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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后唐灭前蜀

唐师未起时,伪东川节度使宋承葆献计于王衍云:“唐国兵强,不早为谋,后将焉救?请于嘉州沿江造战舰五百艘,募水军五千,自江下峡,臣以东师出襄、邓,水陆俱进,东北沿边,严兵据险。南师出江陵,利则进取,否则退保硖口。又选三蜀骁壮三万,急攻岐、雍,东据河、潼,北招契丹,啖以美利,见可则进,否则据散关以固吾圉,事纵不捷,亦攻敌人之心矣。”王衍不从。

唐庄宗与郭崇韬议讨伐蜀之谋,方择大将。时李嗣源为诸道兵马慈管当行,郭崇韬自以宦者相倾,欲立大功以制之,乃奏说:“契丹犯边,北面须藉大臣,全倚总管镇御。臣伏念兴圣宫使继岌,德望日隆,大功未著,宜依故事,以亲王为元帅,付以讨伐之权,俾成其威望。”庄宗方爱长子继岌,即说:“小兒幼稚,安能独行,卿当择其副。”郭崇韬未奏,庄宗说:“无逾于卿者。”郭崇韬乃领命。庄宗以李继岌为都统,郭崇韬为招讨使。郭崇韬率亲军六万,进讨蜀川。大军将发,郭崇韬乃如诸葛亮之《出师表》上奏说:“臣以非才,谬当戎事,仗将士之忠力,凭陛下之威灵,庶几克捷。若西川平定,陛下择帅,如信厚善谋,事君有节,则孟知祥有焉,望以蜀帅授之。如宰辅阙人,张宪有披榛之劳,为人谨重而多识。其次李琪、崔居俭,中朝士族,富有文学,可择而任之。”是日,唐庄宗命大举伐蜀,下诏说:朕夙荷丕基,乍平伪室,非不欲接纳四海,协和万邦,庶正朔以遐同,俾人伦之有序。其或地居陬裔,位极骄奢,殊乖事大之规,但蕴偷安之计,则必征诸典训,振以皇威,爰兴伐罪之师,冀遏乱常之党。蠢兹蜀主,世负唐恩,间者父总籓宣,任君统制,属硃温东离汴水,致昭皇西幸岐阳,不务扶持,反怀顾望,盗据剑南之土宇,全亏阃外之忳诚。先皇帝早在并门,将兴霸业,彼既会驰书币,此亦复展谢仪。后又特发使人,专持聘礼,彼则更不回一介之使,答咫尺之书,星岁俄移,欢盟顿阻。朕顷遵遗训,嗣统列籓,追昔日之来诚,继先皇之旧好,累驰信币,皆绝酬还,背惠食言,弃同即异。今观孽竖,绍据山河,委阉宦以持权,凭阻修而僭号。早者,曾上秦王缄札,张皇蜀地声尘,形侮黩之言辞,谤亲贤之勋德。昨朕风驱锐旅,电扫凶渠,复已坠之宗祧,缵中兴之历数。捷音旋报,复命仍稽,使来而尚抗书题,情动而先夸险固。加以宋光葆辄陈狂计,别启奸谋,将欲北顾秦川,东窥荆渚,人而无礼,罪莫大焉。

昨客省使李严奉使铜梁,近归金阙,凡于奏对,备述端由。其宋光嗣相见之时,于坐上便有言说,先问契丹强弱,次数秦王是非,度此包藏,可见情状。加以疏远忠直,朋比奸雄。内则纵恣轻华,竞贪重位;外则滋彰法令,蠹耗生灵。既德力以不量,在神祇之共愤。今命兴圣宫使、魏王继岌充西川四面行营都统,命侍中、枢密使郭崇韬充西川东北面行营都招讨制置等使,荆南节度使高季兴充西川东南面行营都招讨使,凤翔节度使李严充供军转运应接等使,同州节度使李令德充行营招讨副使,陕府节度使李绍琛充行营蕃汉马步军都排阵斩斫使,西京留守张筠充西川管内安抚应接使,华州节度使毛璋充行营左厢马步都虞候,邠州节度使董璋充行营右厢马步都虞候,客省使李严充西川管内招抚使,总领阙下诸军,兼西面诸道马步兵士,取九月十八日进发。凡尔中外,宜体朕怀。

