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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十二章

“文涛。”

“文涛。”

“文涛,你还好吗?”

玉华的声音。玉华的老习惯:说话时,三句不离是文涛。玉华不知道,她在梦中,时常念叨的名字也是文涛。她在板凳上坐着。她离着文涛不过半米的距离。她的眼睛盯着文涛。她笑笑,那已是文涛睁开眼睛的时候。她的笑告诉你,只要你醒来就好,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

“玉华,是你。”文涛的声音听不出任何的喜乐或哀愁,里面单纯得什么情感都不带。文涛的表情里也看不出什么。

“嗯,是我,文涛。”她还在看着她,还是眼睛直直地瞅着,丝毫不肯将自己的目光从他的脸上转移走。

“我怎么了?”文涛好大一个问,眼睛从玉华的封锁中脱开。他挣扎着身子准备起来,“我怎么了,玉华?”说时,眼睛又转向玉华,“我怎么睡到现在了?我到底怎么了?”手早已捧着脑袋半痛苦半求救似的,急切想要帮助恢复昨日的回忆。

“文涛,你还是躺下吧。”玉华起身,到文涛跟前,半抚慰半强迫地将文涛按下,“好好休息一下啊,文涛。你不知道,你昨天把自己的手划破了,流了血,好好休息一下。”

“啊。”文涛被玉华按了下去,“哦。”好不甘心的口气。眼睛在跟在身体一齐被玉华按下之前窜起,狠狠地盯着。

“文涛,好好休息下。有什么需要的话,尽管叫我。我就在外面。”玉华一边说着一边起身。她和文涛不知道何时有了这份默契:两个人几乎很少同时出现在同一个场合;要么是你在,要么是我在。两个人都在,这样的情况自玉华结婚后就很少见了。这样的场合,玉华还是能躲开就尽量躲开。

文涛不做声。玉华即使不回头也知道,他点了点头,意思是好的。玉华索性没有回头,任声音和语调完成二人间的交谈。

“玉华。”声音从后面飞来,从玉华的肩头越过,和玉华的脚步一起站住。或者说声音把玉华的脚步拖拽住,和玉华的身体一齐立在了卧室门口。两种说法都能成立。站住——回头,这是一个含义深刻的动作,也是一个极具动作性的画面,玉华时刻从记忆中将其抽出并反复回味:她背对着他。他没有看她。她在朝前走。他把她叫住。她回头。每次到这个时候,玉华总是把回头的动作重演(回头的同时,眼睛也进行回顾,或者说是眼睛是最先转过来的):她听到他唤她。她愣住。他们俩很少有进行长对话的时候。他一开口,意思就是,我们俩还是谈一谈吧,即使他没有说话。玉华知道。

“嗯?”玉华没有回头,声音转过去就行。

“玉华,你可以把我姐姐叫来这儿吗?我有话要跟姐姐说。”他的声音低低的,使不上劲的样子。文涛的心思只有文荃姐才知道。

“嗯。”玉华没有挪动,只是点了点头,“还有别的事吗?”她的眼睛穿过屋子,挂在屋门上。

他慢慢躺了下去,低沉的调子浮上来,声音沧桑混作一团:“没有了,拜托你了。”说完,咳嗽了一两声。

玉华走了出去。

他又是一阵咳嗽。咳嗽消耗他的体力,把他拉到睡梦中去。咳嗽也把他从睡梦中拖拽起来,拖拽到现实中来,再让他疲惫。他躺在床上,没有动弹,眼睛低溜低溜转来转去,然后最终确定把眼前女人的形象装入眼眶里,才停止了转动,呈倒转的图形。不过这不妨碍他把女人看整,看全:女人斜坐着,身子往他这边倾,照例还是齐头短发,小眼睛亮的富余,脸白白的(恐怕是着急赶来的缘故)。女人看着他,眼睛直催逼着他说话。他想开口,却不知从何说起,又害怕嘴巴随便乱说,只好一直噘紧,咬紧下唇。

“文涛,你这是何苦呢?”

