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长途客车把我像一粒豆子似的丢在这个离家乡还有二百里的偏僻小镇时,我茫然了。
这个或许根本称不上小镇的地方,连条像样的街道都没有,更不用说能找到旅馆什么的可以歇脚的去处了。
在原地胡乱地兜了几个圈子后,我抬脚向不远处那几盏惨淡的灯火走去,那里有几辆破烂的摩托三轮,不用想就经不起长途劳顿,看来只有那辆农用小四轮了。
在我和那位下巴上长满浓密胡须额上有着丝丝白发的车主兼司机讨价还价后,他终于答应了我,临出发前,他还把他的妻子,一个看上去脸上有着木讷表情的半老太太,一块喊到了车上。
司机说,我老婆,路远,喊她和我说说话,做个伴。
车子轰隆轰隆上路了,我坐在副驾驶的位子上和他有一搭无一搭地聊着。
而那个坐在他身后的女人只是抿着嘴角似笑非笑地看着丈夫宽厚的背影出神,她一路上一句话也没说。
到达我住的小县城时,已近午夜,我有些过意不去,非要请他们吃夜宵,他们还是拒绝了。看着他们的车子又消失在浓重的夜色里,一阵凉风让我颤抖了一下。
很久以后的一天,和我的一位远道而来的朋友聊天,没想到他不但知道那晚送我的老司机姓甚名谁,更告诉我一个令人吃惊的消息。
朋友说,司机的老婆是个哑巴。
那,他为什么对我说带着老婆说说话,免得一个人开车寂寞呢?我疑惑地问。
朋友想想说,老夫老妻的,心灵的默契和交流就足够了,还需要语言吗?
朋友说得对,一生一世生活在一起,一起经历风雨,一起经历坎坷,一起享受幸福,一起拥有快乐,心与心牢牢牵手,爱与爱深深相融,对方早已成了彼此生命的寄托和慰藉,而这时候还需要什么语言呢?
我祝愿那对司机夫妇好人一生平安!
(原载《中国教师报》《平顶山晚报》《潍坊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