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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演员

◆文/佚名

大学快毕业的那个冬天,我初恋男友举止变得奇怪起来。这段校园的恋情已经持续1年,我们和别人一样沉浸在风花雪月之中。以前,我们每天都要见面,因为两所学校离得并不远,他总在下午课结束后骑自行车赶过来。看着他冻红的手,我很心疼,常劝他:“不用天天见面啊,天这么冷,哪天下午没课再过来吧。”他总是不肯。我知道他不肯,但还是总要说这句话。

但是有一天,我说完这话后,他答应了。我一直不期望得到肯定的答案,所以有点不知所措。我问:“怎么这次答应得这么痛快?”他只笑笑说“答应你长期以来的恳求呗”,我也就没往心里去。

但是慢慢地,他也减少了到我家的次数,闲聊时常常提起他一个哥们儿的事情。他说,那天哥们儿的女朋友吴青被查出来得了骨癌,而且随时有扩散的可能,哥们儿心理压力极大,得病前已经想与她分手,但现在她得了骨癌,真不知道怎么开口。

我的生活里,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得过绝症的人,一直以为那样的生活离自己很远,那应该是言情小说里的故事,所以我对此事从不发言。

但慢慢地,他与我之间的话题只是这个。今天会说“他们还是分手了”,明天说“吴青心情很差,不想再上学”,后天就说“今天在吴青家,她哭得很厉害,我担心她会自杀”。我与吴青并不熟,觉得她很孩子气,很可怜,也觉得她需要人安慰,调整心理。男友很忙,关心同学是分内的事。

但终于有一天,他对我说:“我们分手吧,我无法看到吴青这个样子,我想要送她一段。”在我的回忆里,当时如五雷轰顶,我结结巴巴地问:“为什么?你爱她吗?”他作痛苦状说:“不,但我很同情她。”

我愤怒了:“她需要你的同情吗?不爱她只是出于可怜而与她在一起,这公平吗?这对我公平吗?”他皱着眉头说:“我只是送她一段,我想她一定很害怕一个人面对截肢的命运,我只送她走上轮椅,之后还会回到你身边。”

我有点歇斯底里:“你脑子有毛病吧?!走上轮椅,你忍心丢下一个残疾人拍拍屁股走掉吗?那时候她不是更需要关怀吗?你怎么可以胡乱许诺?你回到我身边?你再来可怜我吗?”

于是我们就这样十分不愉快地分手了。这样的分手简直有点离奇。我真的无法接受一个受高等教育的人一头扎在言情小说里而无法自拔,他以为他是谁?他以为他是最佳男主角吗?他以为他在演出最煽情的电影吗?他以为自己是救世主是情圣吗?

之后的事情令我更加气愤,他并没有与吴青在一起,而是找了新的女朋友,过起了新生活。一切都是假的。

曾经,我也沉迷言情小说,但那件事之后,我发现自己有了一颗最冰冷的心。人的命运和健康,有时不是自己可以选择的,人不能因为生病而可爱,也不能有人为了被自己感动就可以扮演情圣。可笑的是他让我友情客串,在他精心设计的言情剧里当女配角,我没那份演技,也没那个闲工夫。

反省那段恋情,觉得自己根本不了解他,他的虚荣心,他的浅薄,因为包裹着浪漫的外表,我全都视而不见。躲开这种天生的戏子,只恨太晚。我庆幸这打击来得很早,它让我躲过了步入社会后可能有的天真,如果没有这件事,我的成长历程也许会很慢,而现在,我很世故,我觉得这很好,我看人很准,同时,我相信,这个冷漠的世界里没有单纯的感动。很多的人和我一样,都失去了它。有一点好处就是,没谁能伤害我。

一经被表演,“感动”一词便丧失了它的全部功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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