辛丑,授魏王李继岌诸道行营都统,余如故。继岌既受都统之命,以梁汉颙充中军马步都虞候兼马步军都指挥使,张廷蕴为中军步军都指挥使,牛景章充中军左厢马军都指挥使,沈斌充中军右厢马军都指挥使,卓瑰充中军左厢步军都指挥使,王贽充中军右厢步军都指挥使,供奉官李从袭充中军马步军都监,高品李廷安、吕知柔充魏王衙通谒。诏工部尚书任圜、翰林学士李愚参魏王军事。庄宗御嘉庆殿,置酒宴征西诸将,举酒属郭崇韬说:“继岌未习军政,卿久从吾战伐,西面之事,属之于卿”。郭崇韬一饮而尽。

郭崇韬起军之日,以李严为三川招抚使,严与先锋使康延孝将兵五千,先驱阁道,十月十九日大军入大散关,郭崇韬以马箠指山险对魏王李继岌说;“朝廷兴师十万,已入此中,傥不成功,安有归路?今岐下飞挽粮食,才支旬日,必须先取凤州,收其储积,方济吾事。”乃令李严、康延孝先驰书檄,以谕伪凤州节度使王承捷。及康延孝率军至,王承捷果以城降,得兵八千,军储四十万。次至故镇,伪命屯驻指挥使唐景思亦以城降,得兵四千。自是师无匮乏,军声大振。唐军招怀制置,官吏补置,师行筹画,军书告谕,皆出于郭崇韬,李继岌承命而已。庄宗令内官李廷安、李从袭、吕知柔为都统府纪纲,见郭崇韬幕府繁重,将吏辐辏,降人争先赂遗,都统府唯大将省谒,牙门索然,由是大为诟耻。

前蜀猝不及防,王衍听说唐军克凤州,不顾王宗弼和徐太后反对,坚持驾临汉中天雄军,鼓舞士气,但是听说唐军下故镇的时候,王衍又后悔到来,同年冬王衍离开汉中,后唐军入蜀境。武兴军节度使王承捷和唐军大战,大败,向王衍告急,几天过去音信全无,王承捷于是投降后唐。武兴失守,王衍开始害怕,权臣王宗弼和宋光嗣安抚王衍说:“东川、山南兵力尚全,只要用大军扼守利州,唐军必定不敢深入”。王衍于是停留在利州,派随驾清道指挥使王宗勋、王宗俨、兼侍中王宗昱前去抵抗唐军。

王宗勋、王宗俨和王宗昱在三泉遭遇唐军先锋康延孝,两军狭路相逢,唐军个个如虎似豹,勇不可挡,蜀军被击败,王宗勋、王宗俨和王宗昱落慌而逃。康延孝下三泉,得军储三十余万,所俘蜀军皆谕而释之。王衍听说王宗勋、王宗俨和王宗昱大败,非常害怕,立即逃回成都,令王宗弼守利州以抗唐军,并命他处决王宗勋、王宗俨、王宗昱。王衍自利州奔归成都,断吉柏津浮梁,以绝诸军。康延孝复造浮梁以渡,进收绵州,王衍复断绵江浮梁而去。绵江水深无舟楫可渡,延孝谓招抚使李严说:“吾悬军深入,利在急兵。乘王衍破胆之时,人心离沮,但得百骑过鹿头关,彼即迎降不暇。如俟修缮津梁,便留数日,若王衍坚闭近关,折吾兵势,傥延旬浃,则胜负莫可知也,宜促骑渡江。”因与李严乘马浮江,于是得济者仅千人,步军溺死者亦千余人。康延孝既济,长驱通鹿头,自是昼夜兼行,进据汉州。居三日,郭崇韬和李继岌率领的后军方至。