女人的声音。听不出是埋怨还是心疼,只是全部化作了话后的一次长长的叹气。女人把头低着,低着的话就不必看文涛的模样,不必看他此刻虚弱的模样,也不必看他逃避的结果,更不必直面自己的心疼。女人又是一阵长长的叹息。眼睛却忍不住往文涛那儿瞅。

“姐。”

文涛的声音。文涛什么也没说,只是唤着“姐”。文涛知道,有时,在特定的场合,你实在不必多言,一个亲切的呼唤什么解释都达到了。这道理玉华也知道。文涛的声音低低的,那声“姐”在屋子里徘徊好久。这屋子其实也有点鬼,声音在里面停留得时间很长。文涛把女人的眼睛一点点拖起来,拖到正面自己的位置,然后又是一声,“姐”。

“文涛,你何苦这样呢?”

文荃的声音。几乎还是原来的句子,只是调换了一下语序。之前的那一句强调文涛的“苦”人和“苦”己,是沉重的叹息;这一句直面现在,直面当下的困境,是轻盈的跳转——困境既然已经造成,还是尽快走出困境要紧——这里面暗含一个前提假设:已经生存在苦痛之中(这是人的一种状态)。前提无疑被我们普遍接受:承认你所面对的苦难,倒并不要求你对这苦难形成的原因多加分析,只部分要求你在面对苦难时,积极寻找解决的途径。喜欢苦难的人究竟还是少数,生存于斯,选择逃离或解决苦难才是一般人的选择。文荃就是要文涛再做回一般人。

“姐。”

文涛还是没想好该怎么跟姐姐文荃说,只好先出来声“姐”,其他的容他稍后再想,再一点一点挤出来,事情虽然紧急却也没那么急。“姐”都出来了,其他的也就好办。他的眼睛还是紧紧锁住姐姐文荃,姐弟俩从小一起长大,心连着心,好像那样方便他把心里的真实想法告诉姐姐,全不保留。

“姐。以前,是我不懂事。我喜欢上了不该喜欢的人。我对不起自己,对不起你,更对不起玉华。”

他在说话,不知是在姐弟俩相对无言的多少小时之后。这段期间里,姐弟俩虽然都没做声,但都在思想,也在交流,不时相互抬起眼睛看看、躲闪、低头、转身、翻动身子都是沟通,一刻也没停歇。他低着头,依旧还是低沉的声音,在屋子里来来回回,散不开来。

他还是没有太责怪自己,只推说自己“不懂事”。那个年头,谁真正懂事了?在公众伟大进军的活动中,每个人都被裹挟进去。每个人都在建造他人的故事,每个人也都在塑造自己的故事;故事的内容大多雷同,结构上少有创新,艺术上起伏曲折不大。他一个“不懂事”,便将什么罪责都包含了:重的也好;轻的也罢。青春总是要付出代价,这种支付,近似于“pay”(他后来在外孙女学习英文时知道的这个词),既包括物质上的支付,也包含精神上的赔偿,以换取自身的成长,实现由无知到成熟的转变。

文涛有罪。

他有罪。他的罪过在于,他的确喜欢上了不该喜欢上的人。他不被人接受的倒不是“喜欢”这种情感(与“爱恋”、“爱慕”同义,他社会主义国家是允许你对崇高人物的绝对“喜欢”和“敬慕”的,这点不假),说不清道不明却极易贴上标签的,而是他所“喜欢”的对象:男人(在外人看来和他身体器件相同的人)。当他的世界还是统一绿色军装统治国家时尚、统治国家意识形态时,你怎么能叫他站起,对着大众呼喊,我爱男人?当他的国家虽然还是贫弱的、暴乱的,但异性相吸的原理还是被普遍接受的时候,你怎么能叫他站起,对着大众展示自己的情人,大声说我爱他?

对不起?对不起?他是压着舌头说的。他的声音太小,恐怕只有他自己听得见。在厨房里烧饭,留着热汗的玉华可听不见;在除夕夜忙着送玉华去医院分娩的姐姐文荃听不见;小姨玉珍听不见;岳父岳母听不见;乖乖的女娃小夕也听不见。文涛在语言方面也是吝啬的,一个“对不起”给十几号人用,想一个“对不起”就一次性把所有的债补齐偿清。

“那,你打算怎么办?”

