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芬克斯一口气冲进糊涂酒馆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灰白的光线透进房间,“圆桌会议”的场地毫无违和感地成为了老年人活动中心。推开门,斯芬克斯看到的是烟雾缭绕,伯塞貌似是把赌场搬进来了。平时在楼下喝酒聊天的老头老太太一起挤进来。
“哟,小子又来了!”伯塞抓了一手好牌,肥嘟嘟的脸因欢喜时而抽搐,口水从嘴角往下流。左手不时摸摸自己的光头和山羊胡子。“三天两头往这儿赶,有事吧?”
“校长,能不能休息休息?”斯芬克斯看着全心全意趴在牌桌上的伯塞,不禁想到了爷爷,脑海里接连浮现出躺在藤椅上喝茶看报的那个老人——云淡风轻,甚至充满童趣。总是爱开些小玩笑,逗逗猫狗,当然奶奶也在之列。接着他像哄孩子一般说道:“起来活动活动筋骨,听我说几句,不耽误您时间。”这老头子究竟变成了个什么人?他想。
“这可是手好牌呀!有事说事,我听着。”伯塞完全没有下桌的意思。
之后,老板娘妃亚端着茶水走进了房间,脸色一如阴霾的天际。敢情她也变成了个搞后勤的。
“老板娘,你这可以做个茶馆,或者......敬老院什么的都挺好。”斯芬克斯风趣地说。
放下茶壶、酒水,妃亚拿起椅背上的手帕给伯塞擦着脸,丝毫不买他幽默的账,“老天爷,幸好是拜你所赐!不然,那个人肯定过不了一天安生日子,更别谈安稳地站在这里了。”妃亚的话针锋相对,字里行间处处暗示着这件事跟他有莫大的关系。
“是我吗?”他用手指着自己的胸前。他现在越发好奇他和伯塞之间发生了什么?听胖子说在这以前他过了好久的糊涂日子,可现在糊涂的是校长大人啊!
“高高在上身份和权力是两码事。”妃亚脸上波澜不惊。给伯塞擦完脸,她用手捧着他的脸送进自己的怀里,“你知不知道,你真是让人又爱又恨。”
“我吗?”斯芬克斯抹了一把迷惑的脸。从这个学期开始,他来一次酒馆妃亚就没给过他一次好脸色,话里有话,还满是火药味,甚至冲动地想揍他。
“你做的事已经够多了。”妃亚平静得让斯芬克斯觉得房间里充满阵阵寒意。“现在又在这说你突然不知道其中的某件事,想让我告诉你吗?这个世界多一个、少一个你都一样。”
看来今天来得又不是时候,斯芬克斯郁闷地想退出去。“那我可以走了吗?”
“我说可以你才可以。”
斯芬克斯偏过去头,却看到了校长颤颤巍巍的手。牌从他手里被抖落,他又瑟瑟发抖地拿起插回去。他以前可不这样!
“秋,收收你那让人捉摸不定的喜怒哀乐,没人能承受得起。以后发怒的时候请找个没人的地方。”妃亚挖苦不断,并将他整个人转过来。“怎么,不敢面对吗?”
于是,斯芬克斯看着她的眼睛。她碧蓝的眼瞳里透露着失去的悲痛欲绝,下一霎那又升起金黄的怒火,想要夺眶而出席卷眼前的自己。他甚至感觉到怒火已经开始从他的衣角蔓延。“你已经足够优秀了,不用来这里找他。”她气不过。
斯芬克斯对这件事一无所知。一定要弄个明白,他暗想。但貌似所有人对这件事又绝口不提。
“是不是觉得什么都不知道很难受?”妃亚继续下去,“你连知道真相的资格都没有。凭什么所有人都得为你靠边站?从现在起,你不配得到任何东西。”
斯芬克斯表现出一副苦瓜脸。妃亚已经说到能拿“任何东西”来大做文章了,“任何东西”也包括他的父母么?而他还不配知道事实的真相。谁又有高高在上的身份?
“惹祸精,你想想吧,至少在你没出现之前,一切都相对安好!矛屋不会遍地狼藉;阿格雷·伯塞不会如此狼狈,他还会是个喝酒聊天的热血者;大地上不会烽火连天;天空更不会黯淡无光,所有人都不会这样奔走呼号!”妃亚声音因激动到顶点的情绪而颤抖。
没等他说出只言片语,妃亚端着空茶杯走出了房间。留下斯芬克斯一个人冷冷地站在原地。离开时的眼神还不忘告诉他这事没这么容易解决。一个冷颤流遍斯芬克斯全身,言语的刺激让他的情绪也激动起来,本来心中升起的怒意也逐渐消沉下去。老板娘绝不是一个冷血无情的人,她这么说,斯芬克斯只觉得惭愧和罪恶感。看来搞清这件事已是刻不容缓。
在老板娘走出去没多久,房门再次被打开。斯芬克斯毫无兴趣地低着头走了出去,余光只看到两个带着佩刀的大汉走进来。鞋帮子在地板上敲出“哒哒哒”的声音。但这些都被笼罩在他头上的阴云给掩盖了过去。神识出窍的他木讷地踱着步子,停在了楼梯口。
突然,他灵光一闪,好熟悉的两个人。
G·拉塞和木村直夫!
他迈开步子往回跑,向刚出来的房间奔去。撞开门,除了校长的所有人都昏迷过去了。而伯塞坐在轮椅上,面朝窗口,看着随风微微荡起的窗帘,随后脖子一歪也昏过去了。有人来过又从这里出去了。
佐治亚从门口冲进来,气喘吁吁,说:“秋!出事了。”
斯芬克斯转过头去,发现佐治亚的脸上布满灰暗。
“彼特和火奴失踪了......”
斯芬克斯第一时间想到了破窗而出的两个人。
“连着它们一起消失的还有......羽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