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青衫女子,面前一盏宫灯轻浮,这一幕落在天枢子的眸底,让他的脸色由青变白。
只因为,在他的眼里,那不仅仅是一位女子,一盏宫灯——
那是一位素衫男子,一位俊影无双,宛若月下神祗的男子。
他浑身虚幻如同魅影,他手提一盏宫灯,微微附身看着女子,尽管女子的眼眸根本没有聚焦到他身上,然而他依然温柔的看着女子,温柔得好像倾尽了三生三世的情深。
他那样眷念的看着她,细细的勾勒着她的眉眼,宠溺的眼神如何也看不够。
他似乎还微微启口,唤着她的小字,尽管在女子和世间所有人六道之物听来,并没有什么声音——
然而,他还是一声声轻唤着,绝望而又执着的唤着她,放佛他们分别太久,他有太多的话对她说,但他却不知从何说起,女子更是根本就听不到,他只能一声声唤着她,一字字相思化血。
对面的她,近在咫尺的她,看不到,听不到,触碰不到。咫尺尚在咫尺,却已是远在天涯。
无声的,一滴滴晶莹的泪珠从男子脸上滚落,泅湿了他手中的宫灯。
可他仍然温柔的笑着,流泪的笑着,缱绻而又徒劳的,轻唤着她最爱的小字。
……
蓦地,天枢子的脸色骤然阴沉,他的指尖刺入了掌心,顿时鲜血汩汩。
然而他并没有走过去,而是若有所思,眉宇间划过一道道戾气。
而这厢,青鸢凝眸宫灯半晌,她忽的也不在意去猜测什么了。
子夜茕茕,一盏宫灯为她点亮,宛如一个人的陪伴,温暖又温馨。
“那,你陪我走走好不好?这儿太黑,我瞧不清路,我也不知自己跑到哪儿来了。你为我引路可好?”青鸢柔声道。
那盏宫灯自然不会说话。它只是默默的漂移到青鸢身前一步处。
青鸢笑了。她站起身,跟着那宫灯,一前一后的走去。
夜色寂静,秋风生凉,漆黑的大街小巷里,万户俱静。
只有一位女子漫无目的的走着,她身前,悬浮着一盏宫灯,为她点亮前方的路,烛火盈盈温柔,恍若,一个人的无声陪伴。
“呐,宫灯啊,你是成精了还是得道了?莫非,你是宫灯妖?”青鸢笑道,话一出口,她又噗嗤一声,这次是笑她自己。
她竟然下意识的将宫灯当成了故人,这个故人陪在她身边,为她点亮宫灯引路,听她絮叨陪她渡过漫漫长夜。
然而,那不过是一盏没有生命、不会说话的宫灯罢了。
“我真是傻了……不过是一盏宫灯,成了精怪也不过是宫灯。”青鸢笑着抚了抚自己的额角,然而这玩笑,却让她觉得心情莫名畅快起来,她恍若忘了方才琴瑟居的一切,忘了那个阿忍,她现在只想把一切都说给身旁这盏宫灯听。
一盏宫灯,一个女子。
青鸢莫名的,觉得无比温暖,这般的相处,这般的夜色,一切都是岁月静好,温和从容。
静好到,恍若隔世。
“呐,宫灯,我告诉你哦,不知怎么的,我最近脑子常常不清楚,总是忽的想起一些莫名其妙的事。倒头来还让阿忍不开心。”青鸢泛起一抹邻家小女儿般的无奈,“可是仔细想,我又什么也想不起来,真是头疼。”
宫灯依然静静的漂浮在女子身前三步处,烛火盈盈,愈发温柔。
青鸢笑了笑:“说了你也不懂……不过,你听听我说也好。我知道自己不太对劲,可我又无法控制。阿忍爱了我千百年,等了我千百年,如今重逢,应当是百年姻缘,与子偕老的。我也觉得应该这样,可是,我心里总是不安定,也不开心,说实话,我甚至很痛苦,很抗拒……”
宫灯烛火盈盈,只是静静的为女子点亮前方的路。
青鸢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按道理说,我和阿忍便应该是世间一对人,可是我心里总有个声音告诉我,今生不负。什么今生前世的?负或者不负谁?每每困惑到这儿,我的脑海又成了一团浆糊,什么也想不起来。”
女子身旁的宫灯依旧静静的,点燃一星灯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