文荃把头微微抬起,刚好够得上文涛的眼睛,却不打算给他出什么主意了。作为局外人,文荃觉得自己对文涛和玉华之间的事干涉过多。干涉分两种:适当干预和过度掺和。两种干涉程度不同,产生的效果因此也现出差异。作为姐姐,她总是觉得有必要为弟弟的终身幸福着想、谋划,甚至是帮助实施。为此,她在文涛“出差”期间,对怀孕的玉华悉心照料;为此,她在文涛“改造”期间,在除夕夜送玉华去医院分娩;为此,她在文涛“出差”期间,陪伴玉华守候小夕长大。她试着代替文涛弥补这些破碎的网,却没想到这些网本身的诉求。

“我,”文涛还是没想到该怎么办,一个“我”字在嘴里绕过来绕过去,“我想,我会好好对玉华的。姐。”

好好对玉华?怎么个好法?玉华就一定同意吗?文涛都没想过,这些问题太小,太细,也太轻,不值得真正为其费尽思量,太认真的话你就输了,你只要时刻记得,“到时候会有办法的,到时候就好了”,文涛一直都是这样告诉自己的,你看,玉华不是过得好好的嘛。“我会好好对你的”,这句话有种魔力(会让听这话的人流泪),但适用人群有限,专供没做好计划、没想好未来的人使用。

“嗯,这样最好——涛——记得要好好对玉华,毕竟我们姐弟俩欠玉华的太多了。”

话是分三截说的。她知道文涛在感情方面,从来没有什么具体的打算,给你一个承诺就算是全部了。承诺本身是美好的,足以供你慢慢回味。此刻的文荃需要文涛的实际行动,玉华也是,小夕更是。可是现在催逼文涛不能太紧,至少得慢慢来。因此那声“嗯”,便是对文涛忏悔的认同和补偿玉华——这一决定暂时的许可。文荃望望他,或许是在数这是他第几遍说这句话了。她摇摇头,站起身,摸摸文涛的头,后来索性把手搭在那儿了,整个身子也往文涛的身上倾,重量却不曾压在上面,还留在自己这边。

“姐,玉华,也要麻烦姐好好照顾。”

“嗯?”

“嗯,姐。”文涛说完,侧歪过身子,“姐,我想先休息了。”说完,翻过身子朝着墙。

文荃当然知道文涛不喜欢文涛听这些所谓“欠债”(将情视为“债”的观点)的言论,但她还是要说,既是给玉华表态,也是给文涛的提醒。

“姐出去了。”

文荃的声音低低的,和她走出去带上房门的声音一样低。

“姐,你出来了。”文荃刚走出来,玉华便迎了上来,“文涛呢,他还好吗?”说到文涛,玉华的脸和眼睛一片空白,等待填补。

“文涛啊,”文荃点点头,心思全不在玉华的问题上,“文涛他啊,还好,睡了。”好像回答得不够充分,补了句,“玉华,你和文涛,你们俩好好过哈。”还是觉得没什么好说的,只好来了句,“玉华,姐我就回家去了。”脸和脚都是一副要走的表情。

玉华一愣,身体一个激灵,眼睛、嘴巴赶紧追过来,“姐,我都做好饭了,吃完饭再走吧。”脑子里还是那句“你们俩好好过日子哈”,这句话的意思是:我做文涛的思想工作做通了。

“不了。”文荃说这话时,脚和眼睛都迈开了,“我回家还有许多事呢,改天吧,玉华。我先走了。”

“哦。”从来没有强留人的道理,玉华连句“姐姐慢走”都忘了说。

晚饭时候,玉华叫了文涛起来吃饭,文涛答应了声却迟迟不动弹。吃饭的时候,玉华还是一个人。快要吃好饭的时候,文涛走到卧室门口,对着客厅,一个虚晃的身子,“还有饭吗,玉华?”,他问道。“有的,在锅里,我给你盛。”“不用了,我自己盛就是。”“哦,这样啊。”玉华不争不抢,连餐桌上抢着盛饭刷碗的礼节也避免。文涛盛好饭过来,坐在玉华对面,玉华吃好了饭,想着还是回到厨房稍微收拾一下,说声先走了。文涛说等一下,你坐,来,吃一块你最喜欢的红烧肉。说着夹起一块肉递上。玉华一愣,啊?眼睛一抬,正好和文涛的对上,一对上就脱不开身了,搁在那儿,任文涛往她嘴里不停地塞着菜;慢慢地,头也僵住了,只剩下舌头还稍微灵活地****上下唇的油脂;到最后,她发觉自己整个人都是僵住的,看文涛在眼前吃菜咽饭吃得头一仰一伏。

