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膑战车的驽手正是刘榛,韩国服饰的官员正是申不立。申不立自从逼着孙膑问到了孙膑救韩的谋略后,一直呆在孙膑身边。扎营的时候,孙膑就在自己的军帐旁立了个小军帐,仅容申不立一人,行军的时候,申不立就陪着孙膑坐在战车上。申不立对这样的亲身涉险毫无怨言,只要韩国得救,再苦他也愿意。
刘榛道:“他一定会来。”
孙膑道:“为何?”
刘榛道:“他看见我了,但想不起我来了。若抓不到我问个究竟,他会抓狂到对自己都失去信心。”
孙膑道:“那我们就加快速度吧,把这一切早些结束。”
申不立听得一头雾水,军师与驽手谈的如此投机倒也少见。但他牢记自己待在此地的缘故,坚持保持着一声不吭。
庞涓决定提早结束这场战争。按兵灶量,齐军的兵力已经剩下不到六万,无论兵力与战力,十万铁骑已经占到了绝对强势。绕过魏水,费事一个时辰不到,那就是再花两个多时辰就能追上齐军,那里还是魏国土地。全歼孙膑与这股齐军,齐国若不俯首称臣,那就一起随孙膑陪葬去吧。庞涓暂时抛弃了自己方才莫名其妙的想法,顿感春风得意。
绕过魏水,庞涓接斥候飞马来报,齐军已经丢下了所有步兵,全军转向卫国而去。庞涓听了哈哈大笑,那就是十五万进魏的齐军,而今只剩下五万了。转向卫国虽可以早些逃出魏境,但自己的十万铁骑可是轻装上阵的,庞涓估约着在边境就能追上孙膑,就算追进卫国那又如何,那个夹在魏国与齐国之间奄奄一息的卫国,若敢呱噪,顺手一道灭了吧。
庞涓的十万铁骑一直追到与卫国的边境才追上了孙膑的齐军。庞涓立马站在一处山丘看得齐军狼狈前窜,不由得感觉极爽。望着眼前一幕,庞涓忽然又想起了那个凌厉的眼神,一路追来,这个眼神庞涓已经想起了很多次,每一个熟知的人,庞涓都已经排除过了,竟然都没有对得上的。那,这人究竟是谁?莫非,真的老了?庞涓心底升起一股哀叹,马上又警觉起来,不,我还没到知天命,一统天下大业才正起步,怎么会有这样荒唐的想法?庞涓下令,全速追击。
只要抓住了孙膑,抓住这个人,就知道,问题到底出在哪里了。
中军司马悄悄提醒:“齐军已经逃进前面的山谷,此地是卫国的马陵,谷名马陵道。上将军,按例应派斥候进谷并四周打探。”
“孙膑就是一头丧家之犬,是被我追得无路可走才进的这里。你真以为孙膑事先安排偷袭不得后,用数百里的逃亡和十万大军的代价,在这里设了埋伏等我么?”庞涓朝中军司马反问:“若不加急追击,只怕给了孙膑时间,真的能在谷内做点手脚了。”
中军司马反应过来,摇旗下令:“全速追击。”
马陵道极窄,只容两骑并行。十万大军在马陵道前迅速列队,两两列队冲入谷中。前军冲到谷中,早已不见了齐军的影子,仿佛一下消散了一般,前军顺势判断,应该是直接冲出谷了。最前的两骑只记得全速追击的命令,不顾周围如何,狠抽马鞭,欲加速冲出。突见前方巨木不断坠落,将出谷的道路堵得严严实实。这两骑急速勒马才没撞了上去。有人大喊:“不好,中计了。”这两骑来不及下马,迅疾掏出了传令哨,吹响了哨子。
急促不断的哨音在谷内传的极远,庞涓听到时已经压阵进了马陵道。庞涓身后一般的无数巨木滚滚而下,堵住了出谷的道路。马陵道上突然冒出无数身影,哈哈大笑着。庞涓不受这些影响,不显任何慌乱。他后退了几步,下令:“撞。”
庞涓身边的铁骑都默默掏出了布条,绑住了军马的眼睛。众人都默默的往里退,留出了冲刺的空档,两名铁骑当前,一个加急冲刺,连人带骑一起狠狠的撞在那巨木上,发出了巨大的响声。巨木被撞松了一些,顶上的巨木滚落,将那两名铁骑埋住了,那两名铁骑至死都忍住了没发声,只有军马最后的一声长嘶,在谷内回荡。又两名铁骑随即冲出,再次撞到了巨木上。众人都冷冷看着,三次撞击后,巨木被撞落滚平,谷口露了出来。庞涓下令:“弃马出谷。”几十名士兵听令刚爬上了巨木,只见谷顶更多的巨木滚滚落下,将那些士兵都埋了进去,数声长短不一的惨呼后,巨木堆到了数人之高,严严实实挡住了谷外所有的光亮。
庞涓见齐军做了如此充分的准备,只能无奈抬头看去。谷顶的士兵看服饰都是齐军的步兵,那应该都是在逃亡中流落或被放弃的步兵,见此庞涓才识得了孙膑的计谋,原来孙膑真如自己进谷前说的,用几百里的逃亡才最终将自己引进了此处。庞涓脸色惨白了起来。
中军司马来报:“上将军,无法攀岩,也撞不出去。”中军司马组织铁骑对出口处也进行了强撞,那边与此处一样,也被继续滚落的巨木堵的严严实实。
另一名司马慌忙过来:“上将军来看。”庞涓茫然的跟着司马过去,谷中立了一块木牌,上书:“庞涓毙命于此。”庞涓环顾四周,所有的将士都一脸恐惧的望着自己,等着最后的命令。这样的死局,无论是坠石、箭阵、火烧、烟熏都能全歼,对手至今不动,那是因为做诱饵的孙膑还没转回谷顶去发号施令。
庞涓下马,站在山谷正中,他抽出剑,大喝:“庞涓自己动手,孙膑,放了他们。”
围着的将士们都哭喊道:“上将军,我等舍命冲锋。”
一阵箭雨落下,这就是孙膑的回答了。
庞涓下了最后的命令:“弃马,弓弩掩护攀木。”
众将士听令动起来时,庞涓长叹一声,手中的剑朝脖颈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