不需要鼓捣这么多东西。估计今天这事就算真是风水问题也不会那么好办,我还是跟着你这位老前辈再学习学习吧。”说到老前辈三个字,他刻意加了下重音。
心中不由感叹,小陈被坑了这么多次之后,确实聪明多了。从当初那个像翻译官跟太君似的画面,已经逐渐变成了二人间你谋我算的景象。
相视一眼,我们不约而同地哈哈一笑,一边笑着,我一边以赞许的口气说:“聪明多了,不错不错,都这么了解我的行事风格了…”
说到这里,我们的笑容愈发灿烂,尤其是他,笑声中都充满着自信和得意。
不过正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我的语气突然一变,阴里怪气的说:“你确定我做主?”
他很自然地点了一下头,随后察觉到我语气的不对,脸色一变。
当然了,再想转口为时已晚。因为我早就算到了他的反应,在他点头的同时,就以真挚的口气说道:“你能有这种认识,自然是非常好的。男子汉大丈夫,就这么说定了。”
看他满脸不甘,似乎要说些什么。我眼神朝正在小声陪阿姨聊天的夏木年瞥了瞥…
果然,一直密切关注我一举一动的小陈,顿时就蔫了下来,老老实实地叹着气点了点头。
说定了主次,我们在这里闲聊起来,期间不时打会儿牌看会儿电视。就这么待了一下午,一直到了吃过晚饭,晚上八点多钟老人家该睡觉的时候。
“等等!”喊住正打算推阿姨进屋睡觉的夏木年,“夏木你先找个屋避一下,接下来可能需要小陈脱一下衣服,完事了喊你。”
夏木年顺从地走进卧室。
看她带上了门,我让小陈脱下上衣,双腿盘膝坐到沙发上坐好。而我则将找到的酒精缓缓倒进之前买回的玻璃盖中,直到无色的酒精将将盈满。
打着了打火机,小心翼翼地将火苗靠近玻璃盖中酒精表面。
如同石子扔进水中,激起一圈涟漪一般。黄蓝色泽的火光瞬间从火苗与酒精接触的中心点,圆形地扩散了一圈。
跃动的火光,在整个表面燃烧着。本就不多的酒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着。
等了一会儿,任由酒精逐渐干涸。在酒精只剩下难以看清的一小层时,我将玻璃盖拿起,右手食指指尖沾着鸡血,在盖底连画数下。
此时的玻璃盖热得烫手。画完,我不敢耽搁分毫,我连一声招呼都没来得及打,就在小陈紧张地目光中,将玻璃盖印上了他**的左肩肩头。
火光瞬间熄灭,但是玻璃盖的温度却没有因此而降低,反而越来越烫。直至最后,其上更是隐约可见些许红光,温度高到令我只敢隔着毛巾将之拿起。
手包着毛巾,将玻璃盖拿下,反手按到阿姨后背中心处。
右手指尖的血此时已然干了,顺手又沾了点。然后以之前在玻璃盖底部画出的几道血线为基,将图案延伸到阿姨宽厚的棉衣外套上…
玻璃盖的温度飞速降低,而阿姨原本灰白的面色随着温度的下降红润了几分,体温也高了一些。脖颈处本就极淡的灰白痕迹也愈加轻了几分,几乎已经看不见了。
手中玻璃盖彻底回复到常温,变回到之前平淡无奇的样子。
随手放到一旁,喊出了夏木年将阿姨推回房休息。
正要转身看看小陈,我眼角余光却透过夏木年出来时打开的房门,看到了卧室中床头上那面大镜子。
此时,镜子上本应密密麻麻粘满镜面的黄色胶带,竟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胶带缺了一角。露出了其下一小块光滑的镜面。
眼睛微微一转,发觉卧室中的另一面镜子也是如此。由于角度的原因,我甚至从这一角小小的缺口中,看到了我自己。我自己的全身像…
作为一个大男人,看到自己被塞进这么小的一块镜面里,还真有些莫名的压迫感。
心中知道有问题,但表面上还是保持原样,任由夏木年推着轮椅走了进去。
看了看小陈,他喝了点热水,又披了挺厚的一层棉被。除了目前还有点哆嗦、目光有些幽怨之外,基本也没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