唐军如秋风扫落叶,宋光嗣的堂弟武德留后宋光葆、王宗侃之子武定节度使王承肇、山南节度使兼侍中王宗威、阶州刺史王承岳等蜀将纷纷投降。郭崇韬写信劝降王宗弼,王宗弼也开始考虑投降。他放弃利州,和王宗勋、王宗俨、王宗昱在白芀会合,将处决他们三人的伪圣旨给王宗勋等人看,王宗弼对王宗弼、王宗俨和王宗昱说:“宋光嗣弄权,想杀掉你们,然后夺取夹天子令诸侯”。王宗勋、王宗俨、王宗昱害怕不已,王宗弼说:“唐军势如破竹,回成都只有死路一条,不如投降唐军,不失富贵。”宗勋、王宗俨和王宗昱皆赞成,四人于是决定投降。

十一月二十一日,魏王至德阳,王宗弼想把王衍交给郭崇韬,以立大功,于是带兵返回成都,软禁王衍、徐太后和王衍诸子于西宫,收其玺绶,其子王承涓带走了王衍的多名美姬,王宗弼自称权西川兵马留后,派使者慰劳唐军,并以王衍名义写信给李严,时李严在汉州,王宗弼与延孝书说:“可请李司空先来,余即举城纳款。”众咸以讨蜀之谋始于李严,王衍以甘言,说不定是将李严诱来而杀之,欲不令往。李严闻之喜,豪无畏惧,即驰骑入益州,王衍见李严于母前,以母、妻为托。李严说:“唐帝庄宗宽宏大量,一定善待你们母子。”即日,李严引蜀使欧阳彬迎谒魏王李继岌,李继岌好言安慰。李严又赶到成都面见王衍,王宗弼请求拜见,王宗弼献上厚礼,对李严说:“宗弼对魏王就好象婴儿盼见父母,希望唐军快点来接收成都。如果不是宋光嗣、景润澄及宣徽使李周辂、欧阳晃蛊惑蜀主,前蜀早就能够投降朝廷了,今天宗弼已经将这些人砍杀,献首给魏王。”李严满意的对王宗弼说:“将军如真有诚意,放下武器,暂时离开成都,以示投降诚意”。王宗弼表示同意,杀了文思殿大学士、礼部尚书、成都尹韩昭等自己不喜欢的官员后,立即出城驻扎在成都城外面。内外马步都指挥使兼中书令徐延琼、果州团练使潘在迎、嘉州刺史顾在珣等因怕死而向王宗弼行贿,请求保护。

是日,王衍上表说:“臣衍先人建,久在坤维,受先朝恩泽,一开土宇,将四十年。顷以梁孽兴灾,洪图版荡,不可助逆,遂乃从权,勉徇众情,止王三旬,固非获已,未有所归。臣辄绍鎡基,且安生聚。臣衍诚惶诚恐,伏惟皇帝陛下,嗣尧、舜之业,陈汤、武之师,廓定寰区,削平凶逆,梯航垂集,文轨混同。臣方议改图,便期纳款,遽闻王师致讨,实抱惊危。今则将千里之封疆,尽为王土;冀万家之臣妾,皆沭皇恩。必当舆榇乞降,负荆请命。伏惟皇帝陛下,回照临之造,施覆帱之仁,别示哀矜,以安反侧。傥坟茔而获祀,实存没以知归,臣无任望恩虔祷之至。乙酉年十一月日,臣王衍上表。”

其月二十七日,魏王李继岌至成都北五里升仙桥,蜀伪百官班于桥下,王衍乘行舆至,素衣白马,牵羊,草索系首,面缚衔璧,杠棺材于后。魏王李继岌下马受其传国玉玺,郭崇韬释其缚,及燔其棺材,王衍率伪百官东北舞蹈谢恩。礼毕,拜,魏王李继岌、郭崇韬、李严皆答拜。二十八日,后唐王师入成都。自起师至入蜀城,凡七十五日灭前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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