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山喝着酒,笑起来像个剁肉的屠夫,脸颊上的两扇肉一扇一扇。“海神还真是显灵啊,难得有这么一个好天气。”斯芬克斯拿着酒瓶,另一只手拍拍泰山的肩膀,脑袋随处晃荡,一不留神发现今晚乃是月明星稀。夜空中的云层向两旁分开,似被一双大手拨动,依稀可见明月就在云层的背后,只隔了一层薄纱。
“海神的出现就是为了让我们与丧尸军团相遇荒郊野岭时能看清楚逃走的路。”泰山胡诌道。哪是什么胡说,只要入夜,他脑子里就满是尸横遍野的夜色。那是某次行动,泰山跟随鬼村的卫队执行任务,漫山遍野的尸体铺满荒村野外,丧尸与人类的尸首交替掩盖,一层又一层。沼泽里野物发出兴奋的咀嚼声,泽野里,血水滋养着荒草和矮树丛,尸气熏天。而那个时候,黑暗还没降临,一切尽收眼底。如今只要一闭眼,脑子里全是满地滚爬的人类同胞。
多数人在这场博弈中已经变得不自信了,而不自信却是失败的前兆。
“我同意。”南布尔朝嘴里灌了一口,喉结动了一下,接着又灌了一口。他的体型大得像个酒桶,来矛屋之后没学会别的东西,只学会了拿酒瓶的姿势。
“一人得道,”佐治亚竟放荡地吹起口哨,“鸡犬升天。海神之子,泰山学长,以后卫夫·哥斯那小子别想讨到好处。亮出你那顶皇冠......皇冠呢?皇冠呢?”他伸手去泰山头上摸来摸去。皇冠正戴在米尔头上,不,是脖子上。尺寸有点不合,只能凑合着当项链,佐胖子一把抓过来,“这东西是你该戴的吗?瞧你比赛时那个熊样儿。以后......以后就拿着顶皇冠闪瞎卫夫那小子的狗眼,哼......”
矛屋熟睡在海风的怀里,来自海神的庇护。
“卫夫这厮是号人物,”一向沉寂的加思顿·克雷西猛灌一大口。“毛头小子,毛孩没长齐,就......就成了矛屋卫队的队长了。弗洛伊德那老头子是怎么想的?”
“我就看不惯他那副在导师面前装好人的嘴脸。”米尔双手在空气中揉搓,他想象着卫夫·哥斯就站在他面前。“弗洛伊德那老小子是被鬼迷心窍了。”
“确实没法跟他比,”泰山又灌了一大口,酒水洒在胸前的格子衬衣SH神之子在获得此等殊荣的头天夜里就出去花天酒地,若是传到“圆桌会议”那里,这顶铁冠估计要被熔成一滩铁水,转而打造成一副正适合泰山的手铐。“一年级的,四年的课已经修满了。剑耍得比我还溜。”
斯芬克斯伸手捂嘴,放肆地打了个酒嗝。他的酒量远远跟不上这几个酒桶的需求,不知道吐过多少次,到最后喝酒就跟喝水一样。像这样偷偷摸摸出去不是一次两次了,这次是为了庆祝泰山获得“海神之子”以及斯芬克斯·秋的回归。以前偷摸出去被弗洛伊德抓住过,骂他们是一群酒囊饭袋。矛屋还从来没有出过这样的人。“还好是你泰山,你是海神之子。不然我们几个就真成了酒囊饭袋了。”
“你快闭嘴吧,比上课睡觉更小的事卫夫那小子都拿来当屁,放得又大又响。”米尔最受不了一个男的整天在老师跟前叽叽歪歪,像个娘们儿。但似乎更像个苍蝇,嗡嗡嗡叫个不停。从小酒馆离开之后一路胡吹海侃,已经走到了湖边的学舍旁。临走前他们还看了一眼伯塞。
斯芬克斯·秋摇摇晃晃,脚下碎石一绊,瘫在了学舍的窗子底下,脑海里想起费雪。“丧尸如同卫夫·哥斯那小子,没什么可怕的。”说话时,脑子里仿似有一道闪电划过,他脑袋抽了一下,浮现出在那个凯旋的夜晚,湖边的树下有人祭祀的画面。烛火蜡黄,映照着祭祀者的面容,纸灰在他周围狂舞。他揉了揉后脑勺,没注意到静坐在窗子上的人。“别坐太久,黑暗中,风暴说来就来。”几个人挥手各自回到学舍里。南布尔将没喝完的酒丢给他。
回到矛屋,费雪选择在自己的床上度过。此刻,海风习来。
“这才是你吗?”
斯芬克斯仰头,窗子上坐着他脑海里所想的人。“哈,”他突然大叫,欣喜之情溢于言表。“这才是真我。”
费雪静静地望着黑夜中的海湾。迎接海神的火团已经熄灭,剩下冰冷绝情的海水狂怒,她的心仿佛跌落其中,被泡得冰冷坚硬。
“喝一个吧,”斯芬克斯把酒瓶抛向空中,“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费雪接住斯芬克斯抛上去的酒瓶,一口气将余下的酒喝完,又随手将酒瓶扔向远处的草地上。“你开始留胡子了。”这是她回到这里后从斯芬克斯·秋身上唯一感受到的。
“留胡子看起来更像个男人。”
“有段时间可不是。”
斯芬克斯抽了一口气,“现在好多了。”
“那也只是看起来。”费雪嘴上不饶人。
“你不用再三强调,”斯芬克斯靠在墙边,任由身子向草地上滑去。“你知道爷爷的消息?”
“你就不管伯塞的死活?”费雪质问。
“你我都是等待一个救赎的机会。我不喜欢你说话的态度,”斯芬克斯·秋嚯地站起来,将自己的脸对着窗台上的费雪,他急切地想知道心中的答案。
“是他和阿努比斯联手将奈芙蒂斯从荒原搭救出来的。当然,这是真正的鬼迷心窍。”
斯芬克斯将脸抽回来,费雪继续说,“爷爷被囚禁在冥狱——每个罪恶滔天的灵魂交易师赎罪的地方。而阿努比斯,他已经走完了他赎罪的路。”
“难道海神加德规定每一人都有罪?”
窗子被关上,独留斯芬克斯倚在黑夜里。“遗忘过去等于背叛未来。”费雪的声音隔窗而来。这次,她并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