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鸢狠狠的点着头,哭得像个孩子。
自从下了崤山,她很久都没有这样哭过了。可是却没有那一袭玄衣的男子为她擦去泪水,笑她哭丑了嫁不出去。
她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那一袭红衣消失在脚下无尽的黑暗里,宛如熄灭的烟花,再也看不到一丝痕迹。
她珍重的将那花笺拾好,然后倦怠的闭上了眼。
她决然想不到,这一次的诀别,再若干年后的重逢,他是以怎样光辉瞩目的姿态重现世间。
然后,震动了整个泱泱三界。
……
桓夜,下一次见面,我们会如何相对呢?
桓夜,我不要自己学做荷芽鸡菘卷儿了。因为,这是只属于你的味道。你不在了,我食之如鲠在喉。
……
青鸢只觉得自己做了很长很长的梦,长得放佛耗尽了她的半生。
待她再次睁眼,眼前是顾雲川焦急的瞳仁,王游雪立在一边,手里还端着个药碗。
“鸢鸢?”顾雲川见青鸢醒来,忙上前扶起她,却不知道该问些什么,只是一个劲儿重复着,“鸢鸢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王游雪也走过来,关切问道:“我和顾前辈四处找你,后来发现你躺在一处荒原,好在身上也无伤口,听闻这杀戮之气引起的地壑可直达冥界,你可有遇到什么脏东西?他们没为难你罢?”
这最后几句话放佛触动了不堪的回忆,青鸢浑身一抖,惘然若失的傻瞧着顾雲川。
“好了好了,没事了没事了。夫子在这里。”顾雲川扣住青鸢的后脑勺,把她拥到怀里,眸底满是失而复得的宠溺。
王游雪以为自己说错了话,有些尴尬,行了个礼便退了出去。
男子温暖的怀抱和坚实的臂膀,让青鸢些些缓过神来,不过瞬时,她就不可置信的抬起头——
温暖的怀抱和坚实的臂膀,这一切一切的触感如此真实。
而在以前,顾雲川是魂魄之体,自己碰到他就如碰到空气。
“小顾……你,有身子了?”青鸢愣愣的摸了摸他的指尖。
“是。在你走失的日子,夫子以三生石重化躯体,你瞧。”顾雲川反手握住了青鸢的手。
男子的指尖干净修长,些些凉薄的温度,宛如玉石的触感,一切真实无差。
“小顾——”青鸢眼睫毛一闪,蓦地扑到男子怀中,纵声大哭起来。
顾雲川微微惊了跳,但只是片刻,他就恢复了静然。他抚摸着女子淌在他膝上的如云青丝,柔声唤道:“鸢鸢不哭,鸢鸢不哭啊……”
而那个女子,却哭得,放佛一个做了噩梦的孩子。
咫尺崖的书塾传来彻夜呜咽声,混着冷沁的秋风化为漫天白霜。只有那男子温柔的安抚,如同隐约的笙箫,湮没了所有的梦魇。
敬天十二年十二月。
秋意渐悄,初冬新上。西界福地银装素裹,林寒涧肃。
青鸢一行人告别了咫尺崖,乘着几匹飞廉神兽,向那空桑山飞去。
王游雪第一次乘坐风神飞廉,英气风流的容颜带了分苍白,她瞧着身旁的青鸢,神兽头部伫立着瞧路的顾雲川,微微叹了口气:“青鸢,你们不该扯进来。”
青鸢翻看着手中的《武穆新书》,笑应道:“上次在坊市你们就被道士刁难成那样子,如今去那空桑仙山,怕你们几个有得麻烦。”