两个人还是没有没有说话。平时吃饭,文涛也会不时给玉华夹菜,舀汤,来尝尝这个,好像饭菜全是他做的一般。一直到十四天后,他们俩才开始了正式的对话,除了招呼彼此吃饭吃菜别客气之外的话。

“玉华,我想,我应该好好对你。”

他先说的话。他嘴里一边嚼着菜,一边说着。这样有两个好处:其一,菜和话互相搅拌,听得清楚却又不清不楚,听的人必定仔细,说的人不必担心有些抹不开脸面;其二,菜的咀嚼需要一定的时间,这可以为自己回答对方临时提出的问题提供方便。唯一的不足在于:损害颜面。

“啊?”玉华的筷子停了下来,插在盘子里,像饮水的鹤嘴,然后就是好大一声“哦”,升起来的调子。

“玉华,你吃啊,这么好吃的菜,你怎么不吃啊?”文涛笑笑。

“嗯,你也吃。”玉华也笑笑,举起鹤嘴筷,就要给文涛夹菜。

他们俩都不谈先前的话题了,都说到吃饭。可是,这个屋子很鬼,里面回荡的还是先前的答话。我会好好对你的。嗯。哦。我知道(这屋子有时自己会编造台词,自说自话)。他们俩都知道,他们之间旧的一页翻过去了,谁也不要提起。玉华和文涛就是这样,什么话不方便说,借着一场饭就说开了。他们很少直接对彼此剖白、剖心,他们不擅长也不会说这些话,比如,“你为什么很长时间不回家?你到底去哪儿了?说呀。”或者,“你到底爱不爱我,你就趁着今天我们俩都在场,你索性一次性告诉我,不爱我拉倒!”又或者,“你这个家伙,凭什么这样子对我,你告诉我,我究竟做错了什么?”玉华和文涛说话,很少是直接对话,他们之间的谈话通常要借助一些介质,比如一朵花,一本书,一场饭,一个人。他们选择的中间媒介本身富有含义,在特定的场合还可以根据情节的需要临时扮演新的角色,发挥新的功能。

这样的媒介可以是一朵花。这样一朵花可以开在玉华和文涛工作的文化团,开在它宽敞的院子里,开在梅花的桩上,开在一个春天刚来的时候。这样一朵花,无须美极,只要花蕊绵密,花瓣齐全。这样一朵花,得在不经意的时候跳上玉华的头上、身上。比如,“玉华,你过来。”文涛在距离玉华好几米外唤道。“怎么了吗?”玉华满脸的疑惑,脚还是听从命令走了过去。“你头上好像有点东西。让我看看。”文涛笑笑,不带声音的口内笑。“哦,这样子。”玉华又上前去。“看,我帮你把它弄下来了。”文涛把手伸到玉华的头上,在玉华的头上从前到后摸了一通(玉华不时回过头看有没有人),然后把手掌一露,是一朵粉色的腊梅,花瓣微微伸张。“谢谢你了,文涛同志。”“不客气,”文涛笑笑,眼睛和嘴巴一块儿笑,“那,回见了,玉华。”说时手举了起来成就别离的样子。“再见。还是谢谢你。”玉华把头一低,转身离去。

这样的幸福,雅丽当然不知道,也无福分享。

这样的媒介可以是一本书。书的内容和包装都不必太过于精美,平凡质朴的最好。文涛和玉华结婚时候别人送来的毛主席的文选可以。文涛的话剧演出成功别人送来的话剧剧本也可以。玉华单独在家拉扯小夕的古诗词选本也可以。书的内容倒在其次,只要书中的内容能够与家庭联系到一起就行。比如,“玉华,你也读托尔斯泰?”,文涛在新婚的那一夜问玉华,玉华笑笑,“嗯,挺喜欢托尔斯泰的,读他的书有着流泪欢欣的感觉。”“哦,是吗?”文涛眼睛转过来问道。“嗯,我最喜欢托尔斯泰的那句,‘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世间简直没有比这句更高的智慧。”“哦,是吗?我也喜欢这句。”再如,“玉华,你最近有读什么书吗?在我不在家的时候。”文涛在话剧演出结束之后回到家里,和正在做饭的玉华聊起来,“我嘛,也没看多少吧,倒是有个叫张爱玲的女作家的作品看的较多。写感情写得浑厚苍凉。读起来还是很锥心的。”玉华一边切下白菜,一边不住抬头说道。“嗯,这名字很少听过啊。”文涛坐在沙发上,就势靠上去。“嗯,在老上海时期很红,也是很旧很旧的作家了。”

