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去上海谈合作，莫小强和黑皮进行过认真的商量，最后才决定带上扁毛作为助手，而不是其他人。
这个决定由莫小强提议，黑皮想了一下便同意了。
在西城参与小生意的人当中，扁毛的沟通能力和眼光都是一等一的，远远超过其他人。莫小强一直觉得手中没有可用的人，而这个还有很大潜力可挖的扁毛就进入了他的视线，只要用好了，一定会有惊喜。上一次和东城混子的会谈中，扁毛以身为例的演讲赢得了满堂彩，不仅让他在古城人气飙升成为励志英雄，更让他开始进入莫小强小生意的核心圈子。这一次莫小强带上他，就是为了让他真正进入这个圈子，成为自己事业未来发展的骨干力量。
当然，这只是莫小强的内心想法，扁毛自己并不知道。不过，这次莫小强决定带扁毛去上海谈合作，已经让他大吃一惊。
他以前和莫小强接触不多，唯一的交往仅限于上次东西城混子会谈前的一次交谈。他只知道莫小强是一个初中生，但是因为写了一本还没有出版的小说成为古城人人皆知的小作家，还用自己的稿费启动了国库券兑换的小生意，并在暗中操作。
这次去上海，是黑皮临时通知他的，并对他说这次谈判很重要，而他和莫小强是仅有的两个代表，这让他很是意外。他知道，在这个小生意里，莫小强和黑皮是绝对的核心，疯子和芬子也占据重要的地位，而他只是一个后来的参与者。虽然他的交易额在所有出外人员中十分显眼，但是面对黑皮新手设计的小组模式，个人的力量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他搞不清楚，为什么黑皮和莫小强会让他参加这个看上去很重要的谈判。
扁毛在社会上混了七八年，早已经不是校园里那些什么都不知道的愣头青了。他对社会上的人情冷暖也看得很清楚，但是却一直没有什么办法改变自己的命运，只能像绝大多数西城人一样，打架喝酒混日子。但是，自从参与了这个小生意，他的人生发生了翻天复地的变化。他从一个几乎一无所有的社会混子，成为每个星期都能收入近万元的大能人。这小生意带给他的，不仅是收入的暴增，更是为他打了一扇新的大门，发现这个世界还有另一种开启方法。
扁毛是个聪明人，但在加入小生意之前，他的聪明却没有发挥作用，因为西城人都不靠聪明生活。这个小生意才让他的聪明变成了财富，让他成为古城的创富英雄，所以他对创立这个小生意的莫小强和黑皮都心存感激。
他希望自己能为这个谈判中做点什么，所以当他和莫小强上了火车，坐在座位上时，很快就将话题转到了即将到来的谈判上。
他的想法正中莫小强的下怀。
“扁毛哥，其实你不提，我也会和你说。这几天我在忙着乱七八糟的事，所以一直都没有机会和你好好谈一谈。”莫小强一开口，就让扁毛一惊，“你想不想有一份正式的工作？到国营的银行里去上班？”
“银行里去上班？”扁毛愣了。
在这个年代，中国内地城市的老百姓，更羡慕到国有企业和物资流通部门上班的人，因为只有那些掌握着生产和销售渠道的单位，才会让员工有更好的福利和收入。而银行这种什么都不生产的单位，员工的福利要差很多。不过，对于扁毛这样的社会无业青年来说，到银行上班，就那是一步登天了。
不过在扁毛参加了莫小强的小生意后，到银行上班的吸引力就不那么大了，用黑皮的话来说，因为他“赚的钱比县委书记都多”。
莫小强看着他笑了：“其实也不是银行，就是一个证券公司的营业部，你将来的工作和现在做的事差不多，但你会办招工手续，正式成为公家人。”
莫小强所说的营业部，就是以上海人为主设计的一个合作新模式：双方共同设立一家证券营业部，把莫小强原来地下运作的小生意，变成一种半官方的生意，而且不影响双方的收入。这个合作的基本框架已经搭好了，他们去上海进行的谈判，主要针对具体运作的每一个细节，进行最后的敲定。比如营业部的人员组成，身份确认，利益分配等等。
在这个营业部的建立上，上海人进行了很复杂的运作。按说，罗嘉良的魔都政券没有跨省设立分支机构的权限，但是，他们发现了中央有一个政策，就是让上海这样的先进地区，要在金融、贸易、工业等多个领域，要对龙省这样的老少边穷地区进行对口帮扶。他们就利用了这个政策，和龙省的一家银行进行合作，在省城设立了一家证券合作机构，进行人员的交流培训等。然后在办事处的下面建立了一家证券营业部。
这家营业部，实际会成为魔都证券和莫小强的小生意的合作组织。莫小强和罗嘉良在电话沟通时，初步定下，营业部的一把手由魔都证券的人担任，除了会计出纳，其他的人由莫小强的人担任。今后莫小强的小生意的交易地点将由黑皮的那个小院，搬到省城的营业部里进行，但双方的利益分成保持不变。
不知道罗嘉良动用什么样的关系，这个营业部的设立很快就得到了批准，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将会在省城开放国库交易的时候正式开业。到时候，莫小强的小生意，就会变成一个官方的合法生意，而不再是地下运行。
更令人吃惊的是，他们还为这个营业部申请了20人的国家正式人员编制。其中的十五个编制归莫小强他们。
莫小强的小生意里，核心人员并不多，能够独当一面的人更少。莫小强还在上学，芬子和疯子还撑不起场面。黑皮还不能把全部的精力放到省城，因为这个生意的核心并不是营业部，而是他一手建起来的收购网络。东城人参与到小生意中来后，各种变数反而更多，他需要坐镇古城，居中调动。所以莫小强必须找一个能信得过、又能撑得起场面的人。黑皮向他推荐了扁毛，所以他才会带着扁毛去上海。
听着莫小强的介绍，扁毛的神情越来越来惊诧：“人家是国营部门，能和咱们老百姓合伙做生意吗？”
他以前从来不敢想像魔都证券这样的国营机构会和小县城里的一帮小混子合伙做生意，当然，他没想到莫小强会放手让他来具体负责这个事。
莫小强愣了一下，这个合作也是他没有想到的。两世为人的莫小强，绝对不会相信天上掉馅饼的事。
以他两世为人，对上海人的印象还是很不错的。上海人非常精明，但不讨厌。他们不像有些地方的人，看上去很豪爽，动不动就拍胸脯交朋友，但私下里却很算计，总想着从你身上掏点好处回去。上海人也算计得很精明，他们不喜欢别人占便宜，但他们也不会占别人的便宜，喜欢把双方之间的关系搞得很清爽。
但是这一次，上海人却在这个计划中给了莫小强很大的好处，而莫小强又一直看不出里面存在了什么陷阱。
不错，莫小强是用一帮古城的小混子建立了一个很大的网络，可以源源不断地从周边的几个省将低价的国库券收购来，是上海人的合作伙伴。但跨省设立营业部，绝对不像看上去那样容易，虽然莫小强不知道他们是如何做的，但背后所花的力气，动用的关系一定是自己不能想像的。仅仅为了这点生意，上海人付出的东西太多了，多到莫小强都不敢相信。
这个营业部，究竟是馅饼还是陷阱，莫小强无法判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