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树梅
每个人都说乞丐是最可怜的,可他们自己一点也不这么认为,实际情况恰恰相反,他们倒认为自己是这世上最快乐的人,用不着工作,没有家累,不用节衣缩食买房子,更无须为养老操心。
大头猪就是这样一个乞丐。他来自农村,当初脑子里揣着挣大钱的梦想、怀里揣着老母亲卖掉大肥猪的600元钱来到城里找活干。谁知一季活干下来老板拐了他的血汗钱跑了,兜里钱却一分也没有了,弄了个有家难回,只好开始乞讨,这一讨就讨上了瘾。
城郊结合部的一座破庙就是他的家,他爱死这个家了,虽说破了点,可比住在天桥下的一帮哥们强多了,至少可以挡风遮雨。现在他回了家,一头倒在角落的一堆稻草上就要睡去,忽然觉得身子底下有点硌人,起身扒开稻草一看,是自己的钱袋子,一个在垃圾筒里拾到的旧人造革包硌人。他每次要到吃的当即全部下肚绝不过夜,要到钱便随便往钱袋里一塞,再往稻草下一藏,就这样吃啊藏的一眨眼两年过去了。
不知里面有多少钱了?大头猪心里想着,便拿出钱袋,把里面的钱“哗啦”一声全倒出来,然后一五一十地数起来,一数完他就傻了:他竟拥有了2850元的巨款!还差150元就是整整3千元了!
大头猪呼吸一下子急促了,简直有点天旋地转的感觉,干噎了好一会他做出一个重大的决定:凑整3千元就回家!有了3千元回家就好盖一座新房子了,然后用余下的钱开一所小店,接下来要好好地孝敬老母,再干两年娶一个老婆……一想到久别的家、想到回家后快乐的日子、想到未来的老婆,大头猪失眠了,整整遐想了一夜,这可是他从事乞丐这一行以来从未有过的事。
第二天一早大头猪就开始为剩下的150元努力了。只要打他身边经过一个路人,他就死皮赖脸地跟上前,又是磕头又是央求,甚至拽路人的衣服,他太想把这一宏伟目标即刻实现了,他甚至在心里想只要一要齐150元就立即打车票回家。可当天渐渐黑下来时他只要到140元,还差10元,大头猪懊恼地想,回家的时辰又得拖一天了。
大头猪的奇怪举动引起了一个尖嘴猴腮叫猴儿脸的同行的注意。原本大头猪要钱可不是这副猴急样儿的,莫不是他心里藏着什么事吧?猴儿脸便悄悄跟上了大头猪,这家伙最近吸上了毒品,找到钱是他成天盘算的唯一内容。大头猪只顾低头想自己快乐的心思,根本没注意到身后有人。
第二天一大早大头猪又顶着寒风来到了菜场门口,他知道这儿人多,10元钱应该很快就会要到的,等10元钱一要到他就立即回家。他不知道他一走出破庙猴儿脸便进去了……不出所料,不大工夫大头猪真的要到了最后10元钱,在把10元放进口袋的一刹那大头猪眼泪都要涌出来了,他掉头飞奔,一分钟一秒钟也不能待了。
可当他回到破庙一把掀开稻草时全身一下子变得冰凉:包没了!2990元没了!回家的梦——“哗啦”一声跌得粉碎!
大头猪又开始了乞讨生涯,不过这回他坚决不用什么钱袋子了,讨到饭立即下肚,讨到钱也立即换成饭菜还有酒死撑进肚,吃不了就倒掉,毫不心疼。钱,同饭一样,绝不过夜。
至于回家、盖房子、孝敬老母、娶一个老婆,那只是一个遥远的梦吧?
只差十元钱,就改变了一个人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