这样的媒介可以是一场饭。说到饭,在很多情况下当然是玉华的手艺,文涛下厨的时候太少。这种场合下,对话又是翻版的中国饭局文化的家庭微缩版。谈话的内容和话题的引入都遵循着一定的尺度和规范。通常是这样的,“玉华,你吃菜啊,来尝尝这个。”文涛说时,动起筷子,夹起一块红烧肉往玉华碗里送,好像全是自己手艺,你且尽管尝尝的样子。玉华半路拦截下来,“我自己会夹的,你吃啊。”被拦截的红烧肉还搁在另一道菜盘里。“嗯,这块夹了就算了,别的你自己记得夹就是。”再一起筷,那块红烧肉还是回到了玉华的碗里,把白米饭一下子浸得油光光。或者是这样的,“玉华,你怎么会做的糖醋排骨?”文涛一边吃一边问,问话是菜的佐料,方便下咽。“这个嘛,是在你不在家的时候。具体一点,是在你出差排练话剧的时候吧。又或者,是在你和小吴在一块的时候。”玉华把筷子夹紧,眼睛眯起来,一副思索的样子,刻毒的模样。

这样的媒介还可以是一个人,比如文荃。有时,文荃姐在他们家。他们俩方便说的,不方便说的,都通过文荃姐来传达。玉华在生下小夕之后的很久之后,文涛回来了。他回来的第三天,“姐,小夕呢,让我看看。”声音高亢嘹亮,宣布自己是孩子的父亲的霸道和骄傲。文荃将小夕抱起,一边在怀里抱着哄着,一边叫文涛近来跟前看看孩子,“看,我们家的小夕多可爱啊!”文涛笑笑,“姐,你说小夕这么漂亮,像谁啊?”眼睛侧歪着瞅瞅文荃。“还能像谁?当然是玉华了,你长得这么丑,像你可不得了。”文荃笑笑,又补了句,“我们家的小夕,可是个大美人啊。”文荃把小夕的美张扬得好厉害,生怕全世界不知道似的。这样的人,也可以是小夕(文涛的婷婷)。幼年的小夕,只会咿咿呀呀,玉华和文涛就会拿小夕说事,说着说着事全与小夕无关。比如,“小夕,小夕,你长得这么漂亮,到底是随哪个呀?”文涛还是这样的搭话技巧。“当然像玉华了,你这么丑。”姐姐文荃在时常常会歪过身子,插进话来,然后笑笑。“姐,我知道呀,你非要每次都强调我长得丑吗?真是!”文涛出来一个生气的声音,一副生气的表情。文荃笑笑,“下次不会了,弟。这一次你就承认一下吧,当着小夕呢,不好撒谎哟。”文荃望望玉华,眼睛追到她一块笑。文涛不在家的时候,玉华有时也会和小夕说话,自己光说就行,小夕回答与否不重要。比如,玉华又一次给小夕梳头时,手和眼睛一起愣住,眼睛好久没能从镜子里出来,“小夕,你是像妈妈多一点还是像爸爸多一点?”“小夕,你说爸爸好看吗?嗨,你哪里知道呢!瞧我,真是!”“小夕,你说爸爸回家一见到你,会不会不认识你呢?咦,这是谁家的小姑娘啊,这么漂亮,怎么到我家来了呀?”玉华和文涛单独在一起,伴着小夕的时候还是少的。那些时候,玉华宁愿什么都不做,文涛抱她在他的怀里,小夕在他的跟前晃荡着,吵嚷着要“爸爸抱”。

他走了过来。她离他老远。他轻轻地唤她的名字,说,过来,让我抱抱。她笑笑,只是不言语,摇摇头,依旧还站在原来的位置上,没有挪动身子,意思是你过来。他衣襟敞开,张开手臂,拥抱了她。她笑笑,没说什么话,只是把身子贴他更紧。

紧一点。再紧一点。

很好,就这样,抱住我,永远不要撒开。

玉华。文涛。

嗯,我在。我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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