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音刚落,前方山坳里也响起了同样的哨音。童国强听清了脸露大喜之色,今日只怕真的会死里逃生。他转身去看突然间勇猛无敌的刘榛,被自己突然升起的念头吓了一跳。他眼也不眨的直盯着刘榛,刘榛骂道:“看个屁,去管好我的兄弟。”童国强不由自主的恭声回应:“是。”然后兴冲冲带着那六名暗探,拖着云阳令将倒在地上的嬴驷团团围住。那些官差也跟了过来,围住了云阳令。
回应的哨音过后,四周又陷入了沉静。众人都保持着静态,云阳守军因刘榛的刀顶在陈于祥咽喉,便不敢动弹,就怕惊到了刘榛伤了陈于祥。嬴埕剧烈的心跳缓缓平静,正待大笑时,刚缓过气来的众人都被继续响起的声音惊得不能自已了。在这黑的几近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在这聊无人烟的栎山山脚,居然响起了军鼓声。一通鼓声后,山坳里突然亮起了密密麻麻的行军火把,嘶吼的马声,铁蹄声和喊杀声像狂风般卷来,将惊得失去魂魄般的众人团团围住。火把将周围照的亮如白昼。
刘榛放开了陈于祥,退回童国强与云阳令身边。
陈于祥被刘榛的秦刀顶住,眼里只有一个拿着刀的刘榛,没有看清刚发生的一切,受的惊怕就没有其他人来的多。见刘榛退走,翻身而起,才看清已被一支数倍于己的黑甲秦军包围,黑甲秦军右手执秦刀,左手执短弩对准了在场所有众人。他疾走几步,大声道:“云阳守军副将陈于祥在此,请问,是哪位将军到了?”
一位陌生的秦将下马,径直走过了陈于祥身边到刘榛面前执军礼:“参见令大人。”
陈于祥看见这秦将拜的是刘榛而不是云阳令,脱口而出:“令大人?什么令大人。”
前排的黑甲军士亮出了两面黑色虎字大旗。那名秦将大声喝道:“云阳守军下马,违令反抗,立即射杀。”
陈于祥只觉脑子一片混乱,艰难的将前因后果转明白了,两腿一软跪倒在地。嬴埕看清了黑色虎字大旗,哪里还不明白这个令大人就是嬴氏的克星飞虎令了。他脱口而出“飞虎令”三字,几欲晕了过去。他身后的游侠都听见了,也看见近千的短弩对准了自己,只能将手中的刀剑丢在地上。云阳守军听见游侠们的武器掉地,更没了反抗之心,纷纷翻身下马,丢了武器,和陈副将一般跪倒在地。
地字营辰组副执仗童国强原本出身天字营,是按军制退役后才转到地字营,当然识得原来的老上司天字营统领徐立。他见徐立向刘榛执礼口称令大人,知道自己刚才转的念头不错,急忙下拜:“参见令大人。”身后的六名暗探也急忙同时下拜。
云阳令吴斌看清徐立拜见的令大人不是自己,而是刘榛,这时脑子转的极快,一下就舒了一口气,他哪里敢责怪刘榛的深藏不露,让自己平白担心,还跳着脚出了一回丑。死里逃生的愉悦缓缓在体内流淌,他朝刘榛恭敬执礼:“参见令大人。”
刘榛缓缓走出,经过童国强身边时,他拍了拍童国强的肩膀,道:“大敌当前,临危不惧,决断准确,没丢飞虎令府的脸面,做的不错。”这声“做的不错”对飞虎令府全府上下而言是极为罕见的,就连徐立也不禁羡慕的看了童国强一眼。童国强听到这声夸奖,激动的霎那泪满盈眶了。
刘榛朝着云阳令吴斌执礼道:“身为士子,英勇不屈,文不畏死,实属罕见,不愧国之栋梁。本令叹服。”
吴斌刚执完礼又急忙还礼,顿觉刚才那一幕也不算出丑。
刘榛走到场中面对着被短弩瞄准的众人下令:“全数绑了。”在纷乱中,刘榛对吴斌道:“云阳令,劳烦带人将本令这位兄弟送往前边山坳的茅屋。估计本令的兄弟短时不会醒来,但万一醒来,你什么也别说,等本令处置了这些人,再来与你会合。”
天字营的执法士极快就将众人绑好,依次跪在场中。刘榛走到他们面前:“就让本令来结束这一切。”刘榛站在嬴埕面前:“左更大人,今日最蠢的就是你了。云阳令说的是接报才来的此地,飞虎令府也是接密报才紧随跟来。本令都着急他们说的太多,而你就没想想他们都是接的谁的报,就敢胡作非为了。”
嬴埕虚弱的问道:“飞虎令,你那兄弟到底是谁?”
刘榛讶道:“你还真出乎本令意料,死到临头,问的不是自家儿子,还能关心他人。本令送你安心上路,也不骗你。那位正是刚被贬为庶人的太子嬴驷。”
刘榛话完,嬴埕与陈于祥顿时脸色煞白。陈于祥本还在幻想,毕竟自己没有出手,或许还会发配流放,如今飞虎令当众透露了废太子的行程,那是没想让自己及那一百余名守军活着离开了。而嬴埕是因幻想破灭而不禁脸色煞白不断苦笑,原本以为太子嬴驷被废,嬴挚就有机会做下任秦公,所以看到云阳令欲将嬴挚的错直达秦孝公才恼羞成怒,最终惹来了这杀身之祸。但飞虎令却一直做着废太子嬴驷的护卫,那么太子被废应该就是秦公无奈之举,恢复太子身份,指日可待。可笑自己却为了这个莫名其妙的幻想而被株连全府。
刘榛对陈于祥道:“那么你呢?还有话否?”
陈于祥刚才已将话说的太慢,现在哪里还有话说,只能摇头无语。
刘榛对着云阳守军道:“云阳令给过尔等机会,尔等置若罔闻。本令念着尔等对飞虎令府还算有敬,处置如下,副将陈于祥及云阳守军一百余人,意欲谋反,全数斩首。家产全数充公,家小逐出。”
刘榛走到嬴埕面前道:“嬴埕,你可知,我为何以谋反斩首了那陈于祥?只因,你劝陈于祥的话,都被飞虎令府做了记录。对此,我早已接报。尔等毁我秦律贼心不死,就算没有今日之事,也是死路一条。依律,处置如下,嬴埕挚意欲谋反,与所有游侠一同斩首。依律,株连全府。其子嬴挚么……”
嬴埕道:“请飞虎令饶了我儿性命,他的罪,已经受过罚了。”
刘榛道:“嬴埕你以为我不知你父子图谋秦公之位么?你那儿子受刑后,在床上朝你吼叫,若有一日做了秦公,定要叫本令死不如死。故此,你才在此地设伏为儿出气。嬴挚,觑觎秦公之位,斩首。府邸焚了,全府上下逐出。”
嬴埕绝望的看着刘榛:“飞虎令,我是嬴氏族人,依律,处置我要由秦公决断。”
刘榛低头看着嬴埕:“终于听见你说依律了,你如今倒是想起秦律来了,那本令再依律告知,你似乎忘记本令有镇国秦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